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老頭見我滿臉傷心之色,猜到我肯定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於是急忙打了個哈哈,十分明顯地轉移了話題,我便順著他的話頭講到了別的事去了。


    我在他麵前沒大沒小慣了,說了會子玩笑話,把他哄得笑眯眯的,兩隻眼睛彎成了小月牙兒,白芷送了兩盤糕點進來,又給我們另泡了壺綠茶,說是省得等會兒吃了糕點太膩,宗老頭直誇她想得周到。


    宗老頭最終經不住誘惑,還是吃了一小塊棗泥酥,眯著眼睛十分享受的樣子,末了,將裝著棗泥酥的盤子推遠了點,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才轉向我道:“你師父前陣子不知道是得了什麽消息,又跑去看她那群聽都沒聽過的老友去了。”


    我吧唧了一口糕點,點點頭:“她給我留了口信,白芷已經告訴我了。”


    宗老頭歎了聲,瞧了瞧我的神色,有些吞吞吐吐道:“她這會兒不在,你的事……可怎麽辦?”


    我故作不知,一臉莫名道:“我有什麽事?”


    “你這孩子,”宗老頭慈愛地看了我一眼:“越長大越口不對心,明明心裏急得很,不然也不會馬不停蹄地趕迴來。”


    我放下糕點,拿帕子抹了抹嘴,嘿嘿一笑道:“我那臭名揚天下,想來不會有人敢求親才是。”


    我又將那日在鑒寶大會上的事細細說了一遍,宗老頭聽完後,皺著眉頭道:“那黃一虎是從誰手中偷得那紙乩語的?”


    我搖頭:“這卻不知,他當時隻說是個大人物。”


    “這事沒那麽簡單啊……”宗老頭歎了口氣,麵帶憂愁的看著我:“其他事且不說,現如今其他四國皇子齊聚錦都,想來不是那麽好打發的。”


    我端起茶杯打開蓋子吹了吹,又拿杯蓋將浮沫撇到一邊,喝了口茶,綠茶的清香一下子充盈了整個口腔,讓人不禁神清氣爽。


    “我那日進宮,皇後伯娘並未向我提起這件事,想來暫時沒我什麽事才對。”


    宗老頭沉思了片刻道:“雖暫時如此,卻不可防患於未然,若到時真有皇子求親,該如何打發?”


    我哈哈一笑:“若真有那膽大包天,不懼流言的皇子,那我就嫁了唄。”


    宗老頭一臉無奈,我見他眼中透著焦急,隻好安慰道:“老頭你放心,若真有那一天,我也會想法子逃脫過去的,皇帝伯伯一向疼愛我,到時候必會來問我的意願。更何況我又不是正正經經的公主,前頭還有好幾個姐姐妹妹呢。”


    宗老頭點點頭:“我已經給你師父送了信,不過她若聽到這個消息,應該已經往迴趕了,這幾天若不是皇上和娘娘召你入宮,你少在他們麵前晃悠。”


    我規規矩矩答了聲是,怕他太過憂慮,忙又說了些其他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末了我們倆又樂樂嗬嗬地吃了頓飯,我怕他擔心,吃了整整一大碗,看得白芷幾個丫頭眉開眼笑,直嚷嚷著讓宗老爺子每天過來,這樣小姐胃口好些。


    送走了宗老頭,我隻感覺肚子撐得不行,好些日子沒吃過這麽多了,像要爆炸了似的。白芷立刻陪著我在院子裏走了好幾圈消食,又叫諾兒去弄了碗山楂消食湯給我喝了,這才作罷。


    下午辛安打聽了消息迴來,白芷便忙忙地進屋稟告。


    “小姐,辛安迴來了,說是那風起軒的新廚子並沒有離開,還呆在錦都裏,不過已經不做廚子了。”


    我點點頭,心中暗笑,九淵那性子,估計也不會整日在廚房裏給別人做吃的,想來隻是一時興起當了幾天大廚罷了。


    “那廚子現在住在何處?”


    白芷迴道:“風起軒裏頭的人都隻說不知,不露半點口風,後來辛安還是從對麵茶樓一個小二那裏打聽到,說是有人前兩天還在後巷見過那個廚子。”


    “辛安也是個伶俐人,你記得好好賞他。”白芷點頭應了聲,我想想又道:“你吩咐他叫兩個聰明的,這兩天守在後巷,若是看到一個年逾四十一臉惡相的中年人,便暗暗跟上去,記了位置告訴我,若是被發現了,就隻跟他說兄台還欠我一頓飯。”


    白芷雖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答應了,又見我沒什麽別的事吩咐,便默默退了出去。


    我一個人在家時總是喜歡獨處,所以她們跟著我久了,知道若沒有別的事,我是寧願一個人呆著的,平時隻在門口守著,並不會進來打擾。


    白芷出去後,我從行李中翻出一塊橢圓形的碧玉來,上刻“九淵”二字,正是那日分別時他贈我的美玉,我原先是能夠直接去風起軒找他的,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宗老頭一番話,讓我有些擔心,怕此時被人盯上,為避免節外生枝,還是用迂迴些的法子好。


    我眼皮又有些往下耷拉,一陣困意襲來,春困秋乏夏打盹,果然不錯。


    我放好玉佩,連衣服都懶得脫,直接撲倒在床上,身子底下是軟軟的被子,不禁發出了一聲舒服的歎息,不一會兒,便迷迷糊糊睡著了,待一覺醒來,隻覺得頭昏腦漲,身子一動,頭像要炸開了似的,我啞著嗓子喊了句:“白芷?”


    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聽到了掀簾子的聲音,“小姐?”進來的卻不是白芷,而是子鳶。


    我已經扶著額昏昏沉沉地坐了起來,子鳶趕到床邊:“小姐,白芷姐姐有事去了,叫我守著門。”


    我點點頭,道:“你腦袋疼得狠,不知道是不是受涼了。”


    子鳶一看床上的情形,還有什麽不懂的,擔憂道:“小姐,你怎的午睡了不蓋被子,”她湊上前來,摸了摸我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急道:“小姐,你這是發熱了,這可不得了,我伺候你換了衣服躺下,再去叫人來。”


    我被她伺候好換了衣服,又拿厚厚的被子將我裹了,倒了茶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這才忙慌慌地出去喊人了。這次病勢來得洶湧,我自己身負醫術,但腦子已經昏沉到沒法把脈了,索性縮在被子裏等著人來。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為我把了脈,白芷也被叫了迴來,吵鬧了片刻,又個冰涼的東西放在了我的額頭上,我舒服地歎了口氣,又沉沉睡了過去。


    “小姐,小姐,”有人在耳邊輕聲喚我,我費力地睜開眼,視線由模糊轉到清晰,白芷彎腰低頭,水中端著一碗藥道:“小姐,吃藥了。”


    我點點頭,想掙紮著坐起,她忙放了個靠墊在我身後,我倚靠在墊子上,隻覺得口幹舌燥,接過藥一飲而盡,白芷急忙端了溫水來讓我漱了口,一臉擔憂道:“小姐,現下感覺好些了嗎?”


    我腦袋還是一陣一陣地疼,但確實已經好了許多,點頭道:“好些了。”一開口才發現喉嚨竟然也疼了起來,沙啞得不行。


    “小姐,以後切記不可再這樣圖方便,睡午覺連被子也不蓋。”我瞟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子鳶,她吐了吐舌頭,我就知道她會告訴白芷,於是隻能老實地點頭,誰叫我確實是做錯了呢。


    白芷見我認錯態度良好,這才作罷,講了幾句話我又困了起來,知道那藥中定是有安神成分在的,於是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白芷見我如此,急忙又服侍著我躺下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我很早就醒了,症狀去了大半,想來昨日吃的藥還是很有效果的,因從小身子不好,跟在師父和宗老頭身邊長大,後來搬到府裏後,皇帝伯伯怕我生病,又賞了一個精通醫術的嬤嬤給我,等閑小病,她還是搞的定的,昨日應該就是她給我開的藥。


    果然我醒後不久,她便又來了,給我把完脈後道了句“阿彌陀佛”,笑道:“公主病大好了,再吃幾服藥就能根除,老奴這就去把藥端來。”


    我點點頭,她便退了出去,生了病全身懶洋洋的,一點都不想動,諾兒從廚房端了熬得軟軟糯糯的白粥來,又配了酸黃瓜和其他小菜,看得我食指大動,將白粥喝得一點不剩。


    諾兒笑道:“看小姐這吃東西的勁頭,想來是好了。”


    我接過帕子擦了擦嘴,問道:“白芷呢?”


    “白芷姐姐被辛安喊過去了,神神秘秘的,不知有什麽事。”諾兒撅了撅嘴道,她還是小孩子心性,覺得他們有秘密卻沒告訴她,所以不高興都擺在了臉上。


    我大約猜出來了是什麽事,隻是沒想到辛安速度竟然這麽快,吩咐道:“等會兒白芷迴來了你叫她到我房裏來,別翹著嘴了,也不嫌難看,昨日那棗泥酥廚房做了多的,你去拿了跟小茴她們分了吃吧。”


    諾兒一聽,這才高興起來,笑眯眯地道了聲是,然後轉身出去了。


    果然沒過多久白芷就掀開簾子進了屋,走到我床邊低聲道:“小姐,辛安說找到了。”


    “動作真快。”我嘟囔了一句。


    “也是運氣好,昨兒個剛到後巷,正巧見了一個人和小姐描述得差不多,他們便偷偷跟了上去,果真被發現了,他們就照小姐吩咐的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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