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郭霽雨再次揮汗如雨地坐到場外休息時,陶熙朵果然又走了過去。


    她偏頭定定地看著他,目光絲毫不怯懦:“信,你看了嗎?”


    她的直白倒讓郭霽雨大吃一驚,比起剛剛遞水的那些女孩子,陶熙朵還多了一些韌勁。


    郭霽雨微微蹙眉,心裏想的卻是:“剛剛故意不搭理他,怎麽還一頭熱地往上湊?臉皮真是夠厚的。”


    “天呐,郭霽雨不會是個聾子吧?”陶熙朵大唿小叫道。


    “誰聾?”


    “哦,不聾,我以為是個聾子,聽不到別人說話,一點禮貌都沒有。”


    郭霽雨冷哼一聲,他自是知道陶熙朵是用激將法,想讓他和她說話,


    見郭霽雨依舊保持沉默,陶熙朵繼續眉飛色舞地在他耳畔嘰嘰喳喳,袁媛實在無法理解,一個人怎麽在貼上對方的冷臉後,還能情緒高昂地自言自語那麽久。


    郭霽雨被吵煩了,索性起身,抱著球,準備離開操場。


    “嗨,嗨,嗨,什麽意思?”陶熙朵伸手攔住他。


    他將球放在腳下,有意無意地撥弄起來,但就是不迴複陶熙朵的任何話,最後陶熙朵隻得拿起他的球:“郭霽雨,今天你如果不和我說話,我就耗死你。”


    陶熙朵抬起下巴,雙眸裏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決然。


    “信看了。”郭霽雨慢吞吞地吐出三個字:“球給我。”


    “那你答應做我男朋友嗎?”陶熙朵一下羞紅了臉。


    “無聊。”郭霽雨直接拿過球,向前走去。


    “郭霽雨,郭霽雨,不說話是默認的意思嗎?”陶熙朵緊隨其後。


    “不同意。”他頭也不迴地說,陶熙朵一下愣住,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郭霽雨的拒絕,並沒有讓陶熙朵放棄追他,反倒讓她越挫越勇,第二天開始,她學起了所有女生,開始上演送牛奶送早飯的戲碼,並且當她在郭霽雨課桌抽屜裏看見其它早餐時,便會將它們取走,雖然,幾個獻殷勤的女生,知道自己送出去的早餐沒有進入郭霽雨的肚子裏,就被陶熙朵扔了,但也沒人敢惹她。


    那一學期,郭霽雨宿舍的幾個人占足了光,從周一到周五,那些他不吃的早飯都入了寢室幾個兄弟的肚子。


    大家還憤憤不平道:“陶熙朵也真夠任性的,自己的早餐送過來,還不忘把別人的扔掉,多浪費啊,我們可以幫忙吃。”


    郭霽雨白了一眼他們:“有本事跟陶熙朵去說。”


    “那個打不死的小強,我們可惹不起,我看,要麽你就從了吧。”林洋喝著陶熙朵送來的牛奶說。


    “就憑這幾個月來風裏來雨裏去,雷打不動地堅持每天送早飯,這份情誼也已經感天動地了,何況人家有豪門背景為支撐,雖說長相一般,但也算是中等,差不多就行了。”


    “你怎麽不去追她呢?”郭霽雨迴懟道。


    “我要是能追到,我現在就去,她一見你雙眼就放光,哪裏還看到我們啊。”


    陶熙朵寢室,她用力地吸著牛奶,手將紙盒捏成一團:“吃了一學期的早飯,還跟塊冰似的。”


    “你是在埋怨郭霽雨?”


    “我長這麽大,都是別人伺候我吃飯,還是第一次為別人準備早飯,他怎麽一點都不感動?”陶熙朵趴在桌子上。


    袁媛看了一眼陶熙朵:“哎,我覺得你還是放棄吧,什麽班花係花都往上貼,就沒人入得了郭霽雨的眼,沒準人家喜歡男人。”


    “靠,我怎麽沒想到,袁媛,你提醒了我,難道這貨真的喜歡男人?他對所有女人都是冷冰冰的,媽呀,我要去為他變性嗎?”陶熙朵越說越離譜。


    “我那個去,變性這麽損的招你都能想出來?”袁媛擦了把汗。


    “明天我讓陳平光去勾搭他試試。”


    袁媛捏了捏自己的臉:“袁媛啊,你到底說了什麽?”


    陶熙朵毛塞頓開地點了點頭:“我打個電話給陳平光。”


    “你來真的?”


    “不然呢?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我要搞清楚他的性別取向。”


    “折騰吧,我看書去了。”袁媛抱著說,走出了寢室。


    這通試探的結果是:郭霽雨性取向沒有任何問題,他隻是不喜歡陶熙朵,這樣的答案讓討陶熙朵又驚喜又失望,驚喜是,還好他喜歡的是女生,失望是,自己卻不是他喜歡的女生。


    大學生活,在彈指一瞬間就毫無聲息地流逝,一眨眼,大一已經結束,在大家的期盼中,暑假如期而至,但是陶熙朵卻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雖然郭霽雨還沒答應做他的男朋友,但是在追他的這些日子裏,至少郭霽雨願意跟她說話了,好不容易進了一步,卻要麵對兩個月的分別。


    她站在男生宿舍樓門口,等郭霽雨下樓,跟他見這學期的最後一麵。


    郭霽雨收拾行李的時候,重重地舒了一口氣,終於要甩掉這個小尾巴了,想到明日開始,重獲自由,他不經哼起來小曲,卻在跨出一樓大門的時候,看著陶熙朵雙手挎著大包小包,瞬間愣住了。


    他腦中蹦出一個場景:“難道她要跟她迴家?”


    郭霽雨斂了斂帽簷,假裝沒看到她,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卻被陶熙朵一把拉住:“不僅耳聾還眼瞎?”


    “啊!陶熙朵啊,你怎麽在這裏?”郭霽雨假模假樣地演起了戲。


    “我等你。”


    “你不是自己開車來學校的麽?等我幹嘛?”


    每周一的早晨,陶熙朵都會開著她的奔馳,高調地出現在學校,可是此刻的她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等在他宿舍樓下,郭霽雨不知道她想幹嘛。


    “我送你迴家。”陶熙朵一臉認真地說。


    “別,我爸來接我。”


    “那我坐你爸的車一起迴去。”


    “你不是自已有車?”


    “郭霽雨,我們即將分別兩個月,你怎麽沒有一點舍不得?我現在隻想抓住和你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看咱還是各迴各家,各找各媽,我家車小,大葛他們一會兒會搭車去車站,加上你,坐不下。”


    “你是存心的吧。”陶熙朵聲音驟然提高。


    “不是,不信你問大葛他們,我讓我爸把車開到宿舍門口,等他們下來你問。”


    “好,我看著你,你也沒時間通氣,如果沒有這迴事,你就死定了。”


    “可以。”


    大葛他們還未下樓,郭勝陽邊將車停在了宿舍樓下。


    “爸。”郭霽雨笑著迎了上去。


    郭勝陽打開車門,走下車,準備幫兒子拎行李,陶熙朵看著眼前熟悉的人,黛眉微蹙:“怎麽好像見過。”


    “熙朵?”郭勝陽先認出了陶熙朵。


    與此同時,陶熙朵猛然想起了郭勝陽:“郭叔叔,你是郭霽雨的爸爸?”


    郭霽雨看著眼前似乎熟悉的二人,一臉懵圈。


    “熙朵,難道你們是同學?”郭勝陽驚訝道。


    “嗯,一個院,一個係,一個專業,隻是不同班。”


    “爸,你們認識?”


    “我和熙朵的爸爸很熟,和熙朵也見過幾次。”


    “我怎麽不知道,你們熟?”


    “陶紀禮,之前我在家不是經常提起。”


    “你是說,陶紀禮叔叔是陶熙朵的爸爸。”


    “是的,親爸,我隻有他這麽一個爸,他也就我這麽一個女兒。”陶熙朵洋洋得意道。


    “沒想到你們居然是同學。”郭勝陽麵上仰滿微笑。


    “不僅是同學,還是好朋友,很熟的那種。”陶熙朵繼續說。


    郭霽雨白了她一眼:“什麽好朋友,什麽很熟,就是同學。”


    “熙朵,你這是要和霽雨一起迴家嗎?”郭勝陽看著陶熙朵身側的先行李箱問。


    “嗯,剛剛霽雨說你來接他,我想搭個順風車的,可是他說大葛他們要坐您的車。”


    “大葛也是雲城人?”


    “不是,霽雨說,要把他們送到車站。”


    “這裏到車站也就二十分鍾,擠擠好了,上車吧,你爸之前可幫了我不少忙。”


    “爸,她自己的車就在外麵停車場。”郭霽雨悻悻道。


    “叔叔,今天我不想開車,昨晚沒睡好,本來我水平就一般,到時注意力再不集中……”


    “對對對,不能疲勞駕駛,我送你迴去。”


    “靠,什麽鬼。”郭霽雨在心裏憤憤道。


    陶熙朵毫不客氣地走上車,坐到了後排座。


    大葛他們姍姍來遲,看見車裏的陶熙朵,眾人愣了愣,紛紛看向郭霽雨。


    “我知道你們的疑問,下次解釋,擠擠吧。”


    郭霽雨本想坐在副駕座,卻被大葛一下拎到了旁邊,自己坐了上去,最後沒辦法,隻能挨著陶熙朵。


    陶熙朵是相當開心的,車內狹小的空間倒是拉近了她和郭霽雨的距離,他們貼在一起,隔著裙子,她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


    二十分鍾的路程,對郭霽雨來說有些漫長,好不容易將大葛他們送到車站,他剛想鑽到副駕座,卻被郭勝陽一下攔住:“坐後麵去。”


    “爸,我想跟你說會兒話。”


    “別,我開車最怕有人打擾,一說話我就容易開錯路,你還是別影響我,坐後麵去。”


    郭霽雨怔了怔:“爸,之前你開車我都是坐這裏的。”


    “那是之前,現在你影響到了我,坐後麵去。”


    郭霽雨不悅地繞過車頭,走上了後座,陶熙朵滿含笑意地看了看郭勝陽。


    郭霽雨自是看得出父親在有意撮合他兩,他想他一定要找個時機說清楚。


    有了郭勝陽的助攻,陶熙朵頓覺勝算多了很多。


    “郭叔叔,我爸上次在家還說起過你,說當時你接手遠東那個爛攤子,沒人讚成,沒想到兩年不到,經營地風生水起。”陶熙朵拍起了馬屁。


    “還不是因為你爸當時入股給了我周轉資金,想想,已經幾個月沒見過你爸了,什麽時候是要去找他喝喝酒。”


    “我和霽雨能參加你們嗎?”


    “可以,兩家人一起吃個飯。”


    “郭叔叔,正好我爸最近都在家,今天到家後我問問他哪天晚上有時間,我們一起去吃個飯。”


    “也好,選日子不如撞日子,要麽就明天,不過這電話得有我來打,我邀請他。”


    “我不去。”郭霽雨拒絕道。


    “臭小子,你不怕我斷了你下學期的生活費?”


    “爸,你威脅我,明天我沒時間,約了朋友。”


    “約了朋友也得吃完這段飯再去。”郭勝陽絲毫不讓步。


    “熙朵也就隨口一說,您還真當真,陶叔叔那麽忙,哪有時間跟我們吃飯。”


    “就這幾天不忙,肯定有時間。”陶熙朵眉開眼笑地看著郭霽雨,似乎在說:“我迴家一定讓他抽出時間來,看你還有什麽轍。”


    “難得空,我更不能錯過了。”


    “我爸如果知道我和霽雨是同學一定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郭勝陽樂嗬嗬的說。


    “爸。”


    “你閉嘴,別打擾我開車。”


    “剛說了半天,你也沒說影響你,怎麽我一開口就是打擾。”郭霽雨蹙眉說。


    “熙朵,以後常來家裏玩,你家跟我家離得很近,二十分鍾就到了,我大部分時間也不在雲城,不過霽雨和他姥姥在。”


    郭霽雨滿臉黑線,陶熙朵這是找到靠山了?


    “好的,我有時間一定過去玩。”她邊說邊朝郭霽雨使了個眼色。


    郭霽雨側過頭看向窗戶,一臉無奈樣。


    郭勝陽大概猜到了陶熙朵的那點心思,剛剛安大宿舍樓前,她一定是在等郭霽雨,隻是看兒子的樣子,似乎一直在拒絕她。


    在雲城,陶家是人人想攀的高枝,不知道多少家庭想和陶家聯姻,因為陶家就一個女兒,誰能娶了她,陶紀禮一手打造的商業帝國,遲早會到陶熙朵手上。


    車緩緩停在了陶家別墅外:“熙朵,我就不進去了,今天什麽都沒準備,明年再來拜訪。”


    “叔叔,我爸這個點應該也沒迴家,霽雨,那我們明天見。”


    郭霽雨關上車窗,眼睛掃向別處。


    “好,我到家就給陶兄打電話,明天見。”郭勝陽和顏悅色道。


    送走陶熙朵,郭霽雨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郭勝陽:“爸,你是有意湊合我和她?”


    “看來不傻,這一路我更加肯定了我的判斷,熙朵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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