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方時身受重傷的消息,李善長停下手上動作,一臉狐疑看著李褀:


    “這麽剛好?後日就是壽宴,今日他就遇刺?”


    李褀輕輕點頭:“每隔一兩個月就要被刺殺一次,這次受傷最重,隻能等下次再邀請。


    爹,你為何一定要見方時?不管他怎麽變法,都與我們無關,何苦要去試探,讓陛下起疑?”


    李善長放下手中毛筆,隨後緩緩坐下:


    “不是我,是你二叔要見方時,他一直找不到機會,就求到我這裏了。


    他和江浙那邊走的挺近,想看看變法跟海貿有沒有關係,福建一事讓他害怕了。”


    李褀眉頭微微皺起:“二叔怎麽又跟江浙聯係上了?胡惟庸案還不夠警醒他?


    爹,你是韓國公、兒子是駙馬,陛下也對我信任有加,還是勸勸二叔吧!”


    “利益太大,他不想輕易放棄,還是再等等,看在我的麵子上,隻要你二叔不是謀反,不會出事。”


    李褀暗暗搖頭,忍不住輕歎一聲:“隨你,壽宴後兒子就要去開封府,你沒事就看書寫字,別去參與朝政了。


    薛尚書那些人還是別見了,兒子總覺得陛下和太子兩人在做樣子。”


    “嗬嗬!”


    李善長嘴角緩緩上揚:“能想到這,說明你大有長進,陛下和太子是一定在演。


    以陛下的性子,要麽不變、要麽立馬開啟變法,可不會把這事拖幾個月。


    你去做你的,我心裏有數。”


    “兒子告退!”


    李褀走後,李善長臉色變得嚴肅,原先渾濁的眼睛也變得銳利:


    [是不想來還是真的被人刺殺?我聽到有人刺殺他,就沒去動手,別人會不會也是這麽想?]


    [有件事方時說的沒錯,北元未滅,這大明還不穩定,變法是不可能開啟,陛下也不會對勳貴們下手。]


    [陛下一定會防著大明出現司馬氏,北元朝廷還不能滅。]


    朱元璋防備著李善長,李善長也在防著朱元璋,狡兔死,走狗烹的典故他又不是沒學過。


    這次找方時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麽,除了他自己,誰也不清楚,哪怕是李存義也不知道。


    他找不到方時的破綻,隻能從朱元璋的性子入手,讓朱元璋主動殺了方時,以免影響到他。


    然而,方時不來壽宴,他隻能暫時擱置計劃,等以後再找機會。


    而此刻的方時,正美滋滋喝著魚湯:


    “好喝!夫人,這生活是神仙也不換啊!”


    “不去壽宴拒了就好,又何必搞出這事出來,都快嚇死我了。”


    方時放下碗,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剛好要做件大事,這幾個月就待在家裏。”


    藍溪白了他一眼:“家裏能做什麽大事?坐月子嗎?”


    “你家坐月子坐三個月?我做的可是聖人之事。”


    “是是是,你就是聖人不是人!就沒見過你這麽無恥的人。”


    話到這,藍溪像是想到什麽,臉色變得凝重:


    “早上趙淑派人告訴我,有文官家眷在打探我的事,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


    “直接打上門!你相公仇人那麽多,根本不在乎再多幾個人。


    更何況太子是你表姐夫,打了他們也是白打,你一定要囂張點。”


    藍溪清澈的眼睛中透露出困惑:“有用嗎?這人明顯就是被利用的。”


    “嘿嘿!”


    方時笑的異常陰險:“試試不就好,你隻要說一句話,說不定就能找到誰利用了她。


    能毫不顧忌的打聽永昌侯府嫡女情況,說明此人頭腦簡單,這種人往往脾氣火爆,行事說話直來直去。


    你去告訴她,別傻乎乎被人利用導致滿門抄斬,別忘了藍溪除了是永昌侯府嫡女還有什麽身份。”


    “行!我明天打上門!”


    “在此之前,你先幫我拿些紙筆過來。”


    對付孔家,單靠那些布置遠遠不夠,隻要儒學一家獨大,以後孔家還會成為特殊的存在。


    少年強則國強、少年智則國智,這句話用來對付孔家剛剛好。


    [醫學十三科,儒學也該分科了!朱襄氏也該真正開始發揮作用了。]


    同一時間,遠在浙江衢州的孔希路,看著手上邸報氣的快要吐血,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無恥!無恥!錢唐這個無恥之徒,我什麽時候說要帶著孔家子弟去教化幽雲十六州?


    我明明隻是說考慮考慮!太無恥了!”


    孔議一臉擔憂看著孔希路:“爹,你別生氣,兒子帶幾個人去北平,也能堵住別人的嘴。”


    “唿、吸、唿……”


    [不生氣、不生氣,心若冰清、天塌不驚!]


    深唿吸幾次後,孔希路才勉強壓下情緒:


    “不去不行!孔希學死了,衍聖公爵位陛下遲遲不傳給孔訥,這是想讓我們與曲阜打擂台。


    不管你我去不去,這邸報出來,曲阜那邊就會急,一急什麽事都能做的出來。”


    孔議目瞪口呆:“什麽意思?陛下想把衍聖公爵位傳給我們?那我們不更得去?這本來就是我們的爵位。”


    孔希路冷冷盯著孔議:“曾祖父都讓出去,我們再要迴來像什麽話?


    大成至聖文宣王很好聽是吧?忘了陛下送給曲阜的牌坊,祖宗的棺材板都快壓不住了。”


    “曲阜那邊不孝子孫做的與我們何幹,是他們臭不要臉給蒙元當狗。


    要我說,陛下做的好,若是換我來,直接砍了他們祭祖。”


    “畢竟都姓孔,他們真出事了,我們能好過?”


    孔希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翰林院已經在編修墨子了,過不了多久,法家、道家等等也會開始編修。


    這時候讓我們對付曲阜,明顯是不想讓儒學一家獨大。”


    孔議滿臉困惑:“科舉不還是用四書五經嗎?編修經典隻為了治國理念,也就是一國之體。


    這種治國理念曆朝曆代都有,也隻是皇帝在學,隻要科舉還用四書五經,孔家就不會沒落。


    再說法家是什麽學說?那都是君貴民賤,與天心即民心完全相反。


    而墨家兼相愛、交相利更不可能實現,更遑論什麽楊朱、公孫龍這些了,還是儒學最適合大明。”


    孔希路不想解釋,因為事情還沒發生,他想的也不一定是事實。


    “去通知一下開族會,我想把家廟遷到北平府!”


    “啊……”


    孔議張大嘴巴,臉上盡是不可思議,仿佛見到鬼。


    “啊什麽?還不快去?”


    “不是,爹,你怎麽想的?北平那可是元大都,離草原那麽近,要打進來了,我們是學曲阜還是學宋少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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