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剛才喝了一杯放了麵粉的水,最多鬧鬧肚子而已,要不了你的命啦。”我甩甩手。


    湛樂容有些不可置信:“這……芹兒,你為何這麽做?”


    湛文成則是狂喜,再次確認道:“真的?容兒沒有中毒?”


    我笑:“我可狠不下心自己喝毒藥,那該多疼啊。”


    湛樂容有些呆愣愣地坐下,看著我:“你不是芹兒?可是你……”


    我歎了口氣,隻怪我易容術爐火純青,現下說我不是西半芹本人都沒人相信,我歎道:“我不是西姑娘,我隻是易容成了她的模樣。”


    “那……那你是誰?”湛樂容不確信地問道。


    “我是柴薊啊。”


    “不可能!”湛樂容迅速否定。


    我無奈,隻好指了指司空易道:“不然你以為,司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湛樂容將頭轉向司空易,司空易配合地點了點頭,湛樂容表情立刻變得十分糾結:“你……你是說,我剛才和一個男子……”


    “咳,”我咳嗽了聲:“不知者無罪嘛,總比跟別的女子好。”


    “柴薊?”湛文成一臉沉思:“容兒,那不是上次來我們家的另一位公子麽?”


    我隻好把前因後果大致講了一遍,當然隱去了我要收取報酬這件事,隻把西半芹和湛樂容的愛情說得驚天地,泣鬼神。末了,添了句:“湛伯父,您剛剛可是親口答應了令郎和西姑娘的婚事,可不能出爾反爾。”


    湛文成被我們擺了一道,且剛剛經曆了對兒子失而複得的大悲大喜,因此長歎了口氣,道:“算了,隻要人姑娘家願意,便盡早去提親吧。”


    湛樂容立刻露出了狂喜的神色:“爹……”


    湛文成慈祥道:“你從小到大,都十分聽話,並沒有讓為父操什麽心,但你這孩子,就是一點不好,有什麽事總愛憋在心裏。以後一定記住,不管遇到了什麽事,即便再難也不能拿生命開玩笑……你若先走了,為父白發人送黑發人……”


    湛文成說著說著哽咽起來,湛樂容的眼眶也紅了,父慈子孝的場麵,真是讓人看得羨慕又嫉妒。待父子二人平複下情緒後,湛樂容終於恢複了往日的爽朗,他笑道:“沒想到柴公子還有此等絕技,若不是司空公子作證,我是萬萬不敢相信的。”


    “過獎,過獎。”我有禮道:“不過是養家糊口的本事罷了。”


    “所以這件事……芹兒完全不知曉?”


    “那當然,西姑娘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呢。”我笑道:“之所以不讓她親自來演這場戲,而是寧可我來易容成西姑娘,完全是因為我知道這個計劃她必定不會同意,她知道你還沒對湛伯父說起你們倆的事之後,不僅不生氣,反而願意等待,說她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所以像她這麽好的姑娘,你要好好珍惜啊。”


    “我會的。”湛樂容露出了幸福的笑。


    接下來就不關我們的事了,解決了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我相信湛樂容一定會給西半芹一個最最難忘的婚禮。


    湛家父子離開茶樓後,我終於鬆了口氣,太久沒扮作女子,真累。


    司空易走到我旁邊坐下,說道:“阿薊扮作女子真是嫻熟。”


    我嗬嗬一笑:“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呢。”


    “阿薊不要妄自菲薄,一般人可不會跑得那麽像。”


    這是拿我比作豬的意思?我無語道:“我能把這當做讚揚麽?”


    司空易點頭:“當然,我很少這麽讚揚別人。”


    ……怎麽越聽越不對勁,於是我決定不再計較,另起了一個話題:“這件事終於算告一段落,等拿到藥方,我們便能離開蘿石寨了。”


    “阿薊臉上的妝也快卸了吧。”沒想到司空易完全不接茬,直接說道。


    “額……哦。”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我先出去了。”司空易十分懂眼色的站了起來,閑庭信步般走了出去,過了片刻,小二便送來了熱水,說是剛出去的公子吩咐的。


    司空易若是細致起來……真是……


    我卸了妝,骨香的有效時間還未過去,因此我臉型跟原來的人皮麵具並不那麽貼合,戴上去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我也管不了那麽多,隻想快些到西府,告訴西半芹這個消息後,收拾打包行李,從湛樂容那兒拿到藥方,證明我的猜測。


    一打開門,卻沒想司空易正坐在屋子外等我,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我看見他的嘴微微翹了起來。


    我拿著小包袱走到他旁邊,大喇喇地問道:“奇怪?”


    他輕咳了聲:“有點。”


    “那你忍忍吧。”我翻了個白眼。


    他“嗯”了聲,然後真的再沒笑過,反倒是我下樓時,那個店小二看見我的臉,嚇了一跳,猶猶豫豫地問:“這位公子……你何時上樓的?”


    我無語地丟了一大塊銀子給他,他喜滋滋地接過,自顧自道:“肯定是我沒注意的時候,公子手腳真快。”


    我懶得接話,直接走出了茶樓,外麵大街上人聲鼎沸,我在昏暗的屋子裏呆了半天,眼睛有些適應不了光線,眯了眯,再睜眼時,麵前就擋了一個黑影子,定睛一看,是司空易。我心裏突然流過一道暖流,他雖然話不多,說出來的話也能將人氣個半死,可本性並不壞,也不枉我費盡心思為他找尋解藥了。


    我和他相攜迴到西府,剛跨入大門口,我便急急忙忙道:“我去房間裏放放東西,待會兒我們一起去找西姑娘,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司空易道:“這個消息不若留給湛樂容親自告訴吧,你……不如迴去好好睡一覺。”


    我知道他的言下之意,這一路他一定忍笑忍得很辛苦,我想想也有道理,西半芹一定希望親耳聽到湛樂容對她說,他們倆以後可以在一起了。於是我便妥協道:“如此也好,昨天一個晚上沒睡,疲累至極,我這就去補眠,晚飯就不與你一同吃了。”


    司空易點點頭,我便拿了小包袱迴到了房間裏,摘下人皮麵具,倒頭就睡。


    夢中似乎看到了小茴,她叉著腰,氣唿唿地對我說:“公子!你真是沒有良心!將我丟給了一個大男人,自己逍遙快活去了!你對得起我嗎?對得起嗎?”她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竟尖銳得刺耳,我從夢中活生生被吵醒了。


    一睜眼,正好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朝我砍來,我來不及驚唿,朝床鋪裏麵一滾,躲了過去,外麵已經一片漆黑,隻有屋內的幾支蠟燭發著昏黃微弱的光線。


    我全身嚇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睡得太死,以至於有人摸進了門都毫無所覺,我翻身而起,見到了剛才要置我於死地的人,他穿著夜行衣,臉也被蒙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了兩隻眼,眼裏散發著兇神惡煞的光。


    “你別叫,如果叫的話,我一刀砍死你!”黑衣人惡狠狠地說。


    “我不叫,你放心。”我放低聲音示意他稍安勿躁,我心裏狠狠地呸了一聲,不叫?當我傻啊,我剛才在睡覺,還不是一刀砍向了我!


    “把你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饒你不死。”


    原來是求財,我偷偷鬆了口氣,可能是之前在茶樓時露了財,被人盯上了:“好的,好的,東西放在……”


    我還沒說完,那黑衣人“咦”了一聲,有些驚訝道:“你不是之前那個人?”他靈敏地迅速退了幾步,左右張望了一下:“房間裏還有別人?”


    我有些錯愕道:“沒了啊,就我一個。”


    “不可能!”黑衣人斬釘截鐵:“之前進房的明明是一個男子。”


    “我就是啊……”剛說完,我突然意識到我臉上並沒有戴人皮麵具,他惡狠狠地朝無人的角落喊道:“誰還在房裏?出來!不然我就殺了她!”


    我無奈歎了口氣:“這位大哥,真沒別人。”


    “住嘴!”他像受了驚嚇般,上前跨了一大步,想要一把抓住我,我早有防備,從他身子一側一鑽,一步跨下了床,疾走兩步到了桌子另一側。


    我這舉動仿佛刺激到了他一般,他舉起刀直接砍向了我,我急忙一退,他的刀砍在了桌子邊沿,發出了劇烈的撞擊聲,刀刃深深地卡在了裏麵。


    我估摸著再過不久就會有人聞聲而來,對於這種小毛賊,雖說不能活擒,但躲避還是沒問題的,但我突然又想到自己現在沒有戴人皮麵具,到時候真要捉人,估摸著會將我和他一起捉起來,心下有些焦急,開口道:“你不過想求財,何必傷人性命!快拿上東西走吧!”


    黑衣人拔出刀,眯起眼睛,似在考慮我的話,我急忙道:“這裏可是西府,你一時僥幸摸了進來,可剛才已鬧出了聲響,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黑衣人反應了過來,冷哼一聲:“我拿了財寶,到時也走不了,還不如先捉了你,他們才會放我走!”


    ……貌似也有道理。


    他揮舞著大刀朝我殺來,我退無可退,想閃身避過,突然一道影子從窗口直射而入,我還來不及看清他的招式,黑衣人已經被打趴在地了,來人背對著我,喚了句:“阿薊。”


    我條件反射似地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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