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現在你們過去看看,對麵左首一扇雕花門上,那隻鳳凰的左眼裏是不是有一根頭發?是不是剛才傳閱的那一根?”


    大家聽得不期一怔,喜總管坐在上首,和兩扇雕花門少說也有三丈距離,他方才隨手一彈,竟然把一根頭發釘在雕花門上?


    四人依言站起,走了過去。


    喜之郎又道:“餘老六的頭發最好認了,一共是三寸長,兩寸白的,一寸蒼的,如今留在外麵的,還有二寸,正好是一寸白,一寸蒼,你們看到了沒有?”


    四人走近門口,一眼就看到左首門上那隻雕刻精細的鳳凰左眼珠上,果然釘著一根頭發,露在外麵正好有兩寸長,一寸白的,一寸蒼的,一點沒錯!


    這下直看得四人傻了眼,他們縱然武功並不很高,但江湖上的事兒,可看得多、聽得多了,卻沒聽說過有人可以把頭發當暗器打出,而且一根頭發之微,竟能釘入堅木達一寸深的!


    這位總管一身內功修為,豈不駭人聽聞?


    喜之郎已經笑嘻嘻的走過來,伸出兩個指頭,拈住頭發,輕輕拔了出來,這根頭發當然正是從餘老六頭上拔下,方才大家傳閱過的那一根。他拈在手指上,微微一笑道:“小老兒這一手怎麽樣?”


    易孝泉急忙躬身道:“總管神功蓋世,屬下真是第一次開了眼界。”


    胡老四也連連抱拳道:“總管這一手,屬下跑了大半輩子江湖,簡直連聽也沒聽說過!”


    喜之郎道:“來,大家還是坐下來。”


    他又迴到上首坐下,易孝泉等四人連忙各自迴座。


    喜之郎食中二指輕輕晃動了下,尖聲道:“頭發是有形之物,那算得了什麽?小老兒彈出去的指風,也有頭發那麽細,可以傷人於無形,你們信是不信?”


    易孝泉忙道:“屬下自然相信。”


    “不信也得信!”


    喜之郎兩隻鼠目又從易孝泉、申琬臉上,溜到了胡老四、餘老六的臉上,徐徐說道:“小老兒不妨老實告訴你們,小老兒方才已在你們的‘雲門穴”上留下記號,(雲門穴在咽喉之下)平時並無異狀,要在第七七四十九天的正午,才會發作。


    這是小老兒的獨門“金線鎖喉功,普天之下,除了小老兒沒有第二個人能解,你們隻要聽小老兒的,從此沒有貳心。小老兒自會在你們不知不覺問替你們解去,若是心懷貳意,嘿嘿,小老兒不說,他們也總該知道後果如何了?”


    四人急忙說道:“屬下不敢,今後悉憑總管差遣。”


    “你們隻要記著就好!”


    喜之郎聳聳肩道:“誰要泄漏小老兒秘密,小老兒會隨時把他處決。”


    隨著話聲,站起身,推門走出,扛著雙肩,像大馬猴似的往九曲橋上行去。


    傍晚時分,喜之郎剛迴轉前進房間,院子裏已響起田有祿的聲音說道:“總管在嗎,屬下田有祿有事稟報的。”


    現在喜之郎就像大馬猴似的坐在起居室一張太師椅上,蹺起二郎腿,閉著眼睛道:“進來。”


    田有祿應了聲“是”,立即趨步走入,垂手道:“屬下見過總管。”


    喜之郎沒有看他,隻是眯著雙眼問道:“你有什麽事?”


    他在打盹,有人打擾他,自然會不耐煩了。


    田有祿垂手道:“迴總管,有一個人要見少莊主。”


    喜之郎問道:“是什麽人?”


    田有祿道:“屬下問他,他不肯說,隻說是來送信給少莊主的。”


    喜之郎問道:“信呢?”


    田有祿道:“他不肯拿出來,說要當麵交給少莊主。”


    喜之郎哼了一聲,問道:“人在哪裏?”


    田有祿道:“就在左廂待茶。”


    他忽然湊上一步,低聲道:“屬下看他一身文士打扮,但說話老練,極像是個老江湖。”


    喜之郎雙目乍然一睜,站起身道:“走,小老兒去瞧瞧。”


    田有祿應了聲“是”,立時走在前麵領路,由長廊轉出左廂。左廂房是平日延客待茶的一間小客廳。


    喜之郎偕田有祿跨進客廳,果見一個皮膚白皙的青衫中年人側身坐在一把木椅之上。


    田有祿走在前麵,就陪著笑道:“咱們總管出來了。”


    一麵迴身朝喜之郎道:“求見少莊主的,就是這位大爺。”


    那青衫中年人直到此時才徐徐站起,拱手道:“總管請了,在下是求見西門少莊主來的。”


    田有祿道:“在下已經奉告過,少莊主不見外客,尊駕有什麽事,和總管說就是了。”


    喜之郎抬著手道:“請坐,請坐。”


    兩人落坐之後,青衫中年人拱拱手道:“在下是奉敝上之命,有一封書信要麵呈西門少莊主。”


    喜之郎右手一伸,說道:“信呢?那就交給小老兒好了。”


    青衫中年人麵有難色,說道:“喜總管,對不起,敝上交代在下,必須麵呈西門少莊主。”


    “沒關係。”喜之郎伸出去的手往上一抬,順手搔了下頭皮,偏頭問道:“貴上如何稱唿?”


    “這……”青衫中年人歉然道:“敝上沒交代在下,在下也就無可奉告,西門少莊主看了敝上的信,自會知道。”


    “嘻!”喜之郎顯然麵有不悅之色,但他還是“嘻”的笑出聲來,望著青衫中年人,問道:“看來朋友是誰,也不肯見告的了?”


    青衫中年人陪笑道:“在下隻是給敝上捎信來的,隻要信送到了,在下的任務也達成了,在下是誰,也就並不重要了。”


    喜之郎點著頭道:“有道理,不過第一,咱們少莊主不見不熟識的朋友,第二,小老兒忝為總管,也不會把沒有姓名的無頭信,去送給少莊主,朋友把信帶迴去吧!”說到這裏,迴頭朝田有祿吩咐道:“田有祿,送客。”


    田有祿答應一聲,朝青衫中年人道:“朋友請吧!”


    青衫中年人坐在椅上,並未站起,隻是微微一笑道:“也許敝上這封信極為重要,總管能作得了主嗎?”


    “笑話!小老兒這總管,是總而言之,什麽都管。”


    喜之郎嘻嘻一笑道:“何況貴上的信就是再重要,朋友不肯拿出來交給小老兒,少莊主沒看到就不知道,不知道就不重要了。”


    他這話說得滿不在乎!


    青衫中年人不禁一怔,說道:“總管……”


    喜之郎搖著手道:“少莊主是不會接見朋友的,朋友若是想達成貴上交代的任:務,那就把信交給小老兒,要麽朋友隻好把信帶迴去,隻有這兩種辦法可行。”


    青衫中年人無可奈何的道:“好,在下可以把書信交給喜總管,但在下必須討個西門少莊主的迴話,才能迴去覆命。”


    “這個自然。”喜之郎笑道:“少莊主看了貴上的信,自然會有迴話。”


    青衫中年人伸手入懷,取出一封信來,遞給了喜之郎,說道:“那麽就請喜總管費神送呈西門少莊主。”


    喜之郎伸手接過,就“嘶”的一聲撕開封口。


    青衫中年人急忙製止道:“喜總管,敝上交代,這信必須西門少莊主親拆。”


    “嘻嘻!”喜之郎笑道:“貴上交代你朋友,那是在你們莊上,如今到了無垢山莊,就得按咱們的規矩來辦。小老兒是這裏的總管,有權代拆代行,大小事兒,都得先經小老兒看過。”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把信箋抽了出來,但隻看了一眼,就連忙把信箋摺好,依舊放入信封之中。口中唔了一聲,說道:“這件事兒,小老兒作不了主,你朋友就在這裏稍候,小老兒這就去找少莊主。”


    他一麵說話,一麵轉身往外就走,在轉身之際,暗晴朝田有祿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可離開。


    喜之郎進去了約莫盞茶工夫,就匆匆走入,拱拱手道:“朋友久候了,少莊主看了貴上的信,一口答應,就照貴上信上說的辦好了。”


    青衫中年人站起身拱拱手道:“如此在下就告辭了。”


    喜之郎也拱著手道:“恕小老兒不送。”


    青衫中年人走後,喜之郎就一腳趕到書房裏來。


    書房裏隻有聞無聲和西門追雪師徒兩人在座。


    喜之郎跨進書房門,就拱著手,嘻的笑道:“總算有消息了,咱們踏破鐵鞋無覓處,他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西門追雪問道:“喜總管,你說誰送上門來了。”


    “自然是咱們要我的人了。”


    喜之郎從懷裏取出一封封口已被撕開的密函,笑道:“少莊主看了就會明白。”


    原來方才他對青衫中年人說,要把信送去給少莊主看,隻是一記花招,他在長廊上兜了一圈又迴去,就說少莊主一口答應了,其實信還在他懷裏。


    西門追雪接過信封,抽出信箋,看了一遍,不覺驚異的道:“丁老人家是他們劫持的,還要我拿無痕去換!”


    蕭滄海問道:“這是什麽人來的信?”


    “他沒有具名。”西門追雪雙手把信箋呈上,說道:“師父,你老人家請看。”


    蕭滄海接過信箋,目光一注,隻見上麵寫著:“鄭藥師對閣下有救命之恩,如能以無痕易人,當於明晚初更,在九裏山前位候。”下麵並無具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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