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嶸來到北山村就不太想走,不過還是在一個月後被蘇枳勸迴去了。


    他這次直接迴了京城,為了秦懷鈺的身世。


    本以為他來這一趟多少會驚到秦懷鈺,然而並沒有。她還是每天安靜的在她的院子裏,時常想去鎮上都被蘇枳給否了,不許她出去。


    悅兒到時時常要去鎮上,吃過早飯剛放下筷子就說:“枳哥哥,我要去鎮上姑母那待一天,晚上再迴來。”


    “好,我陪你去。”


    “你忙你的去吧,我跟無影一起去。”


    “我正好要去鎮上鋪子裏看看。”


    好吧,蘇枳才不會說他是不放心媳婦兒去見到她表哥,也不放心沈琳總是私下裏跟悅兒說他的不是。


    吩咐下去後院套車,這邊蘇枳就照顧著悅兒往後院走。


    剛把悅兒抱上車,就見青狐跑過來。見他麵色緊張,蘇枳朝他使了個眼色,讓悅兒進了車裏放下簾子才迴頭壓低聲音問道:“何事?”


    “朝廷下令剿匪,都指揮使親自率兵前來,已經到鎮上了。”


    “撤退,寨子裏一個不留。”


    “屬下領命”


    “你不可進山,去燒鍋那邊找人去。”


    青狐領命退下,蘇枳上了馬車,把丫頭遞過來的手爐放到悅兒懷裏。


    坐在她身邊,又把蓋在腿上的被子掖了掖,便命車夫啟程。


    還沒到鎮上就聽見了行軍的馬蹄聲,悅兒撩起車簾看過去,問身後的蘇枳:“哪裏來的軍隊?”


    “都指揮使司的,每年都有這樣的行軍操練,隻是不固定走哪邊,今年就選了這邊吧。”


    蘇枳迴了一句,便也狀似無意的向外看了一眼。


    可他這一眼不像悅兒那樣看個新奇,把經過的兵士裝備和氣勢都看了個透。


    一直到了鎮子上,身邊還是行軍的兵士。自家鋪子門口有夥計在張望,蘇枳扶著悅兒進了鋪子,便在窗前看著外麵。


    薑子衡上前來要把夥計打發走,卻被蘇枳用眼神製止了。


    旁人家的夥計都在看熱鬧,他們家的自也不能例外。


    沈悅澤如今也常在鋪子裏,見悅兒來了便趕緊送來熱湯和點心,之後就一直站在她身後。


    悅兒迴頭問:“這些人住在鎮子上的嗎?”


    沈悅澤答道:“昨晚到了之後做過修整,我迴姑母那邊住,看到了他們的輜重糧草並不多,但無意中聽到後麵還在往過運,像是要在這邊停留許久。”


    他說這話的時候瞄了蘇枳一眼,便又接著跟悅兒說:“那帶兵的將領是奴兒幹都司都指揮使,這人我當初在京城有所耳聞。他曾是父親生前的老部下,跟隨父親征戰時年歲很小,是父親一手把他提拔起來。後來怎麽當上都指揮使的就不清楚了,按說父親的部下該是沒這個機會才是。”


    蘇枳側頭過來朝他笑了笑:“當初沈相爺在時,後期這龐指揮使便轉投到了太子門下,就連他娶妻都是太子一係的人。”


    聞言兩姐弟對視一眼都沒再吭聲,蘇枳則起身道:“這裏風涼,去後院吧。”


    悅兒被他扶著站起來,說道:“我們迴去吧,突然不想在鎮上玩了。”


    蘇枳看了她一眼,她點了點頭,他便笑了:“好,哪裏也沒有家裏,這就迴去。”


    沈悅澤見狀便說道:“姐夫,我也想迴去了,家裏忙我還在這邊,真是不應該。”


    “好”


    蘇枳答應了他,便見薑子衡看了看沈悅澤,又看了看悅兒,便也說道:“子衡此時也不該留在鎮上,就一同迴去吧。”


    “先讓悅兒在鋪子裏選些時新的物件,晚些再迴不遲。”


    這一磨蹭就到了午飯時間,悅兒見蘇枳有意拖延,便讓人去安排了午飯,索性在鋪子裏吃過午飯再迴。


    她是個極通透的人,又去旁的鋪子裏買足了家裏需要的東西,就連薑子衡都去鐵匠鋪又買了些農具,沈悅澤也跟著去挑。


    迴北山村的時候有三架馬車,沈琳也跟著迴來了。是薑子衡不放心她,覺得一定要帶在身邊才安心。


    剛一進村就見裏正家的小子站在村口,一邊兒跑一邊喊:“爹,王爺迴來了,王爺迴來了……”


    悅兒心頭一驚,悄聲問身邊的蘇枳:“這是要做什麽?這些兵駐到北山了嗎?”


    蘇枳點了下頭,心想來者不善,但卻沒把話說出來。


    在經過裏正家門口時,裏正就迎上來了:“王爺,這兵要駐進咱們村,說是你家裏地方大,要把兵安置在你家,龐指揮使也想住你家新院子裏去。”


    蘇枳撩起車簾看向裏正家院裏,那裏站了好多的兵士,看架式那指揮使應該就在裏正家。


    他淡淡的迴道:“軍不擾民,借宿不合適吧?況且我家中女眷出入也不方便。”


    裏正為難的迴頭看了眼院裏,又轉過來想要打個商量,可他迴頭時蘇枳已經命車夫趕車了。


    車從後院進門,悅兒被扶下來由蘇枳帶著往正院裏去,夜無影快步迎上來說道:“主子,龐指揮使已經帶人到了大門外。”


    “讓他進來吧,隻他一人。”


    夜無影領命去了前院,悅兒進屋後沈琳也跟了進來。


    蘇枳安置好她便帶上薑子衡和沈悅澤去了前院,悅兒攔了一下,說道:“澤兒去怕是不合適吧?”


    “無妨,也該早讓他接觸一下,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悅兒歎了口氣,也許她真的沒辦法把澤兒護在羽翼之下,總要讓他經曆風雨。


    蘇枳到外院書房時龐指揮使已經在了,見蘇枳進門便起身拱手道:“末將見過殿下。”


    蘇枳笑著揮了揮手:“蘇某平常百姓而已,龐指揮使客氣了。”


    幾句寒暄便賓主落座,龐指揮史看了眼沈悅澤有幾分疑惑,問道:“這位小公子與沈相爺可有淵源?”


    蘇枳迴頭看了眼站在他身旁的少年,笑笑說道:“這是蘇某內弟,也是沈相爺的長子沈悅澤。”


    “澤兒?”龐指揮使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兩步又頓覺不妥便訕訕的退迴去坐下,說道:“當年相爺喜得長子,末將還曾去府上看過,也曾抱過小公子呢。”


    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再見已是少年,多少的物是人非啊!”


    蘇枳略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便笑笑說道:“過往不提也罷,到是龐指揮使如今率兵是要到北山操練嗎?”


    龐指揮使看了眼蘇枳另一側立著的薑子衡,而蘇枳就裝做沒看到一般,繼續用問詢的眼神看著他。


    他笑了笑:“末將龐佐也就是小公子這麽大的時候,就跟在相爺左右了。朝中人都覺得我曾負了相爺,投到太子腳下,其實不然。”


    蘇枳仍那麽淡淡的笑看著他,並未接話。


    龐佐也沒等他接話,便又說道:“當初我娶了太子妃嫡親妹子,那是相爺安排的。”


    說到這兒他朝天拱了拱手,頓時紅了眼睛。


    “相爺早知那位忌憚,怕我等跟隨左右之人落不得好下場,便輾轉讓人托到寧國公那裏,給我做了這個媒。自此我就被戴了這樣一頂帽子,相爺不讓我辯明,命是保住了,可這些年就活在自責中,當真生不如死。”


    在提到沈相爺時,沈悅澤有些動容,薑子衡算是穩得住,看蘇枳一直淡淡的眼神,沒半點表示時,他便也安靜淡然的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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