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綢,輕輕鋪灑在靜謐的水麵。


    李蓮花低頭啃著雞爪,抬眸看向笛飛聲:“按照角大美女的秉性啊,這個毒,肯定能解……更何況啊,這些肉瘤看著實在是難看的很,隻怕是她也會不舒服。”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微微眯著眼,似是在看天空的月亮,又好似陷入了什麽迴憶。


    笛飛聲也抿了一口酒,並不說話,對自己此刻的處境,也不擔憂,也不著急。


    兩人對坐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十年前,誰也沒有想過,會對坐喝酒。


    十年前,未曾想過那場大戰,將兩人陷入陰謀之中,本該握劍的手,卻拿起了菜刀。


    十年前,他也未曾預料過,會與此生唯一對手,成為一家人。


    周圍樹木鬱鬱蔥蔥,霧氣彌漫,在月光的襯托下,平添幾分仙氣縹緲之感。


    “今日……”


    “當年……”


    兩人默契的開口,又一起閉嘴。


    張起靈擱下筷子,端起一旁的酒,抿了一口,提起酒壺,將三杯倒滿。


    笛飛聲眉宇間神色一緩,笑了笑問道:“今日如何?”


    李蓮花側身洗了洗手,淡淡迴道:“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


    他絕不是那種受了傷,不報的性格。


    指不定接下來的江湖,都得動蕩一番。


    笛飛聲垂眸落在自己的手腕,抬眸看向他:“你若再不給我續筋脈,殺你。”


    李蓮花噢了一聲,笑了笑,端起一旁的酒杯,喝了一杯問:“當年如何?”


    “當年……”笛飛聲頓了頓,眉眼難得的溫和起來:“當年月色不如今日。”


    李蓮花舉著酒杯,朝著天空的月亮舉了舉,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一些事,笑了笑:“當年……當年月色,就如今日啊……”


    他擱下酒杯,眨了眨眼,眸中的月色是散著光的一團,但是,當年的月光……沒有變。


    隻是人變了而已。


    物是人非一詞,短短四字,卻是十年。


    他忽然湊近又認真問:“除了殺我,就沒有其他什麽願望嗎?比如將單孤刀,角麗譙,都想坐的位置坐了……再或者……”


    笛飛聲也認真地看著他,打斷他的話:“想讓你解毒……讓你長命百歲……”


    他略一停頓側頭:“讓小哥,不必深陷危險之中。”


    李蓮花笑著側頭和張起靈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悠悠道:“今日之月,當屬於我們三人。”


    他唇角帶著玩味又道:“阿飛,李相夷於東海消失多年,李蓮花隻有三腳貓的功夫……在你笛飛聲麵前,實在是不足看啊。”


    笛飛聲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李相夷死了,相夷太劍未死。”


    李蓮花緩緩起身啊了一聲。


    笛飛聲挑眉淡淡又道:“橫掃天下易,斷相夷太劍不易。”


    “更何況,李相夷沒死。”


    李蓮花抬手托舉著他的手,嘖了一聲:“那李相夷聽見了,估計得對笛盟主說一聲謝謝,難為你對他推崇備至啊。”


    笛飛聲哼了一聲,垂眸看著他的動作。


    李蓮花眼底卻閃過一抹笑意,輕聲低語了一聲。


    笛飛聲嗯?了一聲:“你方才說什麽?”


    “沒說什麽。”


    李蓮花的手掌已按到他頭頂百匯,溫顏微笑道:“笛盟主啊,閉上眼睛。”


    笛飛聲在張起靈的幫助下,盤膝而坐,背脊挺直,姿態端莊,他閉目淡淡說道:“我方才聽見了。”


    “你說謝謝。”


    李蓮花一掌拍下,揚州慢的真氣直接灌入。


    刹那間貫通他十數處穴位,緊接著與他體內的悲風白楊交匯,引領著悲風白楊衝破周身要道。


    隨著揚州慢過境,拔除血氣之中的毒性,笛飛聲緊緊蹙眉,瞬間全身劇痛不已。


    張起靈盤坐在一旁,密切關注著兩人,瞥見他唇角流出一絲血來,緊張地看著李蓮花的動作。


    笛飛聲身上讓李蓮花惡心的肉瘤,漸漸地變成焦黑。


    李蓮花運轉內力,快速點了他身上幾個穴位輕聲道:“守心而發,發則不達,達者不惘,是為氣理。”


    揚州慢的真氣過穴勢如破竹,笛飛聲一邊運轉著悲風白楊,一邊調動著體內為數不多的揚州慢,內力如同長龍一樣,在經脈之中運轉。


    李蓮花緩緩收迴手,想到什麽,拉起小哥道:“後退!後退!”


    笛飛聲體內真氣充盈激蕩,隨著時間流逝,筋脈重塑,悲風白楊運轉自如。


    噗!


    他身上那些肉瘤瞬間炸開,衣衫之上,臉上,皆沾染上發臭的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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