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跛又是一怔,暗想原來林中還躲著有人,自己今日怎會如此大意,始終認定方才那股陰柔潛力,西門追雪決難有此功力,是以聞言立即掉頭轉去!


    一片樹林之中,果然飄然走出兩個人。


    前麵一個身穿團花藍袍,麵貌清臒,長須飄胸,肩上斜背一柄古劍。


    後麵卻是一個瘦小道人,縮著一顆蓬蓬的腦袋,雙手緊捧著朱紅藥箱,生似有人要搶他的一般。


    這兩人正是神州一劍司徒昌明,百草仙翁葛長!


    他們見到樊太婆,立即拱手為禮,葛長庚小眼珠一轉,瞧瞧樊秋雲,又看看西門追雪,咧嘴笑罵道:“小子,你也來了?”


    司徒昌明卻大不剌剌的隻作不見。


    西門追雪知道他心胸狹小,多半還是為了昨晚自己從他劍招下脫身而出,他既然以“一劍”馳名武林,自己輕描淡寫的脫出身來,就好像損了他的威望,這是沽名釣譽之輩!心中想著,不由也臉色冷漠,傲不為禮。


    神州一劍司徒昌明原是高傲剛愎,孤標自賞之人,如今給一個年輕後輩,如此不理不睬,態度狂傲,心中甚是忿怒,但又不好發作,精光電射的雙眼,向孫殘李跋,略一打量,立即微哼一聲,道:“兩位敢情就是商山四異中的孫殘李跛了?據說尊駕四位,平日影形不離,不知還有兩位,怎會不在?”


    孫殘愣得一愣,點頭道:“不想老夫兄弟四十年不出,江湖上人,還沒有忘記賤名!”


    神州一劍仰天長笑,聲音清越震耳,笑畢,拂須道:“老夫四十年來,遍找名山大川,始終不見四位蹤跡,還以為四位物化多時,不想居然重出江湖、肆虐武林,黃山蓮花峰多少同道慘遭毒害,老夫聞訊趕去,又和四位相左,那知卻在這裏遇上了。”


    李跛幹嘿道:“尊駕何人,口氣還不小!”


    神州一劍神色自若,凜然微笑道:“老夫神州一劍司徒昌明。”


    孫殘陰惻惻的道:“神州一劍?老夫還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唔!你是公冶玄何人?”


    神州一劍道:“正是老夫先師!”


    李吸大笑道:“哈哈,後生小輩,也在老夫們跟前大言不慚起來,當年始信峰上,公冶玄僥幸獲勝,可惜他死得太早,老夫兄弟無法再找他印證,你既是他的傳人,想必有點氣候,你能在老夫手下,走得出十招嗎?”


    神州一劍敞笑道:“老夫找你們四位,就是有為世除惡之心!”


    李跛陰哂道:“來,老夫就教訓教訓你少年喪師的狂妄小輩!”


    神州一劍緩緩的走到場中,從背後撤下長劍,淵停獄峙,撫劍笑道:“兩位最好還是一齊上!”


    西門追雪瞧他撤劍起步,果然不愧劍術大家風度,心中也暗暗讚賞,一麵也朗笑一聲,對著李跛喝道:“李跛,你方才不是要找襲擊你的人嗎?方某已經據實奉告,是否值不得你一顧?”


    李跛想不到連這個年輕小子,也會指名叫陣,冷笑道:“等老夫收拾了這小輩,諒你也逃不出多遠!”


    說著迴頭向神州一劍道:“小輩,老夫四人,如在一起,照例四人同上,今晚正巧隻有咱們兩個在此,就給你便宜一點,不過你覺得還吃虧的話,不妨叫他們一起來。”


    神州一劍微笑道:“兩位盡管進招就是!”


    “好!”李跛口中才一出聲,不見他點足晃肩,兩道人影,已疾逾閃電,挾著嗡然嘯風,當頭劈落!


    神州一劍神定氣閑,目注長劍,劍尖上翹,似乎對孫殘、李跛淩空下劈之勢,恍若無睹!


    西門追雪因昨晚被逼和他動手,隻覺他那一招劍法,劍氣森森,壓力奇重,但自己沒等他劍式變化,就施展“飄香步”,脫出劍網,對他久負盛名的一劍,未能得窺全貌,此時那肯放棄機會,屏息凝目,全神貫注!


    眼看孫殘、李跛兩人,合手出擊,淩空下劈的掌勢,即將壓體,突然神州一劍司徒昌明正身發劍,尖上曇花驟湧,劍氣大盛!和孫殘,李跛兩人擊出掌風,一觸即開。


    他這一劍,果然使得光明正大,氣勢磅礴,使人有博大精深之感!


    果然有點門道!孫殘、李跛身形一落,倏忽之間,同時拍出五掌,不但勁風狂卷,內力驚人,抑且招數奇奧,武林罕見,快得幾乎無法瞧清!


    司徒昌明也正心誠意,振腕發劍,他雖然攻出劍勢,隻是一式,但方向不同,變化繁複,劍尖轉動,宛若天權雲錦,絢麗繽紛!


    眨眼之間,將孫李兩人的掌勢,化解開去。


    原來司徒昌明雖然隻學了他師傅神州劍客公冶玄一招劍法,但他立誓要昌明這套劍法,經四十年精心苦研,融會各家之長,從這一招劍法中,參悟出許多玄妙變化,是以雖隻一招劍法,卻變化繁複,精奧無窮,“神州一劍”的美號,確也當之無愧!


    此時他麵臨強敵,依然從容不迫,正心誠意,振腕發劍,每次雖然隻是一招,但劍尖所指方向不同,變化各異。


    孫殘、李跛同時拍出的勁風狂飄,隻要和劍光一觸,便立被化解。


    瞧得站在一旁觀戰的西門追雪大有心領神會,目不暇接,中心暗暗讚歎,神州一劍,果然名下無虛!


    但這隻不過是四五招的工夫罷了,四五劍之後,形勢已經不對。


    不!這四五劍,隻是指神州一劍司徒昌明發的劍招而已!


    至於孫殘李跛,究竟發了多少招?實在因他們手法怪異,武林罕見,起落之間,快得令人無法瞧清招數,至少兩人在瞬息之間,都已攻出十招以上。


    孫殘李跛,是何等人物?當年神州劍客公冶玄以整套劍法,力戰商山四異,最後還被逼得勉強使用劍氣,才把他們打散,自己也因功力不足,傷及內腑致死。


    四十年後的司徒昌明,卻僅憑一招劍法,接下孫殘李跛十招以上,實在已難能可貴,縱目武林,已可說無人能夠辦到了。


    連昆侖派碩果僅存的名宿鍾二先生,也隻在趙矮手下走了三招。原來孫殘、李跛先前還懾於對方師門那套神妙劍法的餘威,不敢魯莽出手,及幾招之後,他們發現司徒昌明隻是反複使用一招大同小異的劍法,不由連聲陰嘿,兩條人影,分合之間,掌勢驟緊,一前一後,勁風如潮,連綿出手!


    司徒昌明隻覺兩人奇快絕倫,古奧無比的掌勢,陡然重逾山嶽!


    不!一掌重過一掌,綿綿攻到,自己非力貫劍尖,運足十成功力,便無力化解!


    而且每次化解掌勢,自己非被震的後退出一兩步不可,不禁心頭大凜,這樣下去,自己掇耗真氣,也不能支持多久。


    這一戰當真有天崩地裂的威勢,單憑孫殘、李跛兩人發出的真力,已激蕩出震耳異吼,三數丈方圓,不但砂飛石走,連山石都紛紛滾落,跌出老遠!


    要知商山四異四十年前在黃山始信蜂上,已是各大門派無人能敵的高手,平常遇上敵人,不過三招兩式,就可解決。


    神州一劍司徒昌明仗著他師門一招神妙無比的劍法,和四十年潛心苦練的心得,才能走得出十招以外!


    但他此時,清臒的臉色,已汗出如油,出手應敵,更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兩三招之間,已使盡一身所學,不但沒有時間可以思索,簡直連轉念的機會也沒有,每一出劍,就被震得連連後退。


    他知道形勢不妙,對麵這兩個當年敗在自己恩師手下的強敵,比自己實在強得太多!


    神州一劍司徒昌明僅以一招劍法,名霞武林,出道以來,從沒有受過挫折,也從無一人逃得出他一招劍法之下。


    有之,那麽隻有身法離奇的西門追雪,在他劍法還沒完全展開之前,閃出身去,就因這一點,他還耿耿於心,未能釋懷!可是如今,他用盡全身每一點可以用得出的力量,及四十年苦練,劍法中可以應變的技巧,依然無濟於事。


    五招以後(以他自己發出的劍招計算)的兩三招工夫,雖然隻是眨眼時間,但他已有度日如年的感覺,一招殘缺不全的劍法,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此刻已到了他能力所不能打破的極限!


    這樣又挨過了兩招,他已被震得心頭狂跳,血氣翻騰,往後斜退,孫殘、李跛兩條人影,卻如影隨形,像狂飆怒卷而來!


    司徒昌明一聲厲喝,奮起餘力,振腕一劍,猛劈出去!這一劍,他是持著全身功力而發,但劍尖顫動,銀花如雨!


    “哈哈!”


    李跛一聲狂笑,劍影未落,金光燦然的銅腳,已迎著飛起!


    司徒昌明猛覺手上一震,一柄長劍,立被踢起三丈來高,他還算見機得快,長劍脫手,人已借勢往後暴退!


    身形落地,卻“哇”的噴出一口鮮血,人已搖搖欲倒!


    但就在這一瞬之間,孫殘、李跛同時身形倏然一分,十分匆忙的舉手發掌。


    “砰”、“砰”接連響起兩聲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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