西門追雪敞笑一聲,身子滴溜溜一轉,閃出兩人爪風之外,沒等兩人迴身再撲,銀練劍起處,“大羅天劍”刷刷展開。


    刹那之間,寒風四起,劍氣漫天,場中三人,已隻剩下三點黑影,互相追逐。


    先前還分得出在一片劍光中,有一股炎熱的淡紅影子。


    是“赤伽陽煞”,一段陰寒的黑氣是“寒伽陰煞”;但漸漸地,這一熱一寒一紅一黑的淡影,已被一片耀眼銀光所掩沒。


    其中隻聽到天風嘶嘶,和寒伽、赤伽兩人的齊聲怒嘯!


    “住手!”一聲低沉的喝聲,宛如起自半空!


    大家陡覺眼前一黑,漫天劍光,倏然斂去。


    廣場上一百零八個少林僧侶,手上執著的火把,還是照得通明,不過覺得昏黃了許多。


    大家定睛瞧去,場中三條人影,好像同時被一陣狂風,吹得站不住腳。


    尤其是西門追雪,還打著踉蹌,後退了兩三步。這情形不由瞧得大家悚然一驚,隻見兩條人影,快若閃電,同時向場中掠出。


    “哈哈,枯骨如來,你居然幫著徒弟出手,難道不怕有失身份?”


    這是神州一劍司徒昌明的聲音,他和鍾二先生同時飛落場中。


    不錯!方才出手的正是端坐在敞轎上的枯骨如來。大家誰也沒瞧清他如何出手,也沒瞧到他如何離開敞轎?但那乘敞轎已經沒了枯骨如來的影子,他一手持著一串念珠,端端正正的立在廣場中央。


    寒伽、赤伽兩人,宛若鬥敗了的公雞,兩身灰色僧袍,支離破碎,敢情是被西門追雪劍尖劃破的。


    西門追雪後退了幾步,依然豐神朗澈,卓然而立。


    他左右兩旁,正是方才閃身出去的昆侖名宿鍾二先生和神州一劍司徒昌明,兩人手上,也各已亮出長劍。


    鍾二先生滿臉怒容,關切的問道:“方老弟,你快運氣試試,是否受傷?”


    西門追雪搖頭道:“晚輩並沒受傷。”


    枯骨如來臉上一無表情,目光瞥過鍾二先生和神州一劍,才冷冷的道:“老衲隻是叫他們住手,並無傷人之意。”


    神州一劍仰天朗笑道:“好一個並無傷人之意,那麽你猝然出手,是為了搶救兩位令高徒的危境?”


    枯骨如來沉聲道:“不錯!小徒們確非這位小施主敵手,不過老衲隻想向這位小施主請教一事。”


    說到這裏,兩道寒電似的目光,盯著西門追雪道:“小施主年齡不大,一身武學,已臻上乘,為老衲數十年所僅見的青年高手,想必大有來曆,不知小施主可否把師承門派見告?”


    西門追雪肅然答道:“方某天台門下,先師道號蒼鬆子。”


    枯骨如來陰森森一聲冷笑,不屑的道:“崆峒蒼鬆子一手‘通天劍法’,何足為奇?”


    話到這裏,聲音突轉嚴厲,接著道:“老衲是問你方才那馭氣使劍之術,是從那裏學來的?”


    西門追雪見他口氣之中,瞧不起師傅,不禁俊目乍睜,傲然說道:“你認為天台門下,不足為奇,方某也並沒有把五台枯骨寺放在眼裏,大家不妨放手一試,至於方某那裏學來的劍法,憑你枯骨如來,還不配問!”


    枯骨如來臉上隱現怒容,嘴角泛起一絲獰笑,看了西門追雪一眼,冷笑道:“小施主一手劍法,果然世所罕見,但老衲自問憑一雙肉掌,小施主還奈何不了,不信隻要你傷了我一寸衣角,五台枯骨寺從此封山,永不再履江湖!”


    鍾二先生自然聽得出枯骨如來話中之意,分明是說西門追雪劍法雖奇,但功力還不到火候,此時無法勝得了他。


    以枯骨如來那種陰森險惡的魔頭,既然發現西門追雪是他將來的勁敵,此時動手,豈肯輕易放過?想到這裏,正待開口。


    西門追雪早已朗朗笑道:“老師傅有此自信,方某自非領教不可!”


    長笑聲中,銀練劍抖起縷縷寒光,疾刺過去!


    枯骨如來縱身一躍,右掌“拂塵清淡”,斜斜切出。


    西門追雪一上手便使出“大羅天劍”,同時展開“飄香步法”,劍隨身轉,發招飄忽。


    一霎時,一柄又細又長的銀劍,化成一片綿密劍網,匹練漫空,銀光如幕,直若天羅下撒,寒風砭骨,他這一含憤出手,盡展絕學,威勢淩厲已極!


    枯骨如來一身深厚武功,就當前江湖上,能和他動手過招的人,委實不多,此刻被西門追雪這一手驚濤駭浪的劍勢,也逼得左右閃避,不敢硬攫其鋒。


    要知無名老人這三十六招“大羅天劍”共分上、中、下三個段落,前麵一十二招,雖然淩厲,隻是第一段落,越往後去,越是精深。


    兩人鬥到十二招之後,西門追雪的劍風,愈發淩厲,三丈方圓盡在絲絲劍氣籠罩之下,以枯骨如來那等身手,不但無法搶得上風,而且漸漸被逼得無法還手。


    銀練劍的光圈,還在繼續擴展,愈來愈大!站在一邊的寒伽、赤伽,眼看連自己師傅居然還贏不了姓方的小子,心頭自然無限震駭!


    鍾二先生瞧到西門追雪輕輕年紀,竟有這般威勢,總算心頭略寬。


    但另一方麵,使他束手無策的是身中“寒伽陰煞”和“赤伽陽煞”的飄浮子、獨孤偓、樊太婆、樊秋雲四人,這一陣工夫,中寒毒的凍得全身發紫,觸手如冰;中火毒的燒得全身發赤,炙熱如火,四個人全都不省人事,氣若遊絲。


    正在焦灼,正好迎戰披麻教和對付伏獸天尊的兩撥人,業已迴轉。


    鍾二先生瞧他們雖然傷折了不少人手,但不像敗退下來的神氣,可以料想得到他們已獲慘勝。一時無暇多問,立即拉過蓑衣丈人,請他瞧瞧四人傷勢。


    蓑衣丈人瞧到地上躺著的四人,不禁失驚道:“這是中了外門陰毒功夫,除了幾種稀世靈藥,葛仙翁的‘百草丸’,或可奏效,老朽身邊所帶藥物,恐怕無濟於事。”


    邊說邊從懷中掏出兩瓶藥丸,遞給穀飛鶯道:“這兩種藥物,你都知道,一瓶是‘溫心丹’,喂給身中寒毒之人服下;一瓶是‘清心丹’,喂給身中火毒之人。


    “你要親自照應,每隔一個時辰,喂他們三粒,盡這兩瓶藥丸,或可保得一天之內,暫時不致惡化,也許到時葛仙翁也好趕迴來了。”


    鍾二先生連連點頭,便吩咐少林門下,把四人拾迴寺去。


    穀飛鶯雖然不高興爺爺叫自己陪著四人迴轉靜室,這樣不是連熱鬧都瞧不成了?但此時救人要緊,也隻好撅著小嘴,隨後走去。


    這時廣場前麵的大路上,突現兩條人影,電閃風飄般往廣場馳來。


    鍾二先生、神州一劍等人,方自一怔,不知這般急急趕來的是敵是友?


    轉眼工夫,隻見兩人已到廣場,前麵一個青袍長髯,發椎道髻,背負長劍的道人,是青城派掌門鐵肩道人。第二個朱服儒巾,蟹臉蒼髭的儒生,是邛崍哭廣居士。


    這兩個人不但身上衣著,已有多處破損,鐵肩道人左手袍袖,也撕去了一大截。


    最觸目驚心的,還是哭廣居士手上,抱著一個灰衣道服,氣息奄奄的人,從一頭亂發和瘦小身軀看來,這人不是百草仙翁葛長庚,還有誰來?


    鍾二先生瞧得心頭大震,立即迎前道:“兩位道友想必在中途遇到敵人,葛老哥怎麽了?”


    鐵肩道人向在場諸人,打了個稽首,又向青師太行禮道:“大師姐也在這裏?”


    一麵向鍾二先生答道:“貧道和哭廣道兄因各大門派集會嵩山,便兼程趕來,不想就在參駕店附近一處山腳下,發現葛仙翁重傷在地。貧道和哭廣道兄才一走近,便遭一群頭蒙黑布的人圍住,說來慚愧,這幾個蒙臉人,武功之高,貧道簡直從未見過!”


    青師太點頭道:“你們遇上的是黑衣幫十大天王中人!”


    鐵肩道人續道:“別說他們有八九人之多,即使一對一,恐怕小弟也難有勝算,不到十來個照麵,咱們兩人,已落盡下風。正在危急之際,耳中突然聽到一聲雕鳴,從半空中衝下兩頭白雕,說也奇怪,這兩頭白雕,好像專為解圍而來,見到黑衣人就嘴啄爪抓,片刻之間,便傷了兩人,嚇得所有黑衣人,不迭後退,這時忽然從對麵小山上,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說道:“你們迴去告訴莫老綹,叫他在端午之前,迴轉老巢,否則決不寬貸。”


    黑衣人中,有一個怒喝道:“小丫頭,你仗著扁毛畜生傷人,算得什麽,你到底是……”


    那人話沒說完,就聽一聲雕鳴,緊接著慘嗥驟起,說話之人,已活生生被大雕抓碎腦袋,往後倒去。


    那小女孩又道:“你們再不走,我叫大白、小白,都把你們抓死!咱們公主說過,你們都是無惡不作的人,抓死幾個也不打緊。”


    剩下幾個黑衣人,果然聞言之後,抱起一具死屍,和兩個負傷的人,紛紛退去,兩頭白雕也在此時一聲歡鳴,衝霄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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