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門聲再次響起,悅兒扯扯唇角:“這裏的人是都在四處活動嗎?”


    平哥兒關上窗子:“我去開門”


    “我找小公子有些話要說”


    平哥兒低頭看著門外的人,悅兒聽見聲音迴頭看去,見之前在馮守禮屋裏的漫雪此刻正站在他們門口,於是對平哥兒點了點頭。


    剛一進門漫雪就跪了下去:“漫雪叩見夫人”


    悅兒歎了口氣:“起來罷,看來這小樓裏很快就都知道我的身份了。”


    “漫雪是聽喬大人跟安察使大人說起才知道的”


    起身的漫雪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定定的看著悅兒打量著。


    悅兒點點頭:“你來找我何事?”


    漫雪左右看了一眼,悅兒擺擺手:“無妨,他們是我的護衛,你有話盡管說就是。”


    這是個簡單的毫無城府可言的姑娘,見悅兒這麽說她便很坦誠直接的說道:“漫雪並不認得剛剛馮千戶屋裏那兩個人,先前接替我去伺候項姑娘的也不是這個叫伶兒的,之前她從來沒在玉錦閣也沒在淮水東樓出現過。”


    這早在悅兒的意料之中,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說道:“那,那個幫廚呢,你可認得?”


    漫雪搖了搖頭,隨後又很快點了點頭:“不是完全不認識但也不了解他,那個人之前漫雪在玉錦閣裏撞見過一次,不過不是這副打扮。”


    “哦?”悅兒看了平哥兒跟蘇檀一眼,問道:“你是在什麽情況下見過他,而他當時又是做何打扮?”


    漫雪想了想,顯然讓她來描述有些艱難:“那是有幾個月的事了,漫雪還剛剛離開項姑娘,那天是在蘭娘媽媽的屋門外遇到的他。麵色粗黑,像是常年風吹日曬一般,特別是他的眼神有點嚇人,就像,像一種動物,能吃人那種。走路的腳步也很重,踏在地板上咚咚作響。”


    悅兒迴想了一下那個人,並未發現有漫雪說的這些特征,可又不認為漫雪此來有撒謊的必要,於是問道:“你為何要把這些告訴我?”


    漫雪眨了眨一又水靈靈的大眼睛,說道:“漫雪也想像項姑娘當年一樣,做玉錦閣裏的頭牌姑娘,夫人定是有辦法的。”


    悅兒張了張嘴,想想還是迴頭看向平哥兒,而這時蘇檀開口了:“我可以幫你做到頭牌,不過你就憑這麽幾句話可不值得我去做。”


    漫雪看向他,然後便漸生疑惑,轉而又看向悅兒,說道:“夫人,這位公子跟今天那個幫廚之前的樣子很像,就是這麽粗黑的麵色,也有一雙嚇人的眼睛。”


    悅兒點點頭:“行,我知道了,你先迴去罷。接下來要做什麽,如果你夠聰明我想不用我說。如果你不夠聰明的話,那頭牌的位子最好別去惦記,你坐上去並沒什麽好處。”


    “漫雪知道了,那夫人早些歇息罷。”


    夜裏的小樓變得異常安靜,恐怕這是天下最安靜的青樓了。


    而之所以說異常,就是這麽多各懷心思的人被困於此,要想真正的安靜是不可能的。


    蘇檀跟平哥兒輪流值夜,早起時他們跟悅兒說了夜裏發生的事。


    北平城開綢緞莊的方氏兩兄弟進了謝晏之的屋子,結果被四海鏢局的彭德成給打了出去。


    寧子啟那一屋子書生夜裏想要逃出圍困,現在還被馮守禮捆在一樓大堂裏,用以震懾其他住客。


    皮什南國的姑娘狄麗達爾去見了波斯舞娘嘉南,卻被柳蘭娘恰好撞見,又恰好在馮守禮麵前說漏了嘴,於是皮什南國客商被嚴加管控,不允許再接觸其他人。


    淮安府鴻遠樓東家,那個胖子張峻嶺夜裏叫了個姑娘,又恰好就是漫雪。


    在柳蘭娘沒允許的情況下,漫雪本來定位是賣藝不賣身,待有人包了才可以,卻在這時跟了張胖子。


    喬大人跟安察使大人飲酒到天明,用過早飯便分頭歇下了。


    昨日馮守禮抓的那兩個人,一個說是幫廚,另一個說是伺候項虞兒的丫頭,這會兒又都迴了後院去伺候項姑娘了。


    悅兒一邊吃著早飯難得的熱湯麵,一邊聽著兩人說這一晚上發生的事。


    放下碗筷後,說道:“宋子啟不過是急著進京,這麽被捆在樓下他一個書生如何受得了,我還是下去找那馮千戶說說罷。”


    蘇檀阻止道:“此事你出麵不合適,還是讓平哥兒去罷,不然你都無法解釋你同他如何相識,又有些什麽樣的淵源,才會在如此非常時期出麵幫他說話。”


    “那我下去,夫人先莫要下樓,免得宋子啟著急亂攀扯。”


    平哥兒言罷放下筷子就走,悅兒想想他講的也十分有道理,便安靜的等在屋裏。


    蘇檀為了安慰她,故做輕鬆的說道:“今日這早飯能在房裏用,還要感謝宋公子呐,不是他被綁在樓下,柳蘭娘可是說什麽都不讓人送上來。”


    一提到柳蘭娘,悅兒就氣的直磨牙:“你說那老鴇子是不是都敵視女人呐,怎麽就總一副要弄死我的模樣?”


    “若真是如此到也簡單,就怕她背後有心思啊!”


    沒一會兒平哥兒就迴來了:“宋子啟還算聰明,沒亂說話。在馮守禮那也給他講清楚了,隻是警告幾句現在已經放迴去了。”


    悅兒問道:“你如何說的?”


    “就說我與他有些私交,此次他入京趕考之事我也知曉,馮守禮私下同我講,他也不相信這幾個書生能做什麽,隻是樓上這些住客都不安分,不過是趁機震懾罷了,火候到了也是要放人的。”


    悅兒撇撇嘴:“哪個不鬧騰呢,說白了也不過是書生沒背景罷了。”


    “咱們也不能過於安份了,既然是搜查奸細,燕王府太安份可就反常了。走吧,飯也用過了,介入搜查罷。”


    蘇檀說完便起身低頭看著還在不爽的悅兒,平哥兒也讚同道:“是應該參與了。”


    “走,先攪和進去再說。”悅兒也不生氣了,起身便率先往出走。


    樓下幾個小丫頭正在打掃,樓梯上站著好幾拔客人,一是在等著打掃完畢就下樓去,再也是通過這聚在一起的功夫交互一下信息。


    悅兒幾人便站在樓梯最上麵聽著下麵人的議論,謝晏之則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裏看著悅兒。


    平哥兒偶然抬頭看到他,蹙眉不悅的壓低聲音說道:“這謝晏之怎麽陰氣越來越重?”


    悅兒嗬嗬一笑:“是你倆犯衝罷,各自燒香就是,可別誤傷無辜。


    蘇檀也看過去:“幾年未見,我也覺得他變了許多。”


    “能不變嘛,摯愛被一個傻子搶走了,對方還不肯放過他,還要去他鋪子裏招搖挑釁,沒殺人已經不錯了。”


    悅兒一番話平哥兒反倒笑了:“最近忙了些,到沒顧得上去他鋪子裏,許是他也覺得不習慣罷。”


    蘇檀看向平哥兒,難得的跟他開了句玩笑:“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好事就要做到底嘛。”


    平哥兒點了點頭,三人相視會心一笑,而謝晏之那麵無表情中的陰冷,就跟這一切對比那麽不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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