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間,不但廳門內動上了手,廳門外以四對五,以空手對兵刃,也交上了手。


    能夠當上千毒穀護法,武功當然不會差,使毒當然更是行家,但今天他們也真正遇上了對手,以五敵四,以毒劍對徒手,還是討不到半點便宜,最使他們感到驚詫的,卻是連番彈出毒粉,對方四人依然毫無反應,生似他們絲毫不畏劇毒!


    用毒既然無功,隻有各憑真實武功一分勝負,於是這九人的搏鬥就愈見激烈,九條人影,飛旋起落,除了身在戰圈以內的人,可以左右逢源遇上敵人,戰場以外的人,根本已難分敵我人影!


    這一場搏鬥,除了搏鬥,沒有人說話,搏鬥雖然激烈,但結束也相當快速,前後不過盞茶工夫,人影倏分,四名穿藍袍的迎賓動作如一,一下就退了開去,依然分左右站到他們原來的崗位上去。


    五位千毒穀的護法卻依然手持烏黑長劍,怔立當場,一動不動,原來都被製住了穴道,再也動彈不得。


    紀千裏父女被張猛龍和六個迎賓圍在中間,繞圈疾走,他一雙大袖揮出的兩股內勁,中間還夾雜了“順風散”無形毒,他們竟然絲毫沒事,圍繞如故。


    同時目光一瞥,發現五名護法已被人製住,木立在大廳門前,一動不動,心頭自是急怒交加。


    口中洪喝一聲,一雙大袖再次往外揮起,發出“順風散”無形毒,雙手一振,大袖隨著手肘滑落,露出一雙烏黑的雙掌,一步跨到張猛龍身前,右掌直印對方胸膛,身形一側,左掌向身後退近的三人橫掃過去。


    張猛龍當然不敢和他“毒煞掌”抗衡,急急往後躍退,逼近紀千裏身後的三人也不敢和他橫掃過來的掌風硬接,紛紛向後疾退下去。


    但紀千裏卻在這一瞬間,陡覺心頭翻動,喉間作嘔,忍不住“嘔”了一聲,心中方自一驚,忖道:“莫非蠱毒已經發作了?”心念方動,但感頭腦一陣昏脹,上身不由自主的搖晃了下!


    張猛龍和六名迎賓一退即上,依然圍成一圈,圍著他們父女不肯退卻。


    紀千裏自己蠱毒正在發作,又急又怒,低喝一聲:“若男,咱們衝!”


    紀若男手執長劍,遲疑的道:“爹,我們要不要和祖大叔會合?”


    紀千裏低聲道:“來不及了!”


    話聲出口,右手黝黑闊劍猛然朝前推出,左手烏黑的“毒煞掌”也同時朝左首三名迎賓掃擊出去。


    張猛龍和六名迎賓雖然被他奮起全力的一劍一掌逼得紛紛退避不迭,但紀千裏卻在發出這一劍一掌之後,腳下驀地一個踉蹌,幾乎傾跌出去。


    紀若男心頭吃了一驚,急忙伸手扶住,問道:“爹,你……”


    紀千裏身軀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沉喝道:“不用多說,快走!”


    但他這一耽擱,張猛龍和六名迎賓在一退之後,又迅疾的圍了上來!


    紀千裏一張臉上,在這一瞬間,就像塗了一層胭脂一般,身軀顫抖得更厲害,幾乎已經邁不開步!


    站在大廳中間的慕容滔天方才一直看著他們動手,並沒開口,這時才嗬嗬一笑道:“紀老哥,你縱能解得天下千種奇毒,也未必能解桃花金蠶蠱,拙荊既能施蠱,自然也能解蠱,這叫做解鈴還須係鈴人,你老哥又何用急於離去?”一麵抬了下手道:“飛虎,你們住手。”


    和祖東權動手的曹飛虎,兩人差不多已打出兩三百招,雙方依然在纏鬥之中,難分勝負。


    曹飛虎聽到慕容滔天的話,果然立即斂手後退。


    紀千裏但覺胸口有如萬蟻鑽動,又痛又癢,令人難以忍受,直到此時,已知蠱毒正在發作,看來確實無法闖得出去。聞言沉聲道:“尊夫人肯解老夫中的蠱毒嗎?”


    桃花女格的笑出聲來,說道:“賤妾幾時說過不給你解藥了?是你紀穀主急著要走,連賤妾想和你說句話都來不及,隻要穀主肯留下來,賤妾立可奉上解藥。”


    紀千裏轉身道:“你此話當真?”


    桃花女嬌笑道:“穀主既然不相信賤妾的話……迎春,你把解藥送過去,讓紀穀主服下了。”


    一名宮裝使女嬌晴了一聲,果然俏生生的走來,玉掌一攤,掌心放著一顆色呈桃紅的藥丸,一直送到紀千裏麵前,說道:“紀穀主快把藥丸吞下,就可無事了!”


    紀千裏強自忍耐著顫抖的身軀,伸手接過藥丸,一麵抬目問道:“一粒解藥就夠了嗎?”


    “不夠!”桃花女笑著應道:“中了桃花金蠶蠱的人,要連服三顆解藥,才能把蠱毒完全消去,但三顆解藥要分三天服用,你今天此時服下第一顆,要到明天此時才能服下第二顆,後天此時再服第三顆,蠱毒始清。”


    紀千裏點頭道:“好,老夫相信你。”


    一手迅快把藥丸納入口中,吞了下去。


    隻要看他吞得如此急不容緩,就可知道他中了桃花蠶蠱正在發作,已是如何難以忍受了。不然以千毒穀主的為人,豈肯如此輕易相信人的?”


    慕容滔天含笑抬了抬手道:“紀老哥,那就請裏麵坐吧!”


    紀千裏服下那顆藥丸,立時就有感覺,胸頭萬蟻鑽動,又癢又痛的情形,迅即平靜下去,隻要這種令人無法承受,無法咬緊牙關就能忍耐得住的痛癢靜止下來,身軀的顫抖也自然好了。他心頭暗暗切齒,但臉上卻絲毫不露,昂昂首,一手攜著若男的手,嘿然道:“看來老夫要在這裹住上三天才行。”舉步朝上首走去。


    就在此時,突聽大廳前四名迎賓齊聲喝道:“你這位老人家哪裏來的?快快站住,廳上正在舉行大會,沒有請柬的人,不能進去。”


    “誰說老夫沒有請柬?”


    一個蒼勁的老人聲音說道:“你們快進去給老夫通報,要慕容滔天出來迎接。”


    四名迎賓聽他直唿神君姓名,不覺變了臉色,喝道:“你老是什麽人?要咱們去給你通報,總得亮亮你的萬兒才是。”


    “老夫的萬幾你們還不配聽。”


    蒼勁老人聲音仰天洪笑一聲道:“慕容滔天,老夫是道賀來的,你親自出來迎接,諒來也是應該的了。”


    喜之郎慌忙聳著肩趨到慕容滔天身邊,低聲說道:“神君,屬下出去看看,來的是什麽人?”


    慕容滔天徽微頷了下首,喜之郎立即扛起雙肩,匆匆往廳門行去。


    四名迎賓聽來人口氣極大,不敢得罪,但也不能讓他闖進去,是以隻在階前一排站立,擋著來人去路。此時眼看總管走出,慌忙分兩邊站開。


    喜之郎眯著一雙鼠目,一眼看到階前白發白眉的老人,連忙拱著手道:“原來是你老來了。”


    白發老人洪笑道:“喜總管既然認識老夫,還不給老夫帶路?”


    “是、是!”喜之郎抬抬手,又躬躬腰,說道:“你老請!”


    他果然急步走在前麵帶路。


    四個迎賓不知這白發老人是誰?但看總管對他如此恭敬,諒必來頭極大,自然不敢再阻攔他了。


    喜之郎一直走到大廳門口,才拉開他尖沙的嗓子,高聲叫道:“白骨門白骨神君白老爺子駕到……”


    這一聲吆喝,聽得慕容滔天和所有來賓莫不驀然震驚!


    就在此時,隻見喜之郎彎著腰前軀,隨在他後麵走進來的正是名震武林的白骨神君白靈君——一個白發、白髯的白老袍人!


    老人後麵還跟著一個長發披肩、麵貌娟秀的自衣少女,則是飛瓊。


    白骨神君的突然出現,使得慕容滔天感到無比震驚和懷疑,他忍不住迴頭朝桃花女望去,意思是說:“難道孟婆婆出了事?”


    桃花女依然笑靨如花,隻是微微的搖了下頭,表示她對孟婆婆很有信心,絕不會背叛她把白骨神君放出來的。


    慕容滔天一時之間想不出白骨神君如何能從重重禁製下脫身的道理,但事已至此,以白骨神君在武林中的身份來說,應該高過今天所有在場的貴賓,他不得不從長案走下,迎了上去,拱拱手笑道:“白神君恕慕容某有失迎近。”


    白骨神君也拱拱手道:“慕容神君好說,老夫聽說慕容神君榮登武林盟主寶座,不能不來道賀,所以不待慕容神君下令釋放,就從後山幽囚的石窟中破困而出,這一點還望慕容神君幸勿介意才好!”


    他此話一出,聽得廳上眾人不由得又是一怔,聽他口氣,他竟然是被慕容神君囚禁在後山石窟之中!


    日骨神君進入大廳之時,坐在上首貴賓席的白元規、白少遊父子兩人立即站起身,趨了上去。


    白骨神君一擺手道:“你們先站到邊上去,為父和慕容神君還有一筆梁子,總得說說明白。”


    慕容滔天心中暗自盤算著白骨神君縱然脫因而出,但他身上所中兩種慢性毒藥(散功散和飲鴆散)解藥隻有自己和桃花女才有,他不可能弄得到,因此依然有恃無恐,諒他也沒有這份能耐和自己翻臉。一麵朗笑一聲道:“白神君,事已過去,咱們依然是好兄弟,你老哥就多多包涵些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西門追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雪花燒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雪花燒芋並收藏西門追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