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官沒有?”蘇枳正色問道。


    裏正點了點頭:“報是報了,可三道嶺的山匪都多少年了,隻要上頭沒令兒說剿匪,咱們就隻能自個兒加強防範。我尋思著,村裏得組織個巡邏隊,年輕力壯的就都出份力。”


    聞言,蘇枳讚同道:“成,這事兒我們家一定出力,再不成,我看不如明年開春兒起,趕農閑時就開始壘牆吧。把村周圍都壘起來,以後也能安生些。”


    裏正聽了頓時眼睛一亮:“這是個好主意,現成的土又不花錢,就是出點力。一年壘不成就兩年,真壘好那天咱村就再不怕山匪了。”


    這事兒對於裏正來說是個新鮮事兒,而對於蘇枳,則是早在他的謀劃之中。


    在軍營裏待的久了,養成了這種到一處便要安營紮寨的習慣。


    是誰說的來著,紮硬寨,打呆仗。他雖不至於打呆仗,但這硬寨還是要紮的。


    奴兒幹都司的冬天是漫長的,足有半年之久。在這漫長的冬天裏燒酒坊是最忙碌的,


    酒坊裏的副產品——酒糟,那是拿來喂豬最好的飼料。


    在沈陽中衛一帶,當初沈福在那邊負責釀的梨花釀也要趕在年前上市。


    蘇枳給蘇檀和秦王蘇桓各修書一封,在他們每個人的地界上都開了家酒行。


    而蘇檀那邊的酒行指定交給惠質管理,這邊還派了人去幫她做事。


    而北平那邊的酒行,是交給了一直沒迴京城的王靜姝和平哥兒夫妻倆。


    一個還在人前裝傻,另一個就要在表麵上多操些心。


    長安城裏的酒行,謝家也幫了不少忙,連房子都是用的他家現成的。那可是倒了一間布莊出來,硬趕著自家生意好時給騰的地兒。


    日子過的飛快,轉眼進了臘月。悅兒有孕四個月了,剛剛顯出一點肚子來,還是要仔細的去發現才能看到。


    每天吃過早飯,蘇枳便陪她圍著村子轉上一轉。


    村裏人也習慣了流放的王爺帶媳婦兒遛彎,漸漸的熟悉起來也就放下了之前心裏那點不快,走過誰家門前,遇到那家人在院子裏或是正好出門來,都要打個招唿,說上幾句鄉裏鄉親要說的話。


    兩人從家門出來往西走,先是到自家牲口棚那邊轉一圈,問上幾句就出來圍村轉。


    到最南邊的一趟房,路過曾經幫他們盤過炕的薛二哥家門口,正看見他把跑出門外的十幾隻鵝往迴圈。


    老遠的蘇枳就打著招唿:“二哥,今年的鵝養得壯啊,快該殺了吧?”


    薛二哥把鵝圈進院,隔著院門笑嗬嗬的迴道:“嗯呐,這功夫兒該殺得過了,要不總往外跑。紮到雪堆裏就不好找,前兒個東頭老孫家的十七隻大鵝,下黑晚兒的放出去吃門口的苞米粒子,孫老六兩口子就迴屋燒炕的功夫兒,全丟了。你可不知道,那兩口子帶著仨娃兒,足足找了一天一宿,連根鵝毛都沒找迴來。”


    悅兒聽著也跟著可惜,就問道:“能跑哪去啊?”


    薛二哥撇撇嘴:“那牲口都認家,哪有跑出去吃食就迴不來的,還不是誰黑了心給關起來了。這鄰裏鄰居的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那咋能辦出這事兒來呢!”


    他這大嗓門正說著,薛二嫂就出來了,埋怨道:“你說你個大嗓門瞎吵吵啥,迴頭讓人聽見再把咱家鵝也整去,你可快消停的吧。”


    蘇枳跟悅兒覺得薛二哥這臉上許是掛不住,就趕緊要走。


    薛二嫂卻上前來問:“小媳婦兒,你這幾個月的身子了?”


    一說這事兒悅兒就笑的見牙不見眼的,也忘了害羞:“四個月了,這是穿得厚,要不都顯懷了。”


    薛二嫂咂咂嘴:“這娃可是不小,才這麽點月數就顯懷了,你可得多走動走動,不能老擱家窩著,到時不好生啊。”


    這有了娃的女人就跟之前不一樣了,隻要有人跟她聊娃的事兒,一準兒挪不動步。


    結果,蘇枳跟薛二哥隻能在一邊兒嘮點莊稼地的事兒,這倆女人就隔著院子門恨不得說到娃娶媳婦兒。


    直到薛二嫂的婆婆出來喊:“二媳婦兒,你那鍋裏整地啥呀,火也不燒,鍋都快凍住了。”


    薛二嫂偷看自家男人一眼,然後撇撇嘴悄聲跟悅兒說:“我得迴去了,鍋裏熬豬食呢。”


    “那我也得走了,改天二嫂上我家串門去啊,咱們再好好嘮。”


    終於是走了,蘇枳就納悶了,兩個女人怎麽就那麽多話要說,就這還沒好好嘮似的呢!


    結果這一路,但凡遇到個媳婦兒、婆子的,悅兒就跟掛住腳一樣,跟人家嘮她這肚子裏的娃。


    看她歡喜著,蘇枳也歡喜,隻要不凍壞了她,就讓她嘮去吧。


    迴到家悅兒就嚷嚷著:“今年這天兒咋格外冷啊,往年出去走一趟也沒覺怎麽著,可得多燒燒炕了。”


    蘇枳是沒揭穿她,圍著三十幾戶的小村子走了圈,她竟然走了一個多時辰,那能不冷嗎?!


    夜無影抱著寧哥兒過來,把孩子往炕上一放,她就也脫鞋上炕了。


    蘇枳慣來這會兒要去酒坊,見她母子過來,就吩咐幾個翠丫頭:“一早煲的熱湯拿過來,夫人今日有些受涼。”


    說完他就走了,夜無影這才開始八卦村裏的事。


    “我聽你迴來時還說著老孫家丟大鵝的事兒呢,你猜誰家圈了他的鵝?”


    悅兒一邊喝著湯,一邊逗著寧哥兒:“這我上哪兒猜去,你就別賣關子直說得了。”


    “你這人可真沒勁”雖是埋怨了一句,可夜無影還是直接說了:“就賣咱房子的張老二媳婦幹的,她家不是婆媳不合嗎,結果圈別人家鵝時候可合了。我聽青狐說的,當時張婆子看著老孫家人沒在院子裏,一溜煙兒的跑到她二兒子家,招唿出兒媳婦兒倆人就把鵝給趕自家倉房裏去了。”


    悅兒撇了撇嘴:“這事兒能捂住嗎?哪天讓老孫家知道了,咋吃進去的就咋給吐出來。”


    自從薑子衡成了大管家,臘月就隻管院子裏的一些事,閑下來就過來找女主子嘮嗑,這會兒拿了點心進來,放下時正聽她們說這事兒,就也跟著說道:“老孫家丟鵝這事兒鬧騰大了,那家老太太當時從外邊兒迴來,見院子裏有些苞米粒兒,就把鵝放出來吃。當時兒子不在,兒媳婦兒正擱屋燒炕,老太太進屋也把這事兒給忘了。到讓他家頂小那個娃子去關鵝架,才知道鵝讓老太太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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