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陣手忙腳亂,不過片刻,想起房門緊閉,門栓已插,有什麽好緊張的,索性一下子坐迴水中,冰冷的水讓我的神智一下子清醒過來,我清了清嗓,問道:“司空,有事麽?”


    “今日的血還沒給你。”門外傳來司空易的聲音。


    我深深歎息了一聲,麵對如此敬業的獻血者,我隻能說自愧不如。掃了一眼放在床前矮櫃子上的相思豆,因我悉心照料,又每日喝著人血,已經長得枝繁葉茂,格外壯碩,老的葉子上又抽了新芽,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


    我急忙道:“我現下有些不方便,麻煩你放在門口,我就去拿,多謝。”


    聽到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會兒,隻聽司空易道:“放在門口,記得拿。”我應了一聲,以為他走了,剛想站起來,隻聽到他又說道:“夜深水涼,早些出浴才是。”然後腳步聲遠去,這次是真的走了。


    我感到有些窘迫,畢竟身上未著寸縷,雖隔著一道門,但那聲音離得十分近,我感覺耳朵都燒起來了,急忙出浴,擦幹身子穿上褻衣,收拾整理好,戴上人皮麵具後才打開了門,門口果然放著一個小瓶子,我彎腰撿起,又叫來仆人點上燈,將浴桶搬出去,將房間清掃了一陣。


    我關上門,立刻將臉上的人皮麵具扯下,才坐到桌旁。雖有白玉膏護臉,但總這麽戴著也十分不舒服,整張臉感覺都不透氣,天天憋悶著,因為我從沒有離家這麽久過,所以這次戴人皮,也算破了往日的紀錄。


    我拿起司空易送來的小瓶子,打開瓶蓋,一股腥氣撲麵而來。我將他的血和水兌好,緩緩倒入相思豆的花盆中,計算了一下時間,發現它很快就會開花了,心中暗喜,待它結果,就不需要司空易的血了。


    這麽一想,心情十分愉悅,畢竟我總怕他這麽獻血下去吃不消,何況受製於人的感覺並不那麽愉快,這麽想著,睡意襲來,懶懶散散地卸下麵具,一下撲倒在床上,進入了夢鄉。


    第二日醒來,頭有點疼,可能昨日在涼水裏待太久的緣故,我急忙給自己開了副藥,派西府的下人給我抓了藥來煎好,麵不改色地喝完了一大碗,送藥來的仆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對於我這種從小在藥缸裏泡大的人來說,一碗苦藥真算不得什麽。


    喝完藥,我便興衝衝地去找司空易,一來是謝謝他昨晚盡職盡責送來的鮮血,二來是跟他討論說服湛文成的法子。


    司空易沒在住處,我問了伺候他的下人,下人也說不準,隻說一大早就看他出去了,我無法,隻得在園中遊蕩,找個人煙僻靜處,好好理理思緒,想到那日夜遊的薔薇園,正是個好去處,於是隨手抓了個小廝,讓他領我去,他領著我在西府裏七拐八拐,終於拐到了薔薇園。


    來時的路我早已忘記,還沒來得及招唿一聲,那小廝作了個揖一溜煙跑了,我歎了口氣,隻得作罷。


    薔薇園裏花香襲人,白日裏看那些薔薇覺得更顯璀璨奪目,一簇簇,一疊疊,擁在一起,把花枝都壓得低低的,置身於一片花海當中,一切煩惱都隨著花香遠逝。


    我就這樣一路賞花一路往園子深處走去,直到有人喚我,我才迴過神來,迴頭一看,竟是司空易!


    “你們在這裏?”我奇道。


    他走近:“早起憋悶,想出來走走,想起你那日說的薔薇園來。”


    我見他神色無異,又想到他臉上戴了麵具,根本看不出真實臉色,擔心他胸中憋悶是失血過多所致,急忙道:“司空,我見前頭有個亭子,我們到那裏去坐坐。”


    司空易點頭稱好,我和他一起,沒走幾步就來到了那個亭子。


    待坐下後,我道:“司空,你摘了手套,我幫你把把脈。”


    司空易也不多問,十分聽話地摘了手套,將手伸了過來,我每次見他的手必會感歎一番,十指纖長,因常年曬不到陽光,又顯得格外白皙。


    我拉過他的手,將手指搭上了他的脈搏,半晌,我放下手,有些尷尬地說:“司空,你最近是否常感覺頭暈乏力?”


    司空易偏頭想了想:“偶爾。”


    我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這是血虛之症。”


    他無所謂的“哦”了一聲,我愧疚道:“先將你身子調理好,這幾日就別想著給我的相思豆獻血了,都怪我,沒提醒你。”


    之前石南在時,動不動就會給司空易補一補,每次司空易將裝滿血的小瓶子給我時,石南總是怨氣深重的看著我,後來走散了,我也沒注意過司空易的飲食,估摸著他自己也不會太過在意,就這樣一日一日累積下來,竟然得了血虛之症。再這樣下去,等不到他毒發,就會因為血虛而臥倒在床了。


    “這樣,我帶會兒給你開兩副調理的藥,再叫廚房燉點湯給你補補身子。”我苦口婆心地說:“除了身體是自己的,其他都是別人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要因為其他事忽視了自己的健康啊。”


    司空易道:“我還有什麽健康可言。”


    我啞口無言,想著他身中奇毒,能活到現在已屬奇跡,但迴魂碧玉丹已經拿到了手,說明解毒還是有希望的,於是安慰道:“世上的事,不到最後一刻,都不知道是否有希望,你現在雖身中奇毒,但保不準某日就能解毒呢?”


    司空易笑道:“若解毒如此容易,我也不必費這麽多心思了。”


    我心裏權衡了一番,還是決定不和他講我已經發現了解毒之法的事,免得出什麽紕漏,於是道:“解毒是解毒,其他的還是要調理好的。”


    我這番話說得坦坦蕩蕩,完全忘記他是為了什麽才失血過多導致血虛的,我又叨叨了半天,才想起剛才找他還有正事商議,忙問道:“對於說服湛文成,你有什麽法子沒有?”


    “你昨日的方法甚好。”


    “以死相逼?”司空易點了點頭。


    “可是昨日湛樂容的態度你也瞧見了,根本行不通嘛。”我無奈說道。


    “你是讓他以死相逼,他不肯,那就換個人。”


    我疑惑道:“換個人?怎麽個換法?”突然靈機一動:“你說換西姑娘?”


    “沒錯。”


    “可西姑娘也不會願意的,她昨日也說了,她喜歡的就是湛樂容的這副脾性。”


    我還在埋頭苦思,司空易卻忽然沒了聲息,我抬頭,發現他正含笑看著我。


    我忽然醒悟過來:“你是說讓我假扮西姑娘?”


    司空易慢悠悠地戴上了手套:“這不正是你所擅長的麽?”


    我腦中突然像打開了另一扇門,一下子清明了許多,心中興奮不已,好像這件事立刻就能實施一樣,又怕不夠妥當,便拖著司空易在亭子裏跟我把計劃詳詳細細地說妥當了,才跟著他出了園子,這時的心情和來時完全不一樣了,那張藥方感覺已是囊中之物。


    因時間緊迫,我也就懶得重新做了一張麵具,便和那日在宜人一樣,準備用骨香易容,但因為此次我要和湛樂容麵對麵說話,因此需弄得更加細致。


    我差人偷偷去西府送了張帖子給湛樂容,以西半芹的名義約他第二日在上次我們和羅勒談生意的那個茶樓相見。


    一來那茶樓算不得人聲鼎沸,來來往往也怕被太多人看見;二來,我也隻知道這麽一個茶樓……


    我將所需的東西準備妥當後,在茶樓最偏僻的角落租了個兩個包間,靠裏頭的包間光線昏暗,即便是大白天房間裏視線也不大好,我十分滿意,那個帶我看房的小二對我這種癖好很是奇怪,不過有銀子就是大爺,他也不好說什麽。


    我問道:“隔壁房間能聽到這個房間的聲音嗎?”


    小二一臉不可思議道:“當然聽不到!公子您放心,我們這邊隔音可好了!”


    我露出不滿意的神情:“聽不到啊?那我要好好考慮考慮……”


    小二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磕巴道:“公子,您需要聽到啊?”


    我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小二十分靈活機變,立刻道:“能聽到的,能聽到的,那邊有一扇暗門。”他帶我來到隔壁房間,走到最裏麵,將一個櫃子推開,又在牆壁上敲了幾下,果然從牆上掰開了一扇小門,我好奇地湊上去,發現那扇門是早就在那裏的,開口很小,對麵也是一件物什擋著,我知道這是茶樓客棧裏常有的把戲,便吩咐他:“你去隔壁房間說幾句話,我來聽聽。”


    他急忙跑過去,先是咳嗽了一聲,然後聲音壓得低低的,像做了什麽壞事似的,問道:“公子,能聽到嗎?”


    聲音雖小,但十分清晰,令我非常滿意,我又給了那小二一塊銀子,叫他買上許多大紅蠟燭放到隔壁房間,剩下的給他當小費,他直到“公子還有什麽事盡管吩咐”,然後換天喜地的下去了。


    我將要用的東西鋪開放在桌子上,便開始化起妝來。


    如此,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題外話------


    謝謝看我文文的親一路以來的支持,第一卷《江湖卷》很快就要告一段落了,第二卷《朝堂卷》即將開啟,到時候阿薊和司空會迎來真正的對手戲,原諒我的慢熱……⊙﹏⊙b汗~我看很多文文都有領養榜,我這個文文算是已經撲了,就不設領養榜了,但因為架構龐大,人物眾多,可以讓看文的親客串一把,不過不保證角色好壞,討不討喜哦,如果願意客串的,在留言板寫下想要客串的人名,或者連角色身份也可以寫上,我到時候會選擇適合的名字放在文裏~群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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