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軍營五大主將聽聞皇帝陛下來了,皆是跪在營前迎接。


    他們可是跟隨蘇枳從韃靼歸來的人,甚至其中有兩人是蘇枳直接任命的。


    這五人級別沒有高低之分,皆直接受命於主將,也就是如今被罰禁足的楊將軍。


    蘇枳下馬後走到五人麵前:“許久不見,五位可有懈怠啊?”


    五人都很激動,齊聲道:“臣等謹遵陛下教誨,未曾懈怠。”


    “好,起來罷,朕今日是來調兵,隨朕前往北平,護送薊遼總督程修。”


    五人均是一愣,其中一人說道:“陛下親自護送,這……”


    另一人拿胳膊肘忖了他一下,這人便撓撓頭不再吭聲。


    蘇枳一邊往軍營裏走,一邊說道:“朕此次點兵十萬,五軍營裏五萬,你五人各率一萬兵隨行。”


    “臣等聽令”


    “三千營和神機營各兩萬五千人”


    五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說道:“臣去傳令”


    蘇枳轉身看了看這五個人,想著,五軍營該有一個總兵才是。


    但此時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朕親自去那兩處點兵,這邊你們各自要帶的兵各自點。另外,留守的由你們各自的副將負責,不得出差錯,否則定斬不饒。”


    剛離開五軍營,就見護衛攔住一人。那人見蘇枳出來,便揚著手高唿:“陛下,陛下,臣,是臣呐,他們不讓臣進去。”恭親王朝他揮著手。


    蘇枳馭馬上前,低頭看著他問道:“你小子不好好在家待著,跑這來做什麽?”


    說完揮了揮手,讓護衛放人過來。


    見護衛退到一旁了,恭親王便壓低聲音說道:“七叔,侄兒想跟你去。”


    “不行”


    “七叔,侄兒長這麽大,最遠就是京城周邊玩玩,超過五十裏都沒離開過。哪像七叔,十三歲就走那麽遠的路了。”


    “不行”


    “七叔,此行兇險,侄兒實在太擔心了。”


    “不行”


    “七叔,其實侄兒說旁的都是假的,主要是想去幫七叔把七嬸接迴來。”


    “上馬”


    “謝七叔”


    “這是一次急行軍,十萬人全是騎兵,你確定能吃得消?”


    “侄兒知道,身子定然吃不消,但心誌能吃得消。”


    叔侄二人在暮色四合時已率兵上路,一路疾馳。


    恭親王會騎馬,但僅限於他說的那種京城周邊玩樂,急行軍對於他來說還是太陌生也太不適應。


    半個時辰下來人已經臉色煞白,馭馬的技術也遠遠跟不上這些騎兵。


    可他一直沒停過,雖然隊伍已遠的看不見蹤影,他還是堅持著。


    一個時辰後終於追了上來,蘇枳命所有人原地修整,都是一手水囊一手幹糧。


    蘇枳也一樣,坐在路邊看著追上來的人。這是他急行軍最慢的一次,一個時辰竟然停下四次。


    恭親王下馬時整個人摔倒在地,蘇枳身邊近衛送了水囊和幹糧過去,他還沒伸手去接就爬起來踉蹌的跑到路邊狂吐不止。


    這是一個瘦弱的少年,往日裏看上去清俊儒雅,偷東西時又調皮還帶點可愛。


    這會兒這般模樣,讓蘇枳看在眼裏不僅想起當年赴河套時。


    小伍,對,就是像小伍,那個麵黃肌瘦卻十分倔強的孩子。


    正是因為他,蘇枳今天才行軍這般慢,才會路上停了四次。


    不想再餘生裏隻要想到那個孩子就去後悔,於是他對身邊人說:“煮些粥來給他。”


    喝上熱粥的恭親王有些沮喪:“陛下,是臣的身子骨太弱,耽誤了行軍。陛下先走罷,臣在後麵慢慢跟著,定會到北平的。”


    “朕還沒富到用親王喂狼的地步,過幾年再說罷。”


    飯後算是有了點精神,可臉色還是很差,結果,恭親王覺得此生顏麵都丟在這條路上了。


    被七叔像拎雞崽一樣給拎上了馬,像護著女人一般護在了身前。


    他這臉算是沒地擱了,直接把整張臉遮了起來,再不說一句話。


    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摸摸屁股底下:“陛下的馬鞍這麽軟!”


    蘇枳嫌棄的低頭看他一眼:“那是朕讓人給你鋪的墊子”


    恭親王又感動又羞愧,結果又把臉埋迴去了。


    蘇枳歎了口氣,伸手從旁邊人手裏接過一條繩子,馬未曾停下,他已經把睡得十分香甜的恭親王綁到了自己身上。


    沒人敢看過來,可能是也覺得陛下這邊的風景有些辣眼睛罷。


    恭親王殿下睡的深沉,整個人靠在陛下懷裏,這若是個姑娘也就罷了,可偏是個男兒!


    蘇枳其實沒想那麽多,這是他的侄兒,雖說年紀差了不到十歲,可他仍然當他是自己兒子一般,就像當年的小伍一樣。


    是吧,出征帶兒子的將領也不少,但這麽放在懷裏帶著的怕是有史以來蘇枳是第一人了。


    黃昏是離京,這一夜沒停的行軍,蘇枳感覺懷裏越來越熱,伸手一探,暗罵一句,把鬥篷扯過來將身前的人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


    下令道:“找地方紮營,這小子發熱有點嚴重。”


    “陛下,若不然微臣帶人護著親王殿下慢些走,陛下率兵先行?”


    “過了今晚再說,快些紮營。”


    行軍路上多是帶些傷藥,派人去附近鎮上找了個大夫來,也隻診出體虛外加勞累過度。


    或許這勞累過度都是因為他看到了軍營,猜測而來的結果。


    又有人勸蘇枳率兵先行,可他不敢把侄子扔下,要知道這也是皇家血脈,也是堂堂親王。


    留他下來將會有多危險,蘇枳知道,所以才不敢。


    “都別再提,朕不可能把他丟下。歇到卯時拔營,路上還是朕帶著他。”


    他便是這麽一直把人帶在身邊,行軍時共乘一騎,紮營時便讓這小子睡在他的營帳裏。


    七日後終於追上了程修,恭親王雖是一路有七叔這麽照料,可還是越病越重。


    程修見狀說道:“陛下,微臣之前撒出去的錦衣衛暗哨還能聯絡上,不如讓他們去找醫神童子來罷。”


    蘇枳緊蹙眉頭,擺了擺手:“根本沒什麽醫神童子,那是朕編出來的。你還是讓人找找雲先生罷,朕總覺得這小子不僅體虛那麽簡單。”


    “好,微臣這就去傳信。”


    “備馬車罷,他再經不起折騰了。”


    行軍這一路是越走越冷,索性便在程修之前停留的鎮子住下。


    燒了火炕,又給恭親王用熱水沐浴,好歹是能多吃些東西了。


    次日一早程修就收到迴信,欣喜的來報:“陛下,正好有人也在追查雲先生的行蹤,現在已經確定就在北平。”


    “此處距離北平還有五百裏左右,明日他好些便啟程罷,乘車有五日也到了。”


    出了恭親王的屋子,蘇枳才問道:“你剛說也有人在查雲先生,能確定是何人嗎?”


    程修搖頭:“這個無法知曉”


    “錦衣衛暗哨竟然越過馮守禮辦事,什麽人有這麽大權利?”


    “微臣在錦衣衛時也常接到這樣的密令,那密令是有信物的,收到那樣的密令便可越過指揮使。臣曾猜測過,當時應當是隻有皇上可以下達,可如今陛下都不知道,那便是另有其人了。”


    這讓蘇枳想到了北鎮撫司密室中消失的箱子,難道都是一人所為,可這個人又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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