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晏之再無法裝看不見,就在悅兒抬頭看向樓梯上時,他便笑著迎下來:“夫人前來,小店真是蓬蓽生輝,有需要的讓人送到府上就是。”


    悅兒笑著點了點頭:“謝公子有心了,我到是不選什麽,還是幫鄭公子選吧。說起來你們也是親戚了,姝兒姐姐是你表妹,那鄭公子便是你表妹夫了,你們自家人也好說話,我便不在這打擾了。”


    言罷朝謝晏之微微頷首,便又迴頭跟平哥兒說道:“我迴酒坊那邊,你買好過來說話。”


    平哥兒笑了笑,看了鋪麵一眼說道:“還是迴自家鋪子選吧,這北平城裏最新的式樣都在我家鋪子裏。”


    言罷便隨悅兒一道出來了,到了酒坊後堂悅兒便促狹的朝平哥兒撇撇嘴:“你家式樣最新,那你去人家鋪子裏做什麽的?還穿的這麽招搖!”


    平哥兒堆起一個假笑來:“招搖嗎?還好吧,不過是他太過平庸,才顯得我招搖了些。”


    悅兒懶得理他,便問道:“鎮國公可是兵臨城下了,你們可有送信給那幾家?”


    平哥兒攤攤手:“這信還用得著我們送,城頭上早把信送到布政使大人府上去了,他自會找指揮使大人和安察使大人商議,最後沒有結果那就得求助欽差喬大人了。”


    悅兒嘖嘖兩聲:“這北平城的大人還真多!”


    平哥兒往後院去:“怎麽說這鎮國公今兒也是要進城的,我還是換了衣裳去罷,免得他多了心。”


    悅兒看一眼那個招搖的背影,便迴身跟小川兒商議道:“如今鎮國公前來定要扶靈迴京,若是他不把小公子這事兒怪到我們頭上來,便可借他的勢力跟著走一程。”


    小川兒思忖片刻,說道:“如此到是甚好,就怕這鎮國公並沒有楊小公子那個立場,肅王殿下在他那可一直都不怎麽討好。”


    “如今卻也未必,新皇登基後對鎮國公府多有壓製,想必他早就忍不住要發作了,到不是非站什麽隊,依他那性子,不過是皇上壓製誰他便力挺就是了。”


    “夫人說的極是,王爺就曾說鎮國公無城府,成敗全看如何用了。”


    悅兒坐在後堂裏喝著茶,順便等著平哥兒出來。


    端午從外麵迴來,說道:“夫人,謝家大少爺剛送來些關中的辣子,說是謝夫人讓他專程給夫人帶的。”


    聽到謝夫人,悅兒的心立刻軟了下來。


    雖是現在生著謝晏之的氣,可謝夫人自小對她照顧,如今她跟蘇枳迴了北平燕王府,那邊沒說送什麽貴重的物件,反倒是送些關中的辣子來。


    這很有心,就讓悅兒感動的眼眶一紅,問道:“他可有說,謝夫人一向可好?”


    端午遞上一封信來說道:“說了,說家裏都好,望夫人莫要掛心,有機會便迴關中看看。”


    接過信來,悅兒歎了一聲:“謝伯母為人和善,這許多事都不是她的意思,將來要是跟謝家商號對上了,到是有些為難呢。”


    端午又拿出一封信說道:“夫人外祖家也有信來,如今迴到王府來應是天下皆知了的。”


    悅兒看著那封信,舅父熟悉的字跡不僅讓她唏噓。想是林家還是糊塗著,完全看不清形勢。


    隻知道外甥女做了燕王的夫人,如今王妃之位還沒定便迫不及待的趕上來了。


    真是不知道,他們若是知道了蘇枳如今處境艱難,悅兒的生死都時刻不保,怕是會對今日之舉後悔不迭吧。


    並沒去拆那封信,隻是看了謝夫人的。


    信上多是惦念和叮囑,想不到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後宅女子,到是對天下許多事眼明的很。


    看出悅兒處境之艱難,便叮囑她有事便迴關中去,謝家勢力在天下沒眼看,可在關中還是能護她周全。


    平哥兒出來時就看到悅兒拿著帕子在拭眼角,無聲的問小川兒,見對方指指信件也就沒再問下去。


    幾人出了酒坊,馬車停在大門口。悅兒上車後迴頭看了一眼,發現謝晏之就站在謝家商號門口,微不可見的朝她點了下頭。


    悅兒不解,也便朝他點了下頭便進了馬車。


    到家時她還在想謝晏之的舉動,端午拿出紙包的辣子問她:“夫人這辣子是要送到廚房去嗎?”


    悅兒的目光落在那紙包上,定定的看了一會兒,伸出手接過來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都出去關好門後,悅兒把紙包打開,那是一包完整的幹辣椒。倒在桌子上後便把那幾張紙一張張拿開,果然,她猜對了。


    三張紙包的辣椒,中間那張上有很淺的字跡,悅兒認得,這是謝晏之的筆跡。


    “程氏女欲取妃位,你如今處境危險,關中可保平安,速歸。”


    悅兒有些遲疑,為何謝家這麽想讓她迴關中去?


    蘇枳極信任平哥兒,於是悅兒便喚丫頭去把他叫過來。


    平哥兒看完這兩封信後說道:“夫人有所不知,謝晏之如今投靠的是寧國公府,那可是皇後娘娘的娘家。若是他肯在此時用謝家來保夫人,我想這應該是寧國公的意思。程氏是太後娘娘的娘家,怕是太後和皇後一派不合罷!”


    “按說你也應屬寧國公一派才是,畢竟那是你的本家。”


    平哥兒朗聲大笑,之後說道:“除非寧國公站燕王府這一派,否則我便算個背離家族之人。”


    悅兒也笑了:“你就那麽信蘇枳?”


    平哥兒揚了揚眉毛:“我信的是他這個人,成也好敗也好,我都跟定了的。也不用說我,你不也是嗎,難道你是為了燕王府的榮華富貴不成?”


    “扯到我身上做什麽,還是說說城外的鎮國公如何了罷。”


    “我剛在前麵問過了,那三位大人已經去驛館請示喬大人了。這喬大人可不是武將出身,耍點心眼兒還湊和,兵臨城下的事兒他可沒經曆多少,怕是這會兒正哆嗦著呢。”


    “那我們就看好戲吧,走,該給你的慕平上香去了。”


    “什麽就我的慕平,可不要讓姝兒知曉了。”


    兩人便這麽一路說著到了靈堂,平哥兒又跪在那給楊小公子燒著紙錢,悅兒也去上了香,又親自布置著換了供品。


    讓下人來又仔細打掃一番,而整座燕王府也一片素白,所有下人都披麻戴孝。


    城外請的和尚一直在念經,整個燕王府都在吃齋。


    這裏有平哥兒跟悅兒對楊小公子的感恩之情,也有做給鎮國公看的戲份。


    還有,嗬嗬,他們兩人商量著的,這城裏的幾位大人可都沒來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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