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青在淮河旁待了足足半個月,才離開了這裏。


    趙弘慶記住了這個地方,有朝一日,他覺得自己還會來到這裏,因為這裏,有父母愛情的起點在。


    三萬士卒,五十餘條戰船,浩浩蕩蕩行使在淮河。


    趙長青問向一直跟隨自己形影不離的劍一,道:“當年那個來自於武帝城的叛逆還在這裏嗎?”


    劍一抱拳道:“迴稟陛下,按照陛下的命令,此人魂魄將會生生世世的被大河困鎖,永遠不會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趙長青點了點頭,拍了拍太子趙弘慶的小腦袋,說道:“慶兒,你要記住,將來如果有一天,有人和你作對的話,除了親族兄弟之外,任何人都可殺。”


    趙弘慶想了想,疑惑道:“可是母親要讓孩兒在將來做個仁義之君啊。”


    趙長青莞爾一笑道:“仁義是一麵旗幟,而殺伐,是在跟隨旗幟而動的士卒,你覺得,空有旗幟而無將士的軍隊,能夠獲得一場戰爭的勝利嗎?”


    趙弘慶似乎是懂了,呆萌的點了點頭。


    不過,他自打懂事時開始,在心中記住的兩個字就是‘仁義’。


    當然了,如若真的是這樣,趙長青也會感到很欣慰。


    因為將來的天下,不在需要一位馬上皇帝了。


    趙長青背負雙手,向太子又喃喃說道:“記住為父的話,父親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發動了玄武門兵變,可是不那樣做的話,這江山,朕會坐的不穩,會不斷有宵小之徒作亂,隻有他們都死光了,父親才能安心去為你打天下。這座天下,父親會替你坐穩,所以,有朝一日,為父不希望,你的刀下,沾著親族的鮮血,你明白嗎?”


    趙弘慶覺得這個話題很重,重到如是一座大山壓在自己的心口,那種緊張的壓迫感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更何況,這種壓迫感還是來自於自己的父親身上,這就有些令自己不知所措了。


    隻能不停地點頭,以表麵自己的決心。


    趙長青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很高興。


    下一站,趙長青來到了揚州城。


    揚州城是城,揚州是州,州以城為首府。


    隻因為揚州城這裏,出現過一位將被百姓們世代傳頌的一代良相——李子淵。


    上次馬踏江湖的時候,趙長青途徑過這裏,但終是沒有來到這裏看看這位賢相的棲身之所。


    現在,他也算是搞明白了,為什麽當初自己想搞昏庸值時,這位丞相為什麽總是在關鍵時刻給自己潑冷水支持自己的想法,原來早就答應了九弟的請求站在自己這邊了。


    也是出於這個原因,趙長青將李子淵配享文英殿第一位。


    這次巡遊天下,很多的江湖勢力在得知後,都是膽顫心驚,生怕這位如日中天的皇帝陛下再來一次馬踏江湖。


    真要是那樣的話,估計整個大魏的江湖,會好幾年在他國江湖人中,都抬不起來頭。


    不過,上次馬踏江湖那事,也被後世人譽為,一統天下之前,魏國最大的剿匪行動,那樣的做法,可以讓國家迅速安定下來。


    皇帝駕臨揚州城,百姓紛紛避讓。


    趙長青沒有忘記此來的初衷,在城門口上發表了一番言論,讓很多百姓們都是感激涕零的。


    當然,表麵功夫的人也是不在少數。


    可是不管怎麽樣,作為一位皇帝而言,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了。


    趙長青拉著趙弘慶的小手,向劍一詢問道:“沈萬三來了嗎?”


    劍一道:“迴陛下,沈老板正在加急趕來的路上,應該今日傍晚就會到達揚州城。”


    趙長青聞聲點頭道:“那好,讓他來了以後,在李相公舊宅子裏置辦一場酒宴,朕今日要酩酊大醉。”


    劍一抱拳道:“是,陛下。”


    李子淵有一個女兒叫做李韻寒,曹蒹葭比其年長幾歲,如今芳齡二十五,仍是沒有婚假,據說是因為眼界太高。


    趙長青一路人馬來到李子淵的老宅子中,李韻寒幾乎是拿出了所有的家底來款待。


    她是做夢都沒有想到,堂堂的皇帝陛下,居然會來到這所老宅子裏。


    她沒有任何收入,全憑借其父親辛苦攢下來的銀兩度日,倒是也樂得其所。


    但是皇帝親臨,不能吃些粗茶淡飯才對。


    於是,李韻寒讓老管家將家裏所有的錢財全部拿了出來,置辦了一桌子豐厚飯菜以及比真金實銀還貴的明前龍井用來招待皇帝陛下。


    趙長青看著她忙前忙後的模樣怪不好意思的,便向曹蒹葭小聲說道:“不用讓她如此,簡單做些吃食就可以,畢竟,今日本來就是為了看看老相公。”


    曹蒹葭點了點頭。


    她去找李韻寒商談。


    誰知李韻寒知道以後,卻來到皇帝身邊,跪拜道:“陛下,這是民女的一片心意,家父生前早有叮囑,說是如果大皇子奪下皇位來到這裏的時候,必須要讓民女散盡家產來招待陛下...”


    說著說著竟是哭了起來。


    趙長青頓時手忙腳亂。


    曹蒹葭見狀連忙將她攙扶起來。


    趙長青苦口婆心道:“李妹妹,我們是從小長到大的玩伴,當初你還在皇宮裏住過一年半載,雖說曾經和朕有點誤會,但是時至今日,早該看淡了才對。今日你就當是遠方的大哥來家裏看看,怎麽簡單怎麽來就可以了。”


    李韻涵悲聲痛哭起來。


    其實,她如果是想要金銀財寶,根本不會缺。


    畢竟,李子淵雖然走了,但是他的門生卻很多,朝廷上,還有蕭逾明這麽大的一個靠山。


    眾人閑談片刻後,趙長青讓曹蒹葭留了下來,安撫李韻涵。


    趙長青和劍一等人來到了李子淵埋葬的地方,很簡陋,就一座孤墳,上邊寫著大魏丞相李子淵之墓。


    趙長青向自己的兒子說道:“替父親鞠個躬。”


    劍一聞聲有些吃驚,連忙說道:“陛下,李相公是臣,太子是君,這萬萬不可啊!”


    趙長青聽到以後,也隻是搖了搖頭。


    李子淵一生清廉,為很多寒門的老百姓們謀了很多出路,當得此一拜。


    而且,趙長青這樣做,是做給別人看的。


    太子拜李子淵這事,相信很快就會傳遍四野八荒,到時候所有的都會誇讚太子賢德。


    這也算是做父親的,給兒子討得一個名聲。


    趙弘慶按照自己父皇的旨令照做了。


    趙長青很滿意。


    現在還不是他講究君名的時候。


    這個時候的他,就是要去攢一些名聲,等將來登基的時候,自然而然的就會讓四海臣服。


    趙長青向趙弘慶說道:“這一拜,能給你換來很多東西。”


    趙弘慶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當日夜晚,沈萬三擺宴,眾人在李子淵的老宅中一醉方休。


    翌日正午,趙長青繼續出發,前往杭州。


    在此之前,趙長青特封李韻涵為郡主,並賜良田千畝,銅錢萬貫。


    李韻涵感激涕零,大聲道哉皇恩浩蕩。


    臨走之時,趙長青還對李韻涵說了一句話,“若是有一天在這裏待煩了,去洛陽,來找蒹葭,宮裏悶,陪她說說話也是好的。”


    留下這句話便是走了。


    她朝皇帝離去的方向,行以大禮,磕頭謝恩。


    眼中的淚水,止也止不住的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當年,她依稀記得,那位玩世不恭的大皇子屢次三番調戲自己的浪蕩模樣,不勝其煩。


    甚至是在楚軍攻打京城的時候,她都不明白,就這樣的一位大皇子,為什麽值得父親不惜一切代價的去扶持。


    當他擊退了敵軍,又將大魏推到一種史無前例的地步時,她才算是明白過來,什麽才叫做真英雄、大丈夫。


    人不得勢時,就是要隱忍不發。


    可當魚躍龍門過後,便就是天高海闊,任自己翱翔了。


    這一次,在看到他,李韻涵好像又明白了一些東西。


    剛才自家宅院裏的那位至高無上的人,真有可能完成一些隻有神才能完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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