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齊先生沒有繼續提醒,不管卓中盡不盡心都沒關係,他有自己的方式去打探細鹽配方。


    齊先生是兩浙鹽商的代表,他掌握的人力物力並不是卓中可比的。


    在其看來,張淮能找到很好,找不到也不影響大局。


    就像現在,護衛手裏捧著厚厚的一疊紙走了進來。


    “齊先生,藍封手下那些總旗的情報都在這裏,包括他們的親人、家中財物,鄰裏關係等等。”


    “放著吧!”


    卓中瞪大雙眼,臉上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齊先生,你這是?”


    齊先生隨意拿起紙張閱覽:“記住,所有事情都要有人去做,哪怕是府裏塵埃,也需要雜役去打掃。


    主人家不想說,難道還不能通過雜役去找嗎?


    能得藍封信任的就那麽幾個人,這幾個人便有可能知道配方,最少也能知道製鹽之地。”


    “多謝教誨,晚輩銘記在心。”


    而此時,張淮眼中晦暗不明,他的生命已經不受自己控製,他需要破局。


    自首是不可能的,這隻能提前死亡,連眼前之人可能都殺不死。


    因此,他需要借刀殺人,利用這次細鹽讓卓趙雙方自相殘殺。


    想到此,張淮輕歎一聲:“趙兄,製鹽之地在哪確實不知道,不過大概位置已經確認。”


    趙民言爽然一笑:“足矣,剩下便不需要張知縣冒險了!過不了多久,張知縣或許會再升一級。”


    張淮搖搖頭:“得罪永昌侯府,能保住性命便不錯。


    從劉麥口中得知,製鹽之地是在福寧縣附近的沿海漁村。”


    說到這,張淮便停了下來,流寇也知道製鹽之地一事,他不準備說。


    吳民言也確實不知道此事,他已經聯係不上流寇,這夥流寇也沒找他,他隻認為林虎還在被建寧衛追殺。


    “多謝張知縣!草民聽說藍封要殺了張知縣,後來又直接走了,可知為何?”


    張淮並不在意,隨口迴到:“鬼知道呢!收到東宮司柬方時的信件後,便灰溜溜逃了。


    說來也奇怪,藍玉義子那麽多,方司柬又怎麽會寫信給藍封這個小小百戶。”


    “沒什麽奇怪的,紙張價格下降還不多虧了藍封,張知縣忘了你前任怎麽死的?


    宣承部的邸報都虧了竹白紙,沒有竹白紙哪有現在的宣承部。”


    張淮點頭表示同意:“確實,邸報這東西有利有弊,雖然可以及時了解到其他地方的消息,卻也讓百姓們議論紛紛。


    就像最新一期的邸報,一個冤假錯案在百姓間流傳,各有各的建議。”


    “張知縣可否說說,草民還真沒看過。”


    張淮看了眼天色,見時間還早,便開始述說:


    “五年前,江西樂安縣有個八歲男童被人勒死,經當時樂安縣令查探,乃其鄰居王三所害。


    因此,王三被抓入獄,經過嚴刑審訊,王三認罪伏法。”


    “這不是判的很好?”


    吳民言有些疑惑出聲:“怎麽?王三是被冤枉的?就算是冤枉的也很正常,何以要寫在邸報上,還引起這麽多人議論?”


    “若隻是冤枉也就罷了!最主要的是真正兇手的身份,若不是邸報所言,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說到這,張淮頓了頓,看了眼趙民言,見其滿頭問號,張淮臉上露出滿足神色:


    “趙兄別想了,你肯定猜不到,這個真兇居然是男童親娘的奸夫,而且那時候他的親娘就在一旁看著。


    甚至為了不讓男童掙紮,還抱住他的雙腿,最後更是她出主意將繩子放在王二家裏。


    王二為人懶惰好賭,脾氣暴躁,心情不好時路過的狗都要踹兩腳。


    因此,縣丞在查案時,直接把王二抓捕歸案,王二受不住嚴刑就招了,案子也就結了。


    哪知案子送到大理寺,便直接被推翻,認為王二沒有殺男童的理由,經過大理寺調查,才發現原來是男童撞破他娘的奸情。


    怕被人知道便夥同奸夫殺了男童,更可怕的是,這個親娘到死都在維護奸夫。”


    話落,張淮長長歎了口氣:“自認為也算是見多識廣,易子而食、人吃人、殺死自家女兒的,這些我都見過,但從未見過親娘殺兒的。


    那可是兒子,傳宗接代的兒子,還是為了一個奸夫。


    有時候我都在懷疑,這個天下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活在夢中。”


    趙民言也是三觀破碎,豪族出身的他不僅看重兒子,也看重女兒,根本想不到還會有殺兒一事。


    沉默良久後,趙民言從震驚中迴過神:


    “難怪議論紛紛,這女子淩遲處死不為過。”


    張淮擺了擺手:“這還不是最主要的,能在士子間流傳討論,是因為宣承部出了個問題,讓天下士子迴答。”


    “什麽問題?”


    “在此案中縣令、縣丞犯了什麽錯誤,母親為何至死都在維護奸夫,若是吾等,該如何做防止此事再次發生。


    邸報上說了,大明各府縣選取最優答案呈上陛下禦覽,優異者陛下不吝官位。”


    趙民言拿起茶杯一飲而盡,眼神晦暗不明:


    “沒想到邸報還能篩選賢才,張知縣是否有答案?”


    張淮攤開雙手,一臉無奈:“不知道,史書上沒有記載這種事,哪怕是北齊也隻是逼母殺子,哪有主動殺子的。


    別說我,怕是韓國公也不知道答案。”


    “或許本來就沒有答案,陛下隻是想通過此事找幾個賢才。”


    “也許吧!”


    兩人隻當此事與他們無關,並沒有往深處想,然而此事乃方時所為,他從不做無用功。


    過不了幾天,張淮治下也會發生駭人聽聞之事,這不僅僅讓張淮不知所措,更會讓天下讀書人陷入兩難之境,開始懷疑起朱子的至理名言。


    正如現在的宣承部衙門中,韓宜可忍不住詢問方時:


    “方司柬,這安氏為何至死都在護著奸夫?老夫著實想不通。”


    方時輕輕搖頭:“人都死了哪裏知道真正答案?


    若按下官所言,該是喜奸夫成癮了,就像吸食五石散成癮,滿腦子都是五石散,一刻也離不了。


    別說殺子,就是自殺都有可能。”


    “唉!”


    韓宜可長歎一聲:“這或許不是個例,隻是我們還沒發現而已。


    桀紂之惡不至惡,人心難測,教化天下任重而道遠。”


    方時淡淡迴應:“想要人人都是有德之士不可能做到,隻要大多數是就行。


    能讓人議論紛紛永遠是稀少的,最可怕的是司空見慣,例如王二之死無人關心,所有人都覺得冤殺王二太正常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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