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頭被敲了一下,我痛唿了一聲,用手揉著頭滿臉委屈道:“宗老頭,你怎麽又打我!”


    宗老頭氣哼哼地道:“還故人來呢,你幾時見過他!”


    “我……我小時候見過!”見宗老頭麵露不解,我便將小時候的事說給他聽了,他聽完沉默了一陣,才道:“這件事作不得數,等我想想再說。”


    我隻好口頭應承下來,宗老頭雖然疼我,但卻是個固執的小老頭,我今日若不答應,他恐怕會一直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但答應歸答應,行動歸行動,我這邊答應,那邊不去跟君遷塵說不就行了。


    但我沒想到的是,宗老頭對這件事太過重視,也並不相信我會聽他的話,於是直接跑去找了君遷塵談判,當然,這是後話。


    他又囑咐了我一陣,叫我不必擔心師父,他會想辦法去尋人後,便打算離開。我想起來相思豆這幾日果實已經熟透了,每一顆都光滑飽滿,但一直拿不定主意是否要摘下來,他今日正好在此,我便讓他等一等,自己親自捧了花盆來放在桌子上。


    宗老頭一看到那盆熟透了的相思豆,立刻兩眼放出光來,將他的腦袋湊了上去。


    我雙手托著腮,手肘撐在桌子上,看著眼前的相思豆問道:“宗老頭,這果子我不大敢摘,不知道究竟好了沒有,況且它是由毒血澆灌而成的,想來它果實裏頭的毒汁必定毒性極強,若我不小心弄破了,豈不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宗老頭一邊看一邊發出了嘖嘖的讚歎聲,像是在感慨造物主的神奇,聽我這麽問,擺了擺手,連頭都沒有抬,說道:“這果實如今已經熟透了,再不摘下來過段時間就會枯萎。而且你說得沒錯,這相思豆果實汁液確實含有劇毒,所以需要用特製的工具將其摘下,你等等啊……等等……”


    他一說完,人影就“嗖”地一聲不見了,我看得目瞪口呆,不一會兒,白芷端了一盆熱氣騰騰的水,掀了簾子進來,見我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奇地問道:“小姐,老爺子剛才滿臉興奮地跑出去了,怎麽迴事?”


    我無奈搖搖頭,表示我也不知道,白芷把盆放到木架上,招唿我去卸妝,我坐到了梳妝鏡前,用特製的藥膏將臉上那層黑漆卸下後,白芷幫我絞了帕子將臉收拾幹淨,過了一會兒,才露出了我原本白皙的皮膚。


    白芷替我換好衣服,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又吩咐人從廚房端了幾碟點心小吃給我,我便舒舒服服地斜靠在軟榻上,拿了一卷書細細地看著,一邊看一邊嘴裏吧唧個不停,不一會兒,身上便掉滿了點心屑。


    我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將身上的點心屑沫抖了抖,放下書本,其實剛才我腦海裏一直都在想著師父的事,並沒有看進去幾個字,我在江湖上雖已成名三載,但認識的人並不多,能幫得上忙的更是少之又少,特別是尋人這種事……


    我腦海裏浮現一個人的名字,接著我猛地甩了甩頭,將名字甩出腦海,心想著往後最好不要跟他牽扯上任何關係,畢竟,我們的人生以後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過了一會兒,我歎了口氣,在軟榻上坐下,腦子轉個不停。


    從客觀來講,他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司星閣是情報組織,若是想要查一件事,一個人,那必定是易如反掌的事,更何況,我當時將幾味解藥留給了司空易,解藥雖不全,但對於司空易來說,那就是希望和方向,總比他像隻沒頭沒腦的蒼蠅一樣亂撞要好。我當時給解藥時,並沒有想著要任何迴報,但如今我師父下落不明,行蹤不定,我若以此求他幫忙,看在解藥的份上,他應該也會同意的吧。


    隻是,我不知該如何聯係到他,之前的那單生意,他是靠我的接頭人聯絡到的我……


    想了半天,我終於打定主意,等會兒便飛鴿傳書給接頭人,看他有沒有什麽方法和渠道聯係到司星閣的人,正在思量著,門簾一響,門外卷來一陣風,我抬頭看去,正是剛才莫名其妙消失的宗老頭。


    他頭發淩亂,看起來風塵仆仆,像是剛出了一趟遠門似的,他手上拿了個小包袱,砰地往桌子上一扔,見我還在發愣,招了招手道:“快去準備一個上好玉盆,還有,將白頭蛇蛋拿出來!”


    我見他這架勢,便知他今日要將相思豆果實摘下了,我急忙出了屋吩咐候在外頭的白芷尋一個上好的玉盆來,白芷立刻應聲退下,我這才進了屋。


    宗老頭已經將他拿來的包袱打開,裏頭有幾雙顏色鋥亮的皮手套,還有鑷子、杵子等雜七雜八的工具,宗老頭將手套輕輕戴在手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捧起花盆放到自己麵前,抬頭對我說:“將窗子打開,把屋裏頭弄得敞亮些。”


    我房間朝南,有兩個大窗子,平日裏整天都是亮堂堂的,我剛才看書,因為陽光有些晃眼,我便將窗戶關上了,現在宗老頭既然這麽要求,我當然是毫不猶豫地按照他的吩咐來辦,心裏頭既緊張又興奮。


    我將窗戶打開後,陽光一下子便傾瀉了進來,落滿了整個房間,宗老頭站到背光處,將相思豆擺放在陽光下,急吼吼道:“怎麽玉盆還沒有找來。”


    我一邊答著:“來了來了,馬上就來了。”一邊跑到裏屋去將藏得嚴嚴實實的白頭蛇蛋拿出來。


    白頭蛇蛋十分小巧,隻比一般的雞蛋大上一圈而已,蛋如其名,散發著潔白的光澤,對著陽光仔細看,甚至能看到蛋殼裏有些細密的紋路,我一直十分寶貝它。


    白頭蛇隻是傳說中的物種,當初宗老頭得到了這個蛋,我還有些不以為然,畢竟當今世界,誰也沒有見過真正的白頭蛇蛋,但後來聽宗老頭跟我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我便來了興趣,畢竟若真能將蛋孵化,裏頭的小東西能夠跑出來,多奇妙啊。


    我將白頭蛇蛋小心翼翼地放在旁邊的木盒子裏,生怕被人碰到,此時白芷將尋來的玉盆送了進來擺放在桌上,我見她滿臉好奇,便也沒有再讓她出去,她便高興地候在旁邊看著宗老頭像陀螺似的忙個不停。


    終於一切準備妥當,宗老頭將玉盆擺放在旁邊,戴著皮手套的手便開始馬不停蹄地摘起果實來,每摘一顆便會丟到玉盆裏,先前還好,並未將果實弄破,我們便也放下心來,過了一會兒,隻聽宗老頭“哎呀”一聲,立刻便將右手手套甩落在地,我嚇了一跳,湊近細看,可能是沾到了果實毒汁的緣故,那隻手套食指處已經被腐蝕,正發著“茲茲”的聲音,很快便將半隻手套腐蝕得一幹二淨。


    如果那是人的手……我抖了個機靈,那毒腐蝕性竟然如此的強,我急忙問宗老頭:“你沒事吧?”


    宗老頭搖搖頭,眼裏依舊散發著興奮的光,嘴裏念道:“沒想到這果實熟透了以後,毒性竟然強烈若此……顏丫頭,等會兒把果實給我幾顆。”


    “好嘞,宗老頭!”我幹脆利落地答應了,畢竟東西本來就是他的,更何況現在也是他在出力,我不過在旁邊圍觀而已,他又換了一副手套,這次更加小心了,所幸他做慣了手術,手指十分靈活,後來再也沒有將果實弄破。


    終於將滿株的果實摘下,隻剩下光禿禿的枝葉,宗老頭嘿嘿一笑,將花盆放在身後,朝我道:“這枝葉也歸我了。”


    “好好好,”他現在隻要不是將白頭蛇蛋搶走,其他的我都會滿口答應。


    他將包袱裏的杵子拿出來,臉上戴上了一個麵罩,抬頭朝我們道:“我現在用杵子將果實擠破,你們離遠點,省得濺上了。”


    我不解問道:“宗老頭,不是說將果實熬出水就行了嘛,你現在為什麽要人為地弄破它?”


    “說是這麽說,那不過是為了安全罷了,人弄破不是更快嗎,你難道不想早點孵出白頭蛇蛋?”


    我想……可是我也不希望他冒險去做這件事啊,他看出我臉上的猶豫,哈哈一笑道:“我心裏有數,不會沾到的,你放心吧。”


    我最終拗不過他,可也固執地在他身上加了好幾層外套裹著,直到把他身上包裹得嚴嚴實實這才作罷,我和白芷離得老遠,一直退到了安全距離這才停下來,宗老頭先拿銀針將果實一個一個戳破,銀針一下子變得漆黑無比,接著他拿杵子將果實中的水擠壓出來,不一會兒,玉盆裏便是紫黑一片。


    我看得心潮澎湃,這便是白頭蛇蛋的暖床,接下來三十天要待的地方,三十天後若真的孵化了出來,光想想那個場景,我都激動得渾身發抖,快大半年了,我終於將此事進行到了最後一步。


    宗老頭亦是,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木盒子裏的白頭蛇單,輕輕地放入了紫黑色的毒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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