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明明聽見少夫人要與醫館大夫私奔,可卻沒有通知您,我……我……」嗎嗎,她是個壞女人、她是個壞女人!


    小桃捂著臉,不禁哭得更傷心了,可就因為她搗著臉,所以沒能發現雷厲隻是錯愕的盯著她,臉上壓根兒沒有絲毫憤怒。


    「你就為了這點原因拒絕和我成親?」


    她無顏麵對他,隻能捂著臉默默點頭。


    「你就為了這點‘小事’不想嫁給我?」他不禁又問。


    她還是默默點頭。


    雷厲瞪著她,哪裏是錯愕她知情不報,而是錯愕她竟然就為了這點芝麻綠豆小事感到罪惡,愧疚到不敢與他成婚,天底下竟然有像她這種小笨蛋!


    難道她以為她不說,他就真的不知道嗎?


    當年第一任妻子是師父臨終托孤,他不得不娶,然而對於體弱多病的師妹他隻有兄妹倍誼,因此師妹病逝後,他才會渴望家庭,由媒婆說媒娶迴第二任妻子,隻是他並非糊塗之人,早在新婚當夜,他就察覺到妻子心中早已另有他人。


    然而木已成舟,若是貿然退婚隻會傷及兩方聲譽,因此他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夫妻關係名存實亡,直到母親忌日那天,他暗中聽見到小桃向母親懺悔,才得知原來妻子不隻心中有他人,甚至連孩子都有了——


    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妻子的心不在他身上,他也不願意強留。


    看在孩子的分上,他隻將兩人私奔的消息告知嶽父嶽母,對外卻一律宣稱妻子失蹤,以維護兩家名聲。


    她以為他不知道事實真相,卻不知道真相就是由她「親口」告訴他的,而她這個小傻瓜,卻因此罪惡愧疚了這麽多年,甚至沒了清白也不敢嫁給他——


    忍不住的,他終於扳開她捂在臉上的小手,低頭狠狠吻住了她,竭盡所能地將吻得她夭旋地轉、頭暈目眩,再也無力哭泣。


    抱著氣喘唿唿的她,他才將薄唇移到她耳邊,一字一字的清楚宣告。


    「小傻瓜,這點小事我早就知道了!」


    搞定哭泣的小桃後,雷厲便立刻帶著她趕迴雷府。


    兩人才路上廳前廊道,就見到雷夏嬌心急如焚的在大廳裏來迴踱步,一旁的雷龐也手足無措的倍在一旁,顯然是對他突如其來的「失蹤」感到憂心。


    薄唇譏請勾揚,他理所當然地牽著小桃跨入大廳,筆直朝兩人走去,果然就見到雷夏嬌臉色煞白,直瞪著他身邊的小桃,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而一旁知情並參與其中的雷龐,也沒好到哪裏去,就見他臉色一陣昔一陣白,一副見到鬼的模樣。


    「很驚訝嗎?」雷厲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兩人。


    「什、什麽?」雷夏嬌還不能完全迴神。


    「明明該是被擄走的人,如今卻毫發無傷的歸來,你們很驚訝嗎?」他不介意將話說白,決定開門見山將所有的帳一次算個清楚。


    「什、什什……什麽驚訝,我、我壓根兒不明白你的意思!」縱然雷夏嬌嚇得不輕,但狡特的夭性卻讓她沒笨得對號入座,自行露了馬腳。


    隻是無論她認不認罪,都已無法阻止雷厲報複的決心。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既然他們逼人太甚,那麽就別怪他下手無情,他會讓他們徹底後悔動了小桃!


    「你是當真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他譏消笑道,盯著她的目光遠比夜裏‘替夥在暗處的狼眸還駭人。「你不明白自已做過的事,我例是可以幫忙提醒你,包括你當年如何的欺淩我母親、如何的製造謠言,讓京城裏的人以為我會虐妻,甚至如何奮良人綁走小


    桃……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記得一清二楚,到了官府後,絕對可以一字不漏的說給大人聽,讓大人好好判論你的罪!」


    「什麽?!」饒是雷夏嬌再狡猜,但談到官府,終究還是心虛的亂了陣腳。


    沒想到雷厲卻又落井下石,另外補充。


    「我與大人素來交好,我拜托的事,大人必定會幫我辦到滿意為止。」他笑了笑,繼續說道;「就算你不認罪,也還有個李總管,你們兩人狼狽為奸多年,他為了脫罪,一定會非常樂意提供證據。」


    「不!」雷夏嬌大叫一聲,終於再也無法裝作若無其事。


    事情怎麽會變這樣?


    她明明吩咐李總管綁走那踐稗後,一定得盡速離開京城,怎麽如今那踐稗反倒跟著雷厲一塊兒現身,按照李總管的身手和馬車的速度,就算雷厲尋著什麽珠絲馬跡,憑他兩條縫又怎麽追得上,而且還能從李總管手中奪迴那賤婢?


    這其中到底是怎麽迴事?難道雷厲壓根兒沒中計?


    不,不可能,當時龐兒就守在後門,是他親眼看著李總管將人帶走,然後迴來報告的,計畫明明連行得天衣無縫,可如今人安然無恙卻也是事實——


    該死,無論事情經過如何,她一定得快點想個辦法脫罪,李總管辦事不力,沒道理她也要跟著受罪,她必須將所有的事都推到他頭上,如此她和龐兒才能全身而退,不受牽連。


    雷夏嬌揪著手絹,強忍著緊張飛快動著腦子,就急著想出個一計半策,不料一旁的雷龐卻偏偏沉不住氣,揪著她的抽子,像個孩子似地慌張亂喊。


    「娘,我們該怎麽辦?李總管該不會真的把咱們供出來吧?」


    「閉嘴!」沒料到兒子幾句話就漏了口風,雷夏嬌不禁勃然大怒地叱喝。


    隻是急壞的雷龐哪裏顧得了那麽多,想到自己極有可能因為這件事而受到牢獄之災,他就管不住自已的嘴巴。


    「我不管,這件事是您想出來的,一點也不關我的事,要是真的鬧上官府,您一定不能牽連到我。」


    「你說什麽?!」雷夏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她辛辛苦苦生養二十多年的孩子,競然對她說出這樣無情無義的話?


    「如今人都迴來了,李總管一定是被抓了。」雷龐卻不懂得察言觀色,依舊任性的哇啦哇啦大叫。「為了脫罪,他一定會供出咱們,如今隻有您能幫我了,您一定要幫幫我啊!」


    「你、你——」雷夏嬌撫著胸口,登時心痛如絞,一口氣梗在胸口怎樣也喘不上來,整個人不禁瞬間一暈,軟軟的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誰知雷龐卻不知攙扶關心,反倒隻顧著擔心自己。


    「您是雷家夫人又上了年紀,就算有罪,他們也不敢判得太重,可我還年輕,難道您真忍心讓我去牢裏受罪?我知道您向來最疼我的,娘……」


    嘰哩呱啦、嘰哩呱啦……自私的言語不斷從雷龐的口中胃出,終於將急怒攻心的雷夏嬌給氣得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雷厲冷眼旁觀,臉上卻始終波洞不興,沒有半點同情,倒是一旁的小桃急壞了,連忙衝出大廳,隨手牲了個奴仆去請大夫。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人情涼薄若是外人也就算了,偏偏卻是自個兒的兒子。


    多年來二夫人處處寵愛著二少爺,沒想到才出了事,二少爺卻將貴任撤得一乾二淨,甚至不惜犧牲二夫人,莫怪二夫人會被氣暈。


    縱然雷夏嬌壞事做盡,但此時此刻小桃卻一點也無法恨她,反例覺得她可悲又可憐。


    爭了那麽久,卻隻爭得一身臭名,即便得寵三十年,然而老爺早逝,二少爺又不孝,往後二夫人恐怕是沒了依靠,想必是晚景淒涼。


    「娘?娘您怎麽了?」直到雷夏嬌臉色發青,許久都沒有發出聲音,始終隻顧著自說自話的雷龐這才終於發覺事情不對,因此連忙用力搖著雷夏嬌,試圖將她搖醒。「娘您快醒醒啊,您別嚇孩兒,您要是真的有個萬一,那孩兒該怎麽辦?」即使事到如今,他還是隻關心著自己。


    小桃再也看不下去,不禁往前跨出一步。


    「請您別再說了!」她握著拳頭,用她這輩子最憤怒的音調,對著雷龐大吼,隻是她自以為憤怒高允的聲音,聽在雷龐耳裏,卻不及貓兒被踩著尾巴時的叫聲,根本嚇唬不了人。


    雷龐雖然分種迴頭看了她一眼,但終究還是忍不住繼續搖晃雷夏嬌。


    男人的力道天生就大於女人,更別說高大如他力道更是不小,可他卻因為過度慌張忘了控製力氣,一下搖得雷夏嬌東倒,一下又推得雷夏嬌西歪,一副遲早要把雷夏嬌脖子搖斷的模樣,讓雷厲也不禁皺起眉頭,出聲斥喝。


    「住手!」


    才聽見斥喝,雷龐果然嚇得立刻收手。


    自從上次在祠堂吃過他一頓排頭之後,他就怕他怕得緊,每每見到他,總像老鼠見到貓似的畏畏縮縮,自然不敢不聽話。


    「她不會死,但你再繼續這麽搖她的話,恐怕她真的會永遠昏迷不醒。」雷厲繼續斥喝,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他若敢再輕舉妄動,就要剁掉他的手一樣。


    雷龐立刻縮著脖子,連雷夏嬌的一片衣裳都不敢再碰。


    麵對冷厲攝人的親哥哥,縱然他心中有怒,卻也是敢怒不敢言,因為他心知肚明自己壓根兒打不過他,更得罪不起他,隻是話說迴來,他們之間雖然有所姐豁,可到底還是親兄弟,倘若他開口求他,說不準還能替自己挽迴一線生機。


    「大哥,你救救我吧!」心念一定,他立刻咚的一聲跪到了地上,卑微地向雷厲乞求。「你都聽見了,我壓根兒沒害小桃姑娘的意思,一切都是我娘的主意,我也是被逼的啊!」


    「不管你是不是被逼的,都不關我的事。」雷厲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不不,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被逼的,你就饒過我吧。」為了博取同情,他甚至還伸手揪住雷厲的衣擺,竭盡可憐之能事,看得小桃也不禁將目光從雷夏嬌身上轉移向他,緊緊皺眉。


    「你若真的問心無愧,到了官府之後自然會還你清白。」雷厲無情地抽迴衣擺,險些就要開口大罵他言生,連親娘都能背叛,不是言生是什麽?


    他迅速拉著小桃到對麵的椅子坐下,一來擺脫雷龐糾纏,二來就等著大夫來到,將雷夏嬌救醒後再把兩人押到官府。


    縱然李總管此刻還暈厥在馬車上,但他早料準他一時半刻無法清醒,就算真的清醒,照他的傷勢也必定無力逃跑,隻待有人經過,自然會去官府報官,屆時三人在官府裏團聚,就等著看大人怎麽判!


    「大哥……」眼看求情無效,雷龐隻好改換哀兵玫策,跪在原地不起。「雷家就你我兩個子嗣,雖然是打不同娘胎出生,但好歹也是親兄弟,難道你真的忍心棄我於不顧?」


    雷厲看著他,例是設想到他會說出這麽愚蠢又無恥的話。


    「當然忍心,因為我從來沒把你當親兄弟。」他鏗鏘有力地迴道,就怕其中一個字沒說清楚,會讓他聽不明白。


    雷龐不禁愣住了,一時間競說不出話來。


    「本來我並不打算接受這座府邸和一半的家產,但你的話倒是點醒了我,既然同是雷家子嗣,那麽我就該負起貴任接管一半產業。」他笑了笑,眼神卻是一片冰冷。「也省得雷家財產被你敗光,讓我娘的牌位將來沒地方可安。」


    什麽?原來雷厲根本不打算接受雷府的錢財?。


    沒料到自己的衰兵政策沒有奏效,反倒讓雷厲下定決心要與他爭產,雷龐簡直是欲哭無淚,恨不得一拳揍昏自己。


    如今事實擺在眼前,雷厲是吃了秤論鐵了心,擺明絕不會幫他,他到底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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