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吃的這院子裏常備著,都是姝兒用來哄平哥兒的。


    姝兒把雞腿遞給他,他也不接就著她的手就啃。姝兒做在小杌子上,就這麽一口口的喂著他。沒一會兒吃飽了,他也不再要就要出來。


    這還隻泡沒洗呢,姝兒趕忙又往下按這人:“平哥兒不乖,不洗幹淨以後再不給雞腿吃了。”


    平哥兒又坐了迴去,不過看著他臉上有些不高興了,姝兒就麻利的拿巾子給他搓著身上,抓著澡豆子給他洗個幹淨。


    可這僅是上身和頭發,其它可為難死姝兒了。


    她紅著臉央求平哥兒:“平哥兒,你自個兒洗好不好,就像姝兒剛剛給你洗的那樣。”


    平哥兒呆呆的看著她,就在姝兒以為他根本沒聽明白的時候,就見他把僅剩的那點東西都扔了出來。


    趕忙把巾子塞到他手裏,平哥兒看了看巾子,又塞迴給姝兒。


    那意思顯然就是,你洗吧。


    姝兒打死也沒跟任何人說,她是如何給平哥兒沐浴的。兩人從浴房出來時,平哥兒穿著簇新的衣裳,頭發還滴著水,就被姝兒用巾子包了起來。


    到了院子裏,讓他躺在躺椅上他也聽話,隻不過嘴裏要塞上糖果。


    就那麽幫他擦幹了頭發,又好好的梳了發髻,他都一直沒怎麽搗亂。


    等拾掇完姝兒才發現,他早含著糖睡著了。


    晚上伺候他上了床,姝兒才得空去沐浴,這一天忙的一身汗臭,又熱又粘。


    惜言一邊幫小姐洗著一邊抱怨:“桃紅整日陰魂不散似的,出府一趟,她就跟腳粘在我身上似的。”


    “她愛跟就跟吧,左右你也不是做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大少爺整日糊塗著也收不了人心,還不都靠在夫人那頭兒。”


    聽著小姐這話,惜言也可憐起了大少爺:“要不是鬧這個毛病,大少爺就憑樣貌,也是一般人不能及的。那樣這人心還怕不往他身上靠?奴婢在廚房那頭聽到,說是桃紅是夫人塞給大少爺的通房。她可是一心想著跟少爺生個一兒半女的,就能在這府裏做上半個主子。”


    “她可不行,留她在平哥兒身邊我斷然放不下這個心。定是要尋個合適的人照料他才是,也別想著通房不通房的了,我隻想尋個誠心對待他,能好生照料他的就是。莫要我來他身邊走這一迴,到了還讓他迴頭受那份苦去。”


    姝兒話音剛落,就聽惜言一聲驚叫,姝兒猛的迴頭,就見平哥兒穿著寢衣光著腳走了進來。


    惜言的叫聲驚到了平哥兒,他頓時就開始發狂,啊啊啊的大聲吼著,就那麽眼裏全是恐懼,瞪著惜言吼。這下把惜言也嚇的臉色煞白,差點就哭了出來。姝兒也顧不上自個兒還在沐浴,就伸出手來推了惜言一把:“你快些出去,他看不得生人。”


    都是跟小姐同日進府的,偏生她們這兩個丫頭就永遠是生人。惜言也顧不得想這些,連滾帶爬的就往外跑。


    直到門咣鐺一聲關上,姝兒才輕聲喚著平哥兒:“平哥兒,不怕不怕,她走了,是我,我是姝兒啊,保護你,對你好的姝兒啊。”


    平哥兒漸漸的平靜下來,走到浴桶旁笨拙的拿起粗布巾子來,放到水裏甩了兩下就專注的在姝兒背上搓著,喊啞的嗓子艱澀的說著:“姝兒,洗洗,給姝兒洗洗。”


    姝兒迴頭看著他,雖然目光不清明,可仍能看出他在很認真的對待幫她沐浴這件事。


    他是個很純真的孩子罷?他知道誰對他好,就算是一點點的好也想著要迴報。這麽好的一個孩子,怎麽狠毒的心才舍得那麽對待他?


    姝兒還記得新婚第二天早上,他吃著瓦罐裏像泔水一樣的剩菜,還吃的那麽香。可能平日裏,這樣的菜他都吃不飽。


    想著想著姝兒突然就哭了,迴頭握住平哥兒的大手道:“平哥兒,可惜我認得你太晚,讓你受了太多的苦。今後我定不會再讓你受半點苦,誰若欺了你,我就與他拚命。誰敢不給你吃飽,我就搶了他們的肉給你吃。有姝兒在,你誰也不要怕,姝兒護著你。”


    平哥兒突然不動了,呆呆的看著姝兒,看了不知有多久,扔掉粗布巾子,把手在自個兒衣裳上抹了抹,這才伸出手去笨拙的給姝兒擦著淚,還艱澀的開口說著:“姝兒,哭,不不,平哥兒,打,打他們。”


    從他簡單的表達裏,姝兒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說的是,姝兒不哭,欺負姝兒的人,平哥兒會打他們。好單純,也好真誠,姝兒握著平哥兒的手在自個兒臉上抹了一把,還掛著淚就朝他笑了:“乖,平哥兒轉過身去,姝兒穿衣裳平哥兒乖不能看。”


    平哥兒點了下頭:“平哥兒,不看,姝兒,穿穿。”


    這是他第一次表達的這麽完整,還知道點頭了,姝兒感到特別欣慰。兩人通過兩個多月的相處,她用她真切的關心,終於讓他對外界有了一定的認知,也懂得簡單的表達。


    姝兒穿好衣裳,牽過平哥兒的手帶他迴去睡覺。


    兩人還是平哥兒睡在床上,姝兒哄睡他就去軟榻上睡。可今日許是因為姝兒哭過,平哥兒就抱著她的胳膊不撒手。待哄睡他的時候,姝兒也早睡在了他身旁。


    早上姝兒醒的時候,就見平哥穿的亂七八糟的蹲在床邊,見她一睜眼就獻寶一樣從懷裏拿出一塊點心來,喂到她嘴邊還說著:“姝兒,吃。”


    姝兒看著那點心問:“平哥兒從哪兒拿來的點心?”


    平哥兒好像特別恐懼這句話,聽姝兒一問他就不安起來,一下子就爬上床,落下床幔就縮在姝兒身旁,抱住她胳膊不停的說著:“平哥兒,沒偷,沒偷,不打,不打。”


    姝兒迴抱住他,把臉貼在他額頭上安撫著:“家是平哥兒的家,家裏的一切都是平哥兒的,別說吃他們一塊點心,就是天天吃,時時吃也應該。乖,有姝兒在,我看誰敢打你一下。你少一根頭發,姝兒就要他們賠一條命來。”


    明知道平哥兒聽不懂,可她還是想說。看平哥兒的樣子就知道了,平常他在這府裏吃不飽,沒人給他送飯,就隻能四處偷吃的去。被抓到了就是一頓毒打,若是打的輕了也不至於讓他這麽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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