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惡道人墨無為輕“咳”了一聲,吸力驟然一鬆,同時自己胸前似乎被人推了一把,一個身子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三步。


    這不過電光石火般的事,兩人好不容易,脫開對方爪風,呂雪君早巳拉著西門追雪提氣急縱,掠出十丈之外!


    耳中忽然聽到林外響起二陣敞笑:“哈哈!想不到在這裏會和墨老哥賢師徒相遇,真是巧極!”


    接著墨無為的聲音,笑道:“十年不見,溫兄風儀如昔,不知那一陣風,把你也吹到黃山來?”要不是墨無為遇上了故友,自己兩人要逃出這魔頭的毒爪,恐怕還沒如此容易!


    聲音入耳,西門追雪、呂雪君暗暗叫了聲:“好險!”一時那敢停留,慌慌張張的循著樹林,向前急走。一陣工夫,差不多已奔了四五裏路,穿出鬆林,前麵是一條羊腸小徑。


    呂雪君站停身子,偶一迴頭,瞥見西門追雪臉色蒼白,微微有點氣喘,當下柔聲笑道:“追雪弟弟,你是不是覺得累了,快先歇息一陣再走!”


    但話聲出口,忽然覺得不對,自己親眼見過西門追雪輕功內力,好像比自己還要深厚,這區區四五裏路,雖然這次從惡道人手中逃出,心情難免緊張,但也不會有這等現象。


    她疑念方起,西門追雪已經依言在山石上坐下,似乎顯得十分疲乏,不由心中一急,輕聲問道:“追雪弟弟你怎麽啦?”


    西門追雪不自禁的用手在胸口撫了一撫,搖頭道:“沒什麽,小弟隻覺胸口有點脹悶。”


    呂雪君柳眉輕蹙,急道:“唉!你準是方才奮力一推,掙脫惡道人爪風之時,用力過猛,內腑受傷,還不快運功,姊姊替你守衛就是!”


    西門追雪從小沒有親人照顧,這會有了這位體貼入微的姐姐,他倒真是聽話,果然依言在大石上盤膝坐好,運起功來!


    那知不運功,倒也並無所覺,這一運功,陡覺胸口麻木,內腑若裂,口中禁不住咬牙輕哼,額前黃豆般汗珠,也一粒粒綻了出來。


    這—情形,直瞧得呂雪君大為焦灼,急道:“追雪弟弟,你負了傷?”


    西門追雪頭腦逐漸昏脹,勉強打起精神,抬頭笑道:“還好,隻是胸口稍感麻木,想是方才用力過度所致!”


    “麻木!”


    呂雪君杏眼圓睜,變色的道:“你中了毒藥暗器?快脫下衣服,給我瞧瞧。”


    西門追雪心中猶豫,禁不住呂姊姊不迭催促,隻好慢慢解著衣襟,那知這一陣工夫,他發覺自己手指業已不聽指揮,身子也起了一陣痙攣!


    呂雪君等了一會,見他還沒把衣襟完全解開,那還忍得,慌忙湊過身子,替他解開衣襟,隻見追雪弟弟胸膛左側,赫然印著五條其黑如墨的爪印!


    她臉上神色大變,一顆心,險些要從口腔中直跳出來,全身一顫,驚唿了聲:“黑煞爪!追雪弟弟……你……中了惡賊的黑煞爪!”


    但她的追雪弟弟,此時已陷入神誌昏迷之境,眼皮也漸漸垂了下來!


    她這一急,當真非同小可,珠淚不禁奪眶而出,慌亂之中,一手替他掩上衣襟,一手卻急急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傾出綠豆大小三粒藥丸,迅速納入自己口中,嚼了一陣,撥開西門追雪緊閉的牙關,櫻唇一湊,用舌尖輕輕哺了過去,再提一口真氣度入他腹中。


    這一動作,雖然沒人看到,呂姑娘卻也羞得滿臉通紅!她可知道自己喂他的三粒“碧靈丹”,固然是師傅采擷名山數十種藥草,精練而成的療傷靈藥,但惡道人墨無為的“黑煞爪”,不僅是內家掌力,而且還蘊藏劇毒,如果得不到他獨門解藥,就是內傷好了,這劇毒依然無法消散,也是枉然。


    頃刻之間,她心念急轉,兀自想不出一個計策,惡道人的解藥,自己是萬難求取。


    那麽隻有仗著師傅的“碧靈丹”,每日喂他三粒,隻要心脈不絕,自己抱著他上一趟黔靈山,求求百草仙翁,也許有救!


    “黔靈山!不錯!隻有上黔靈山去!”


    她喃喃自語,突然麵露剛毅,雙手一抄,抱起西門追雪身子,正待舉步,驀聽林中有人打了一個嗬欠,自言自語的道:“我老頭子早已告訴過他,別看這種狗打架,他偏要看,這會被狗抓了,可就夠瞧!咳!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大一個孩子,連古人俗語都沒聽人說過,真是豈有此理!”


    呂雪君心急如箭,她把林中這個蒼老聲音當作山上樵夫,並未在意,隻是急急的向前奔去。但林中那個蒼老聲音,卻依然從身後傳來:“咳!這也難怪,人家家裏大人故世了,少不更事,那會知道厲害?年青人要湊湊熱鬧,也情有可原,就是我老頭子,不是也喜歡湊熱鬧嗎?


    “可憐倒是那個女的,被人家幾聲姐姐,叫得挺甜,甜迷了心,這會抱著大孩子,要跑上幾千裏,可也著實夠累呢!”


    呂雪君這陣工夫,已掠出去了二十來丈,聲音入耳,心頭猛地一動,這蒼老聲音分明是指著自己而言,莫非自己碰上了那位前輩奇人不成?腳下一停,立即迴過頭去,走向林前,說道:“那一位前輩高人,請救救小女子兄弟……”


    她話還沒有說完,蒼老聲音“嘻”的笑道:“我老頭早準備好啦,拿去!”


    “嘶!”一縷勁風,由林中穿出,直向麵門射來!


    呂雪君騰出左手,一把接住,低頭一瞧,原來是一顆胡桃大的臘丸,色呈深黃,正中還有三個珠紅小字:“百草丸”!


    呂雪君抱著西門追雪急急叫道:“老前輩,你是百草仙翁葛老前輩!”


    “啊!啊!不是!我不是葛長庚!”林中的蒼老聲音,漸漸遠去。呂雪君此時救人要緊,既然百草仙翁不願相見,也隻得罷了,一麵在林邊放下西門追雪身子,捏碎臘殼,裏麵是一粒龍眼大的金衣藥丸。


    她依然納入自己口中,把藥丸嚼碎,一時隻覺滿口藥味,奇苦無比,當下摒著唿吸,用津液拌勻,俯身哺入西門追雪口中,然後又度了兩口真氣。


    百草仙翁葛長庚的“百草丸”,在武林中素有解毒聖藥之稱,呂雪君哺下藥丸,一顆心才算定了下來。


    迴眼四顧,原來這陣折騰,已是日薄崦嵫的傍晚時分。


    追雪弟弟重傷未愈,亟待靜養,此處是一條荒僻小徑,那有人家可以投宿?心中一急,立即抱起西門追雪身子,順著山徑走去。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幸虧前麵不遠,已發現一座小廟,掩映在鬆林左側。這就加緊腳步,奔近一瞧,原來是一座香火稀少的尼庵。


    呂雪君抱著西門追雪,上前拍門。


    過了一會,庵門啟處,走出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婆子,向呂雪君和她手上的西門追雪打量了一陣,方待訊問。


    呂雪君早已開口道:“老婆婆請了,小女子姊弟兩人,遊山迷路,內弟又突然患急病,懇求借宿一宿,望老婆婆行個方便。”


    那老婆婆為難的道:“小庵老師傅持戒清修,不留外人,姑娘令弟既然患了急病,且容老婆子稟明老師傅,再作定奪。”


    呂雪君急道:“老婆婆,這裏除了寶庵,無處投宿,出家人慈悲為懷,與人方便,還望老婆婆垂憐,借住一宿,香金自當加倍。”


    老婆子麵上流露出同情之色,搖頭道:“姑娘別急,隻要老師傅答應了,香金倒在其次,姑娘且請稍待,老婆子去去就來。”


    說著讓呂雪君抱著西門追雪,走進山門,隨手關好,一麵就急急往裏走去。


    呂雪君略一打量,這尼庵雖小,卻打掃得極為清潔。前後一共隻有兩進,除了前進供奉著佛像之外,後進敢情就是持修之所。她等了一會,隻見那老婆子,已含笑出來,說道:“老師傅因姑娘令弟身患急病,此處離前村少說也有十幾裏路,天色已晚,姑娘抱著人行走不便,才破例容納,姑娘快請隨我來!”


    呂雪君連連稱謝,老婆子領著她穿過偏殿,到了右側一間禪房,迴頭笑道:“小庵從無外人投宿,姑娘委屈些罷!”


    呂雪君再次稱謝,一麵鳳目掃過,早已看清這房中除了對麵兩張木榻,和一桌一椅之外,別無他物,榻上還放著一條被褥,當下不再客氣,把西門追雪輕輕放下,然後替他蓋上棉被,自己移過檀椅,靠在床邊坐下。


    老婆子卻十分熱心,替他們送來油盞,還燒了一壺開水和一份素齋。


    呂雪君十分感激,不迭道謝,但她此時一顆心全在追雪弟弟身上,那有心思進食。


    西門追雪服下三粒“碧靈丹”,再加一顆“百草丸”,臉色已逐漸好轉,隻是沉睡未醒!


    這樣又過了一陣,西門追雪眼皮動了動,倏然睜開眼來。呂雪君心中一喜,舒了口氣,急忙俯下身去,輕聲問道:“追雪弟弟,你覺得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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