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九章[歲月]


    隻是據說,世子爺便是偶爾宿在紅袖綠綃房中,也隻是睡覺而己。這消息自然不是世子爺說的,而是服侍世子爺的小廝偶然說出的。而且服侍王爺夫婦的丫鬟也說,如果王爺和王妃行了夫妻之事,每次半夜都要吩咐用水的,而且也不會那般安靜。


    從那時起,諸人也不那麽嫉妒紅袖和綠綃了,當了世子通房又如何。


    看的到吃不到。還不如她們服侍世子的,有時還能躺在角落肆無忌憚的看看世子爺。


    所以院中丫鬟多是看慣了自家世子眉眼帶笑的神情的,可此時的諸葛翊,表情淡淡的,聲音冷冷的,臉上見不到絲毫笑意,而且眼神中有種讓人覺得心酸的東西。


    諸人不由得屏息,然後齊齊拜下應是。


    承元王府有了嫡長女的消息最終傳到承元王妃耳中。承元王妃隻是重重一歎,卻沒有反駁這個消息。


    這樣的沉默此時也是一種默許。


    默許這孩子是承元王府的嫡長小姐……


    既然默許,便該送信了,孩子在,大人亡,明明是喜事,卻成了喪事。承元王妃派人去給明府報喪,又差人詢問雲歌的屍身,最終卻得來了‘沒有屍身’的答案。


    怎麽會沒有?


    活要見人,死要有屍……


    ——————


    雲歌覺得自己在做夢。夢中是無盡的紅色。大片大片的,這讓她想起黃泉路上的彼岸花,都說那是死亡之花。花開千年,花落千年,有花無葉,花葉永不見。它承載著人的靈魂,所以它的顏色絢麗鮮豔如血……


    又讓她想起成親時的大紅喜服。也是那般緋麗的顏色……那時的紅寓意著吉祥。隻是她的喜服並沒有給她帶來吉祥。


    她的這場婚姻勞神勞身,傷神傷身,最終……她想。也許她是死了,其實上一世對死亡的記憶的空白。她隻是覺得睡了一覺,睜開眼後,己成了明雲歌。


    這一世……


    她想,她不會再有那盤好運了。其實死。說不怕是騙人的,可人都有一死,所以怕也無用。那不如坦然以對吧。


    隻是……她的孩子平安產下吧。卻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是否能順利蒙混過關,被送到那挑選好的家裏寄養。


    當初她進宮前,己經在自己的chuang下挖了暗室。


    因為她心裏清楚,這孩子注定不會平安降生,或者說有人不想他平安降生。


    所以她給自己留了後路,進宮求皇帝庇護隻是順水推舟,就算她不進宮。她和諸葛翊鬧成那樣,皇帝也自會相問,也會順勢宣她入宮。那時,她便失了先機。


    所以她求見皇帝,最終皇帝也如她所想的派了護衛來。


    與其說是保護,其實更多的是監視。


    好在她將一切都安排妥當。


    產子後,會有人佯裝帶著孩子離開,如果不出她所料。皇帝在意的是那個孩子,所以如果發現孩子不見了。護衛該是不由分說的去尋孩子,其實那時孩子還在屋中,隻是被藏於暗室。然後她再安排人趁著那護衛不在,將孩子送走。


    隻是,還是出了意外。


    她難產,在她活還是孩子活的抉擇中,她選擇孩子。


    那穩婆相詢雖是麻痹那護衛,卻也是真實情況,她的胎位不正,孩子不肯順利出來,那時,生死一線間。


    她隻能臨時起義,安排了一場假死。


    她是郎中,前世加上今生所學,自然知道有些藥是可以抑製人的生機的,可以讓心跳降到最底,乍看上去,便像死了。


    那皇宮護衛必定進屋親自驗明證身,不過也因尋不到孩子而匆匆驗過,她想應該可以騙過那護衛,那之後的事情她其實並未過多計劃,因為產後出血便在是醫療技術先進的現代死亡率也頗高,何況在這裏。


    僅餘殘存的意識,她想,她這次是死定了。


    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平安脫險。


    突然間,雲歌感覺到一陣顛簸。她心頭疑惑,沒聽說黃泉路上還會有顛簸啊,難不成黃泉路也是豆腐渣工程。


    接著,又一顛簸。


    然後,雲歌被顛醒了。她緩緩睜開眼睛,隻覺得恍如隔世。就算她腦子再迷糊,也知道她該是還在陽間,因為,有光照到她臉上,一縷縷的,她此時似乎身處一輛馬車中,那光便是因為馬車行走間,微微掀起了車簾,車簾一起一伏,那光便也時有時無。


    她沒死?


    她沒死。雲歌微微蹙了眉頭,有些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又發生了什麽?她沒死?那孩子呢……她想開口,卻發現此時她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眼睛雖是睜著,可她依舊覺得累,想要不顧一切的睡去。


    可她知道,她不能睡。


    如果真的睡了,也許便再也沒機會睜開眼睛了。而她此時最想知道的便是,她的孩子。


    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在車廂中揚起。


    那是個男人的聲音。他說。“你終於醒了?”


    雲歌沒力氣側頭去看說話的是誰,可那聲音卻有幾分熟悉,正在雲歌疑惑之時,那人主動上前,微微探身來看她。


    雲歌目光猛然一凝。


    是他。


    長孫向凡,那個曾綁架王相和護衛,最終引她相見的男人。是他救了她嗎?雲歌眼中滿是疑惑,那人點點頭。


    他怎麽會救了她?那她的孩子呢?


    那人似乎知道雲歌在想什麽。繼續開口道。“你身子虛,我可是花了無數靈丹妙藥才救迴了你。你放心,孩子平安,是個女孩。孩子無事,隻是終是沒有按你心意送到別家寄養,而是……被翊世子接迴了承元王府。你先別急,我派人探過,孩子養在世子身邊,己向人昭告,承元王府得了嫡長孫女。”


    長孫向凡的話一點點飛進雲歌的腦海。


    最終,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她費盡心機安排一切,終是,做了無用功。


    下一刻,雲歌又猛然睜開眼睛。


    她定定望向長孫向凡。


    長孫向凡淡淡一笑。“我救你,隻是還你當日醫病之恩。你當時傷的很重,好似還服了些克製身上生機之藥。如果不救,便是出了那麽多血,你也會丟了性命的。


    我的人從密道帶你離開之時,你身上生機己無。所以世子翊以為你己逝去。我充其量不過是盜了具屍。”


    這次,雲歌終於閉上了眼睛。


    他以為她死了。


    孩子沒有大礙,而且承元王夫婦己默許,這讓雲歌放下了心。她一直擔心諸葛翊無法做承元王夫婦的主,所以不到萬不得己,她沒打算將孩子送迴承元王府。


    可她為孩子安排的一切己無用。


    與其孩子被皇帝帶進宮中,她寧願她在親父那裏。


    這算不算是人算不如天算,父女天性,便是她想改變,也無法。


    再次睜開眼睛,雲歌發現她己被移到室內,身*下似乎鋪著厚厚的錦被,很軟,她覺得身子舒服了些,痛意和疲憊都去了些。似乎有人在照顧她,見她睜開眼睛,很快便有個婢女樣的姑娘上前,輕輕將她扶起,然後喂了她小半碗溫水,隨後才開口。


    說自家主子吩咐過,雲歌久未進食,先用些溫水,然後再吃些紅棗粥。


    粥熬的很爛,米粒幾乎都熬開了花。那婢女照顧的很細微,一碗粥很快喂進雲歌口中,肚中有了熱粥,雲歌的力氣恢複了些。這才開口相問。


    “你家主子何在?”


    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幹涸,很難聽。婢女笑笑,示意雲歌不必擔心,說是郎中看過了,隻是虧損過甚,調養幾日便會好。


    “主子出門了,過幾日迴。主子叮囑過,姑娘有什麽盡管吩咐。”


    出門了。“這裏是哪裏?”


    “這裏離錦陽三百裏,是主子的別莊,小姐可放心在此休養,主子還說,小姐不用擔心錦陽之事,一切主子自會安排。”


    至於旁的,無論雲歌怎麽問,這婢女都是一問三不知。


    說了片刻後,疲憊感覺又湧了上來,那婢女扶著雲歌躺好,替雲歌掖了被角,這才起身出門。很快,雲歌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確實虧損嚴重。


    能保得一命己是萬幸,隻是這個身子,若想恢複如初恐怕是不可能了,便是僥幸不死,以後也是多災多病的。


    還是年紀太小了,十六歲產子,還是太過勉強了。


    她又想起了她的女兒。不知道她長的像誰,都是女兒隨父……她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見到女兒。


    因為,她己經‘死’了。


    帶著幾縷蒼涼,雲歌沉沉睡去。


    而錦陽,此時卻鬧得人仰馬翻。


    諸葛翊說雲歌己死,死於產後出血,可是,人呢?屍體呢?王相證明諸葛翊所言不虛,可是還是那個問題,人呢?丟了?誰會偷個死人?


    先找上門來的是諸葛謹。


    他直闖諸葛翊的院子,不顧護院的刀劍相向,就那麽護也不護自己的直接向內闖,王府護衛都認識大名鼎鼎的世子謹。


    雖然執刀相攔,可也沒誰敢真的傷他。


    於是就由著他很快衝進了院子,一腳踢開了房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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