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對方就是要激怒蘇枳的,他是個內心極善良的人,從不會眼看著百姓受苦而不顧。


    “程修過來。”蘇枳喊了一聲,就帶人從火中衝過,又衝向東大牆。投擲機一直從這裏往出擲點著火的柴捆,蘇枳吩咐:“幹柴堆起來,弓箭手掩護,其餘人跟我衝出去。”


    蘇枳衝出去是在側麵,而正中心位置一直有弓箭手在掩護著。錦衣校尉跟蘇枳一起躍出東大牆,十丈遠的地方幾十個騎兵正搭弓箭對準牆內。


    蘇枳怒目:“蒙古兵”


    “難道是朵顏三衛?”一個校尉吃驚的說道。


    蘇枳搖頭:“寧王不敢”


    蘇枳如今沒有馬,隻能找掩護再搭弓箭。這幾個錦衣衛箭法也不錯,一時對方的騎兵竟然有些亂了陣腳,不過很快就以人多的優勢穩住,並且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蘇枳這邊。


    火光衝天哪有藏身之地,此時真可謂我為魚肉,人為刀俎。千鈞一發之際,程修親自帶人上了牆裏堆起的柴草垛,瞬間數箭齊發射向蒙古兵。


    不停的有人用柴草往牆外堆,沒一會兒馬就被放了出來,蘇枳幾人上馬時程修也翻牆出來上了馬。


    兩人並肩時蘇枳問:“傍晚調出去的人怎麽還沒迴援?不是早就加旺火勢發了信號?”


    “怕是路上出了事,這些人應該對這裏早有布置。”程修迴話時手也沒停,兩人都是在弓箭手的掩護下衝到了敵陣中。


    蒙古兵不適應短兵相接,頓時掉轉馬頭就跑,不過他們自幼習騎射,就是跑的過程中也不耽誤射箭。


    而且蒙古兵最可惡的是戰前會把隨身攜帶的牛糞用水泡軟,箭插上隨用隨取。像這種跑動中射箭,之前也是沾過牛糞的。箭一旦射到人身上,當時不死,就算是取箭成功,後期的感染也會讓人送命。


    所以弓箭手在古代戰爭中是最可惡的存在,被俘後都是立即處死。


    蘇枳無意跟這些蒙古兵久戰,便衝散他們就掉頭往村裏去。裏正早就帶村裏青壯在救火,老人和女人都瘋了似的,被拖出來還要衝迴去搶東西出來。


    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漢,甚至跟兒女喊著:“我也沒幾日活頭兒,死了到省事。”說罷就又衝進屋,把本就破爛的東西往出扔。


    蘇枳派人救火,發現並無蒙古兵在附近,他就又衝了迴去。悅兒還在曬穀場裏,他在任何地方都不想停留。


    他隻在村裏耽誤了有一柱香的時間,可迴去時程修不在,穀場周圍的蒙古兵也消失無蹤。


    蘇枳還沒進穀場,就有程修身邊的人來報:“那個小公子被擄走了,她身邊跟著的人去追,千戶大人也帶人追去了。”


    蘇枳怒目:“她不是一直在營帳裏,這麽多人在,怎麽會被擄走?”


    那人也不知道具體情況,隻迴道:“說是您派來的人,帶走時跟在她身邊的人就一直跟著。可千戶大人說不對,聽到消息就帶人去追了,往東南方向走的。”


    蘇枳帶上牆外所有錦衣校尉,朝著東南方向追去。可追著追著他就覺得不對,而之前告訴他消息的人,此時卻不在隊伍裏。


    蘇枳勒停了馬,高聲問道:“程修往何方追去的?”


    一個一直負責看押蘇枳的校尉詫異道:“我們不是要衝出去嗎?為何要追千戶大人?”


    “程修在何處?”蘇枳又問。


    那人瞪大了眼睛,指向來時的方向道:“千戶大人就在穀場內啊,剛剛中了箭被抬迴去了。”


    調虎離山,蘇枳此刻才明白過來,掉頭再迴穀場時,見到重傷的程修,上前扶住仍不肯倒下的他問:“你身邊的方良說你去追蒙古兵,小公子被擄走,方良何在?”


    程修痛斥一聲:“畜牲”便倒地昏了過去。


    “誰見過方良?”蘇枳怒問。


    一個十七八歲的校尉怯怯的站出來道:“他在你們往東南方追時,曾拖著我讓我跟他走,可我從小敬仰王爺,就沒聽他的。”


    一個年長些地校尉道:“他是方良的表弟。”


    那個校尉一聽更害怕了,哆嗦著指向東北方向道:“他往那邊去了,我以為他是進村救火。”


    程修重傷倒下了,連夜送往最近的衛所,那裏的大夫會救治他。這邊就隻剩下蘇枳這個囚犯,帶領錦衣衛的人追蹤悅兒下落。


    悅兒此刻被蒙了眼,綁了手腳扔在馬車裏。光憑聲音她什麽也辨別不出來,這種周圍人都看得見你,而你看不見任何人的感覺極其恐怖。她恐懼到連哭都哭不出來,全身在發抖,那種心髒往一塊聚的緊張感幾乎耗盡她所有精力。


    甚至沒聽到車外的人說的是什麽,沒一會兒她在大聲的爭吵中被拖下馬車。這裏不知是什麽路,路邊似有很深的壕溝。


    悅兒被扔到路邊,又被一人憤怒的一腳踢進溝裏。那溝裏是夜間凍住的水,如今化成了黑泥。


    一直落到溝底她才像有精力去聽周遭的聲音,那還是爭吵聲。


    “不殺了早晚是禍害,你何時有的這般婦人之仁。”這人的口音很別扭,聽著到不似中原人。


    另一個不屑的冷斥:“愚蠢,她身上有三個玉墜可見燕王對她多重視,若是如今殺了她,燕王餘威尚在,未必不會反了。”


    那人又反駁了幾句,但終究也沒有殺了悅兒。


    綁住手腳的悅兒在壕溝裏站不起來,也爬不出去多遠,身上沾滿了黑泥,嘴裏被堵住的爛布已經用舌頭一點點頂了出來,還好唿吸是順暢了。


    太陽出來時讓她暖了一些,她努力靠在溝邊聽著路上的動靜。這條路是有多偏僻,都不知過了多久卻連隻兔子都沒經過。


    蘇枳驅馬經過一個個村子,無人見過悅兒,也無人見過一隊蒙古兵。


    錦衣校尉遞過水囊來,他才知道自己渴的嗓子都幹裂的像滲出了血。


    校尉說:“這裏沒人見過,是不是應該偏離村子去找?”


    蘇枳點了點頭,把人馬分成三隊,村前村後和村中都要有人。


    終於在申時末讓他找到了蒙古兵的痕跡,那是一個破了的酒囊,酒幹了便被扔在了路邊的溝裏。撿起來看了一眼,蘇枳便斷定這不是扔的,而是在匆忙行路過程中不小心從腰間掉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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