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平哥兒去找馮守禮,讓小川兒在外麵送些東西進來。


    馮守禮為難道:“公子,真不是在下不通融,實在是上麵有令,除了這樓裏的吃喝,概不許有東西送進來,外麵的人也是不許進的。”


    平哥兒苦笑:“馮千戶,你是知道夫人在這兒的,難道說皇上撤藩之後親王府連這點特權都沒有了嗎?”


    “在下也是奉命行事,還望公子體諒。”


    言罷馮守禮也不再與他糾纏,便轉身又去處理他的事了。


    三樓天樞閣有兩扇窗子,一扇朝向北麵也就是後院,另一扇朝向東麵,嗯,看到的是並不怎麽美好的風景,總之,悅兒他們這間屋子是看不到小樓前院的。


    一樓大門緊閉,又聯絡不到外麵的人,平哥兒在一樓徘徊許久也隻能聽到樓上住客下來時的隻言片語,便是由此拚湊出了外麵的情況。


    各家帶來的下人、護衛,全部被都司官兵隔離在外,退出小樓十丈以外不得靠近。


    小川兒帶著王府護衛一樣沒有特權,全部在外圍同那些商人帶的下人在一處。


    這讓平哥兒十分焦躁,迴到房間把情況說了之後問蘇檀:“殿下,如此把我們困在其中,萬一真出了什麽大事燕王府可是無主了!”


    蘇檀麵色黑沉:“不能,有我在就不會讓悅兒出事,這裏困住這麽多人絕不是單純為了她而來,不宜先發,必須觀望等待,看看情況發展再議。”


    悅兒把手裏的茶壺蓋子放下,說道:“平哥兒,一會兒你幫我問問,他們這果茶裏都放了什麽,這裏的幾樣果子都是可見的,也不是很難得,可這味道裏有些特別的東西,很好喝,卻不知道是什麽。”


    兩個正嚴肅的男人同時看過來,平哥兒很無奈:“夫人,每家青樓和酒樓都有自己獨特的東西,有的是喝的,有的是菜品或點心,這都是人家秘不外傳的東西,就算咱們是燕王府,也未必能讓人交出配方啊!”


    悅兒失望的撅起了嘴,蘇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安撫道:“迴頭我讓小福子扮做山匪,抓了柳蘭娘問出來就是。”


    平哥兒有點不想說話,轉過身去掩飾自己的不滿情緒。


    “我之前約了宋子啟在樓下大堂敘舊,你倆不用跟著。”


    悅兒整了整不合身的衣裳,便要出去。


    蘇檀跟上來說道:“我陪你去吧,一個人遇上什麽事兒也不好處理。”


    “好吧”


    平哥兒無意跟兩人一道,便說道:“那我就在三樓看看,能不能跟其他人建立往來。”


    宋子啟坐在大堂裏最顯眼的位置,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樓梯。當看到悅兒出現的時候,他興奮的都忘記了書生該有的喜怒不形於色的持重,站起來朝她揮著手:“辰星,辰星這邊兒。”


    蘇檀慢了幾步出現,悅兒也朝宋子啟揮著手,就在他出現時宋子啟的笑容僵住了。


    “哎,子啟,你還住在那兒嗎?”


    悅兒一邊走過來坐下,一邊問著。宋子啟視線還在蘇檀那張化的黑紅又粗糙的臉上,就迴道:“我一直住在那沒搬過,就算是去京城也沒退了那房子。”


    悅兒一聽開心極了:“那你去京城時誰幫你照看呀?”


    “我托了房東大嫂幫忙喂雞鵝啥的,羊草之前我存了幾車,要是不夠再讓房東家的娃出去割點兒,我給留了銀子。”


    “你還養那麽多呢?”


    宋子啟在蘇檀瞪著大牛眼珠子的注視下坐了迴去:“還是你之前養的那些,一直沒舍得殺。那個雞又孵出一些小雞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羊也生過好幾隻小羊了,老羊也沒舍得賣就一直留著,家裏羊奶也不缺,還能賣給酥酪館子和點心鋪子不少。”


    悅兒一巴掌拍在宋子啟背上:“行啊,你這小日子過的挺好啊。”


    “這不都是當初你置辦的嘛,我就還像原來那麽過,誰知道這些東西太能繁殖了,總是吃不了需要賣掉很多,就那個雞蛋啊,到我養夠十幾隻雞的時候,每天頓頓吃雞蛋也吃不完,房東嫂子幫忙醃了好多,我這一走少則半年,多的就不知道何年何月能迴來了。”


    說著說著他就傷感起來,悅兒卻聽得興奮的不行:“沒事沒事,你走你的,我幫你照料著,正好我也想那兒了。”


    “那就再好不過了,從這出去後我走前就把鑰匙給你,你若是在北平沒地兒住就再迴去吧,我付了房東兩年房錢呢。”


    “那你還有盤纏嗎?”


    “我能抄書,你不用管了,家裏吃用都不缺,我路上也帶不了太多,你若是沒旁的營生,就家裏那些東西賣賣也夠你過些日子,還能再抄書,就去接我那份兒活就行。”


    宋子啟如此為悅兒打算,又有兩人之前共同生活的記憶,這讓蘇檀十分不舒服,打斷兩人道:“不勞宋公子惦記舍妹,有我這個兄長在,自是不會讓她為難。”


    “到是小生多慮了,嶽公子自是有能力照料辰星,在下進京也就放心了。”


    他十分客氣了,可聽在蘇檀耳朵裏就是句句挑釁,用得著你宋子啟不放心嗎,你算哪根蔥啊!


    瞪大眼珠子又要說什麽,卻被悅兒給打斷了,她又跟宋子啟說著隻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往事。


    與此同時,謝晏之在同四海鏢局談生意,北平城坐地炮的綢緞莊東家方氏兄弟倆在旁飲茶。


    淮安府鴻遠樓的胖東家和德恆當的掌櫃,兩人默默的坐在那裏,好像看著大堂裏的所有人,又好像是全然不在意這一切。


    平哥兒在三樓轉了一圈,也僅是能跟皮什南國的姑娘狄麗達爾說得上話,而同她在一起的年輕男人還十分敵視他。


    他閑晃到了一樓半正中的包廂裏,低頭看向大堂,發現樓下似乎很有意思。


    方氏兄弟每次坐的都離謝晏之很近,似乎有意想聽到對方的談話。


    彭德成話很少,做為鏢師這是他們的本能素養,謝晏之也不是一個誇誇其談之人,估計現在是談妥了生意,兩人便也隻是默默飲茶,且都不去關注旁人。


    鴻遠樓的胖東家和德恆當的瘦掌櫃,除了外形搭在一起引人注目以外,幾乎都很沒存在感,可就是讓平哥兒覺得,這倆人在窺視著這裏的一切,也似乎睥睨一切。


    哪怕是喬大人跟安察使大人下來後,這一胖一瘦那平靜的眼神裏都沒有過一絲波瀾。


    在觀察了他們許久之後,平哥兒得出了連他自己都難以理解的結論,這兩人在較量,而最終勝者他憑直覺認為是德恆當的瘦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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