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白衣書生走了,他還是耐心等候。現在那個黃臉漢子(西門追雪)又走了,他可以毫無顧慮的啟門而入。


    他內心雖然得意,但還是十分小心,鋼透在石孔中左轉右轉,果然一陣軋軋之聲響起,石門應手而啟,他迅疾無比的閃身入內,石門又隨著閉上了。


    他是誰呢?


    卻說西門追雪下了蓮花峰,直往菩提庵奔去。


    在他想來,師叔靜因師大也許還在庵中,自己三個月前,被孫殘、李跛擊下懸岩之事,當時曾有神州一劍、葛仙翁和樊太婆祖孫在場,師叔大概早已得到消息,自己因禍得福,自然應該前去稟過她老人家再走。


    那知他趕到準提庵,隻見庵門緊閉,伸手叩了幾下,裏麵並沒答應,再舉手敲了一陣,依然聽不到半點聲息,心中不由大起疑!


    自己離開菩提庵之時,師叔她老人家說過:“五大門派中人,不是死在‘紅葉教主’掌下,便是死在商山四異之手,這些人全是五大門派的共同仇人,你如有發現,千萬不可單人涉險……


    師叔目前在這裏還有一段時間耽擱,即使青師伯和師叔都不在的話,駝老前輩也總會在的,你可以告訴她情形,讓大家謀定而動,這一點,你必須切切記住!”


    她老人家說得不錯,青師太和師叔如果出門去了,駝姑婆決不會走遠的,怎會沒人開門?


    難道……


    黃山菩提庵,江湖上威名久著,一方麵是青師太不易招惹,另一方麵,青師太雖然脫離青城,但總究她是青城掌門人鐵肩大師的同門師姐,有青城一派作她後盾,自然更沒有人敢輕捋虎須。


    於是才有黃山菩提庵方圓一裏,不準江湖上人踏進一步的禁忌。


    菩提庵決不可能發生變故,當然,像上次商山四異之事,那是例外!


    西門追雪心中想著,手上依然拍了幾下山門,如果裏麵有人,早該聽到了,他那還怠慢,雙腳一點,騰身飛起,越過圍牆,輕飄飄落到大天井中。抬頭一瞧,隻見大殿石階上,蹲著兩個身穿黃麻長衫的老人,正在全神貫注地下棋。


    西門追雪瞧得一怔,自己敲了半天山門,隻當裏麵沒人,原來還有兩個老人在對奕,心中想著,人已走近過去,一麵拱手道:“請問老丈,這底裏的人,不知到那裏去了?”


    那兩個老人一個白臉,一個紅臉,看年齡都在六旬以上,此時四道目光,隻是注視著棋盤,目不旁視,似乎對西門追雪的走近身邊,根本一無所覺,就是連他說話,都沒聽到。


    西門追雪等了一會,依然不見人家理睬,不由大聲說道:“兩位老丈,可知庵中之人,去了那裏?”


    他這迴聲音較大,但兩個老人依然連頭也沒抬一下,隻是左邊的白臉老人,左手輕輕擺了一擺,好像迴答自己不知道,也好像是叫自己別吵他們。


    西門追雪心中不禁有氣,暗想自己何必多問,進去瞧瞧,不就是了?當下不再多問,一腳就往後進走去。


    他首先奔到自己師叔靜因師太以前住的禪房,四下一瞧,果然師叔和薑師妹業已走了,案頭上也並沒留下什麽字條之類的東西。


    再到對麵庵主青師太的禪房一瞧,房中也空蕩蕩久無人住,但目光瞥處,忽然發現臨窗桌上,卻端端正正放著一個大信封,上麵寫著:“黃山菩提庵青師太道啟:玄黃教緘”特別是“玄黃教緘”四個紅字,十分刺目,信封並沒封口,但好像還沒有動過。


    “玄黃教?”


    西門追雪從沒聽說過江湖上還有一個“玄黃教”?心中好奇,不山取起封套,抽出一張紅底黑字的請柬,隻見上麵印著:“本教效應天命,繼承道統,玄黃主教,四海景從,起武林百代之衰,合江湖萬流歸源,茲訂天中佳節,假九宮正峰,舉行開壇大典,務請貴派光臨觀禮,曷勝企禱之至!


    玄黃教總壇主龍步青百拜頓首”“大師兄!”


    西門追雪瞧得目瞪口呆,雙手捧著請柬,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自己大師兄龍步青,竟然當起什麽玄黃教的總壇主來了,開壇立教,自然該叫教主,總壇主這個名稱,也有點不倫不類,但口氣卻大得出奇!


    什麽起武林百代之衰,合扛湖萬流歸源!哦!原來玄黃教還野心不小,要統一武林,唯他獨尊!


    五月端陽,在九宮山正峰行開壇大典,難怪自己一次碰到的那個自稱是自己師嫂的玄裳少婦邀約自己到九宮山去!


    大師兄敢於如此明目張膽,妄作妄為,想必就是受了他那女人的蠱惑。


    他氣憤的放下請柬,心中盤算著自己還是先上九宮山去,勸阻大師兄呢?還是先上勾漏山,找紅葉妖婦報仇?


    不!大師兄平日睿智果斷,既敢如此膽大妄為,那會聽小師弟的勸告?自己不如先去手刃妖婦,報了師仇,再到九宮山去不遲。


    何況目前離端午還有兩個月光景,時間也還來得及。


    他退出青師太房門,再從禪房找到廚房,依然一個人也沒有,顯見連駝姑婆都不在了。


    西門追雪不再停留,匆匆退到前殿,階前兩個老人,依然一聲不作,蹲坐如故,心暗想:他們可能是看庵之人,自己既然找不到駱姑婆,就留下口信,也是一樣,這就再次走到兩人身邊,拱手道:“兩位老丈,想是替青師伯看菩提庵的?”……


    西門追雪又道:“在下西門追雪,此刻急須趕上勾漏山去。如庵主迴來,也請……”


    話未說完,隻見右邊的紅臉老人,忽然哼了一聲,道:“你這是自找死路!”


    西門追雪聽得一怔,目光不禁往紅臉老人瞧去,原來他對麵白臉老人手中正拈著一粒白子,往黑棋圍住的一處死角上下去。


    白臉老人蕪爾笑道:“不要緊,已經碰上兩顆救星!”


    果然,他白子下處,邊上還有兩粒白子,成為犄角之勢,紅臉老人嘿嘿笑道:“這就要看如何走法了?”


    西門追雪見他們隻是對棋說話,根本沒睬自己,心中一氣,沉聲道:“兩位難道沒聽到在下說話?”


    紅臉老人緩緩抬起頭來,但他依然連正眼都沒瞧西門追雪一下,隻是向白臉老人問道:“他這般大驚小怪的,可是和咱們說話?”


    白臉老人隨口道:“唔!好像在和咱們說話。”


    西門追雪盛氣的道:“不和你們說話,難道在下是說給自己聽的?”


    紅臉老人怒聲道:“這小子那裏來的?”


    白臉老人道:“我也不知道,別理他就是!”


    說著從懷中掏出用草繩串著的兩枚製錢,頭也不抬,隨手向西門追雪遞來,口中說道:“別囉嗦,你拿去吧!”


    西門追雪不想白臉老人居然摸出兩枚製錢,打發自己,心頭不由大怒,但目光一瞥,隻見這兩枚製錢,一枚塗著珠紅,一枚塗著白粉,似乎和普通製錢有異。但他憤怒之下,隻匆匆一瞥,根本沒有看清楚,便冷哼一聲,雙足一點,人如離弦之箭,往牆外縱去!


    耳中依稀聽到白臉老人在身後諮嗟,說了聲:“可惜!”


    西門追雪卻並沒理會,飛出菩提庵,立即沿著山路,直奔官道,往南攢程。


    一路上聽到的,卻盡是談論著玄黃教和大師兄龍步青的事,西門追雪自然十分留心,但聽來聽去,沒有一個人能說得出玄黃教的來曆,甚至連龍步青這個人,也言人人殊,雖都說不清楚,反正這次別說各大門派,隻要江湖稍具名氣的人,誰都接到了一張玄黃教觀禮的請柬。


    更因為玄黃教口氣狂得異乎尋常,而且又值五大門派高手,在黃山蓮花峰喪失過半,元氣大傷之時,是以玄黃教的倔起武林,越發顯得非同尋常,接到請柬的人,大有一則以喜,一則以懼的感覺。


    西門追雪一路由江西,湖南南行,隻要有江湖上人歇足的茶館酒肆,聽到的莫不以玄黃教為談話中心。心頭不禁暗暗感歎,不管玄黃教是正是邪,但龍步青三個字,卻已一舉成名,轟傳天下,他不知是替大師兄高興,還是替大師兄惋惜?他為了要在端午以前,趕上玄黃教的開壇日期,是以曉行夜宿,一路急趕。


    這一天,他趕到容縣,勾漏山脈的婉蜒山勢,業已在望。


    入境問俗,他對漢夷雜處,蠻煙瘴雨的廣西,這許多天來,也著實聽到了不少寶貴經驗,落店之後,就在街上買了些幹糧和辟瘴解毒的藥物,第二天一早,就往勾漏山而去。


    說起勾漏山脈,蜿蜒粵桂邊界,東起北流,西接十萬大山,橫亙四百餘裏,峻峰起伏,數以千計,幽壑深林,有許多地方,瘴煙腐沼,陰森死寂,從無人蹤。


    西門追雪當日曾聽七指煞君說過,九陰穀是在九雲嶺下麵的一處幽穀,要找九陰穀,自然得先找九雲嶺。


    他先前還認為有了地名,就不難找到,像天台的北峰,像黃山的蓮花峰,到了山下,一問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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