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朦朧細雨。


    兩人到達金鴛盟最近的一座城池。


    李蓮花翻身下馬,抵唇咳了咳,抬眸道:“先找一家客棧歇息。”


    張起靈主動拉過韁繩:“好。”


    這一路上,兩人風餐露宿,再加上天氣驟然變冷,李蓮花的咳疾加重,身體早已是累極。


    小二自覺地將馬拉走,他邁步走進去,李蓮花坐在一旁的空桌,低頭摸索著茶壺,凝神倒茶。


    他將茶杯往他的方向放去:“我叫了兩個菜。”


    張起靈端起溫熱的茶水,低頭抿了一口:“如今已到附近,接下來如何?”


    李蓮花微微側頭,語氣淡淡道:“等。”


    既然風中雪已經認他為主人,那麽是時候可以利用起來。


    如今此事,絕不是表麵上的那麽簡單。


    能動阿飛的,偌大個金鴛盟,可謂是屈指可數。


    二王與無顏忠心耿耿,此刻卻已經被笛飛聲派去尋藥。


    若不是藕絲傳遞消息出來,他出事竟無人知曉。


    看來多半與角麗譙有關。


    兩人吃過飯後,起身上了樓。


    李蓮花披著披風,低聲咳了咳,坐在桌前沉思:“藕絲知道前往的路線,隻是不知道阿飛在何處。”


    他眉宇間透露倦意,單手支起頭,分析道:“角麗譙應該不會對他怎麽樣,但是……”


    她的喜歡,又有幾個人能承受的住。


    叩叩!


    張起靈起身打開門,從外麵走進來兩個人。


    李蓮花正襟危坐,緩緩抬眸看向門口,眯了眯眼,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風中雪與封磬……


    封磬將門關上,與風中雪在不近不遠的地方,拱手行禮:“屬下拜見主人。”


    李蓮花側眸看向封磬:“封盟主?”


    他不是追隨師兄單孤刀,為何會來此?


    封磬趕忙往前麵走了兩步:“主人……”


    他趕忙將與笛飛聲之間的事說出來。


    李蓮花擱在桌子上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著,半晌停道:“所以,你早與笛盟主合作。”


    沒想到阿飛心思如此縝密,早已暗中瓦解單孤刀的勢力,甚至利用萬聖道的力量,為他尋藥。


    也並未替他做主此事,而是讓他自己選擇,是否讓封磬歸順。


    他想通裏麵的彎繞,唇角緩緩上揚一抹弧度。


    阿飛啊,阿飛,誰說你隻是武癡……未免太低看了你。


    金鴛盟能如此上下一心,你又怎會隻是武癡這般簡單。


    封磬躬身答道:“主人,是笛盟主怒斥屬下眼拙……您……屬下已與單孤刀再無瓜葛。”


    他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這些年單孤刀所做的事,許多與他有關……甚至若不是尋錯主人……單孤刀也不會假死,主人也不會如此坎坷。


    李蓮花擺了擺手,滿不在乎道:“此事已過去,如今金鴛盟有什麽動靜。”


    當年的事,哪有那麽多如果呢?


    師兄淪落如此局麵,是他咎由自取。


    他抵唇咳了幾聲,緊接著重重咳起來。


    風中雪眼中滿是擔憂,衣袖之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捏緊。


    看來主人為了笛盟主,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來,這身體早已疲憊不堪,連帶著身體也更加虛弱。


    封磬看向風中雪,想了想迴道:“主人,金鴛盟傳來消息,角麗譙與笛盟主,不日大婚。”


    李蓮花咳的舒服了一點,抬手抿了一口茶,聽著這句話噴了出來:“咳咳咳!”


    大婚?!


    張起靈拍了拍他的後背,將揚州慢輸了點:“好點了嗎?”


    李蓮花抬起手,微微歎道:“果真是出了事。”


    他捏了捏眉心,淡淡道:“你們在此地有多少人手。”


    笛飛聲絕不會與角麗譙成婚,隻怕是,阿飛遭了難,連帶著內力也喪失。


    風中雪思索迴道:“迴主人,此次前來的人不多,僅有不到五十人。”


    封磬緊接著接話:“迴主人,萬聖道能驅使的有近百人。”


    李蓮花眉頭微微舒緩了許多:“既然如此,密切關注金鴛盟的動向……將各個要道,埋伏好人,一旦發生意外,接應笛盟主。”


    兩人不知為何要接應笛飛聲,但這是主人第一次吩咐他們做事,兩人神情一凜,齊聲行禮道:“是。”


    張起靈見兩人離開,從外麵提進來兩桶熱水,往木浴桶倒入。


    小二緊接著又提了兩桶水走進來,見水足夠,笑著彎腰走出去。


    張起靈從包袱裏麵拿出一瓶藥粉,直接灑入浴桶裏麵。


    這藥粉是薛鄴當初配置,特意讓李蓮花用來沐浴暖身。


    李蓮花聽見張起靈出聲,撐桌起身,慢步走過去,垂眸瞥見水中的藥粉,伸出手摸了摸:“薛鄴的藥粉。”


    張起靈連忙拿出他的手:“燙。”


    他低頭將冷水倒了半桶,探了探,對著他點頭。


    李蓮花瞥見一旁的衣物,淡淡一笑:“多謝,多謝。”


    張起靈走出屏風,將一旁的窗戶拉上。


    李蓮花扶著浴桶邊緣,低頭咳了咳,抬手褪下外袍,隨著衣衫脫落,胸膛之上,顯露出曾經打鬥留下的痕跡。


    雖然十年間,他病的厲害,身上這些縱橫交錯的疤痕,無一不是在提醒。


    十年前的江湖……腥風血雨。


    十年前的李相夷……一騎絕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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