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兒沒少在各府上看過戲,隻是頭一次來這戲園子。沒一會兒她的眼睛就不再落在台上的角兒身上,而是看著熱鬧的一樓新奇,不時的迴頭跟七少爺說:“少爺你瞧,那邊還有賣小食的呢。”


    七少爺隔著稀疏的簾子便看過去:“那夥計看著就不幹淨,那樣的小食不能吃。”


    “好多酒樓的夥計呀”悅兒又指著不斷往樓上來送菜的小夥計們說著。


    “一會兒帶你去一品閣,蟹粉獅子頭和三套鴨在這京城他們也是獨一份兒了。”七少爺說這話時,完全沒想到身後小川兒的感受。主子就給五十兩銀子,這看一場戲下來就花了二十兩了。


    你要問為啥就看個戲,花了兩萬人民幣嗎?這就要看七少爺是怎麽紈絝的了,他定的包間是這戲園子裏頭一份兒。就這包間下來就十兩了。十兩是什麽概念,咱再迴頭溫習一下古今匯率。一兩一千,十兩一萬,這個包間兒就送茶水和點心,而七少爺還讓撤了去全用自己的。


    他定的那些吃食,小食不算,一品閣那一盅湯,幾兩銀子呢。


    依他的習慣定的,不是頂極的食材,都不敢往那湯裏放。


    一品閣可是京城頭一號的館子,七少爺向來在那一頓飯下來最少幾十兩,多時幾百兩也是有的。


    一聽說要去一品閣吃飯,悅兒歡喜的迴著七少爺:“好啊好啊,我最愛吃蟹粉獅子頭了,好些年沒吃過了呢。”


    為了她的蟹粉獅子頭,桌上的零嘴便再也不動一口。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七少爺幫悅兒戴上帷帽牽起她的手就往出走。


    小川兒看著那一桌子的零嘴,還有隻喝了幾口的湯,想也不想,就交待元宵:“這些東西都帶車上去,看一會兒小姐再吃。”


    元宵愣了一下,主子什麽時候把在外麵吃剩的東西帶迴去過,想是這小川兒嘴饞也不一定,便迴車上拿了食盒和碟子來,這些東西都收攏了放到了車上。


    到了一品閣七少爺命小川兒去點菜,在他固定點的那幾道菜上,又加了悅兒愛吃的幾樣。


    小川兒硬著頭皮點了菜,迴來便朝七少爺使了個眼神。七少爺以為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稟報,便借故出了雅間。


    小川兒拿出今日記的帳來交與他,七少爺還以為是什麽重要情報,打開來一看卻是一筆筆的小賬。


    小川兒還不待主子發火便苦著臉道:“主子,奴才身上的銀子不夠這一頓飯的了。”


    七少爺幹咳兩聲,正色道:“迴那邊取去,多少年了,還不知道如何當差嗎?”


    好吧,挨了一頓罵的小川兒飛也似的往迴跑。那邊兒都是特別大的支出才會動用,主子平常的支出放在他身上的,可都取自這邊。誰知道吃頓飯,還要迴去取銀票。


    那邊的銀票至少是五百兩的,小川兒為難的要死,這麽晚了錢莊早關了門,去哪兒換去呀。


    到底是京城第一樓,見到小川兒拿出來的五百兩銀票,帳台先生眼睛都沒眨一下,便給結了賬。換來幾張百兩銀票,剩下的也是小麵額的銀票,根本就不需要找你碎銀子,人家一品閣也沒碎銀子找零的。


    小川兒忙活完,主子那也吃完了飯,他進去一看這一桌子菜,那心叫一個疼啊。又在酒樓裏借了食盒,把菜都帶了迴去。


    上車之後元宵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小川兒,這到底是怎麽了啊?!平時家裏沒缺過他一口吃的,這怎麽跟個餓死鬼一樣,主子在酒樓裏的剩菜都被他帶迴來了。


    末了元宵好心的問了一句:“小川兒,你最近是不是身子不舒坦,要不讓主子幫你找太醫看看吧?”


    小川兒詫異的看元宵一眼,正趕上主子喚他問話,也便沒跟她計較。


    悅兒沒在酒樓吃過飯,也不知道要花那麽多銀子,迴去後還跟七少爺說:“你定是除了生意沒旁的收入吧,以後給你定五十兩的月銀,有特別的應酬時,報清賬目另行支取。”


    五十兩,好吧,就五十兩吧。七少爺,京城第一紈絝,哪個月花用少過幾千甚至上萬兩過。


    今兒出門前這是不湊巧,剛迴京還沒迴過府,小川兒也一直在這邊兒。


    要早知道她管帳這麽嚴,就先迴去一趟,讓小川兒多帶些銀票在身上了。


    按說以七少爺的身份來說,他可缺不著銀子。平時小川兒不在身邊伺候的時候,他自個兒也要帶上幾千兩銀票。可這次特殊,出京把身上銀票全用了。


    迴來就做勢像是一直在淮水東樓裏,便直接一頭紮了進去,結果早起就被悅兒堵個正著。


    悅兒帶著幾個丫頭,張羅著入冬的衣裳,手裏拿著針線就到七少爺屋裏問:“少爺,你平時的衣裳在哪裏製,要不要我幫你做幾套冬衣?”


    “不用,衣裳我都交待下去了,你與我的沒幾日就送過來,下人那些端午管著就行,你不用管。”


    七少爺言罷向站在門口的悅兒招著手:“過來”。


    悅兒過去被他拉到條炕上坐下,就見他從袖子裏拿出一樣東西,放到她手裏道:“我無意中得到的,據說是你當年在相府的東西,物歸原主,你好生收著吧。”


    那是一個做工粗糙,也有些破舊的荷包。悅兒拿著便又是喜又是悲,小嘴顫著顫著就哭了出來,卻手忙腳亂的不知該怎麽辦:“謝少爺,謝少爺了,這個,這個是我爹做與我的。在我五歲那年,我鬧著要他親手做個荷包給我,做我的生辰賀禮。這是他親手做的,學了好些個日子。”


    七少爺聞言驚訝的又看向那荷包,他放在手裏幾個月了,卻不知這竟然是武將出身的沈相爺親手做出來的。


    良久他抬起手來揉著太陽穴,抽了抽嘴角跟悅兒說道:“這裏麵除了香料,好像是有什麽物件,我未曾打開過。想必相爺另有深意,你或許該拆開看看。”


    悅兒失去這個荷包的時候才九歲,而且當年並不怎麽珍惜,一直隨意的扔在箱子底兒。


    聽七少爺這麽說,她也用心的捏了捏那荷包,狐疑的喃喃著:“好像真有什麽在裏麵,還是拆開看看吧。”


    兩人在窗下坐著,悅兒用剪刀小心的拆著縫線,七少爺目不轉睛的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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