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馬車上的得勝聽了這話也道,「我還真知道,這鎮子上的一家酒樓,有兩樣特色菜,不如咱們就去那裏坐坐吧。」


    「好,就跟著德勝走吧。」瑞雪拍板決定了,放下簾子,迴身見得老嬤嬤再做針線,就伸手攔了下來,說道,「嬤嬤,行路本就勞累,你還做針線,眼睛該疼了,還是歇歇吧。」


    老嬤嬤依言整理了手裏的衣衫繡線,揉揉眼睛,說道,「南邊天氣熱,小姐的薄料衣衫沒拿幾件,趁著有空閑,就縫兩件新的。」


    「嬤嬤,家中原本就不缺買衣衫的銀子,碰到好的繡莊進去添置兩件就是了,何苦挨累?」她伸手摸了摸小衣裏的暗兜,低聲笑道,「再者說,得勝來時還帶了一萬兩,足夠咱們一家用上十年了。」


    老嬤嬤想到候府裏的那些產業,有些心疼的歎氣出聲,「我的好小姐啊,這些銀兩隻是得財得勝他們兄弟,截留下來這一季的贏利,比之整個候府的產業可是差了許多,也不知道將軍會怎麽懲治那惡婦,能不能把咱們候府的那些銀錢產業都還迴來?」


    瑞雪卻是不貪心,湊到搖籃前,輕輕摸摸兒子熟睡的小臉兒,笑道,「隻要那惡婦受了應有的懲罰,以後不再威脅到我們一家人就好,錢財都是身外物,哪有家人平安重要。再者說,孩子的爹爹會經商,我也有手藝傍身,大富大貴也許賺不來,但是小富即安還是容易啊。」


    老嬤嬤瞧得她們母子臉貼著臉,那般親近溫暖,心下也是釋然,點頭道,「是我這老婆子貪心了。」


    兩人正說著話兒,就聽得妞妞在外麵喊道,「哎呀,前麵就是鎮子大門了。」


    劍舞笑道,「那不是大門,是官家立的牌坊。」


    「牌坊是什麽東西?」


    「不是東西,是獎賞……」劍舞被妞妞問得是頭昏腦漲,一時解釋不清,笑得一旁的琴心東倒西歪。


    德勝好心替劍舞解圍,一邊甩著鞭子,一邊說道,「這百孺鎮說起來在武國可是赫赫有名,別看這鎮子也就不到一千戶人家,卻是匯聚賢才之地,隻著書立傳,寫進國史的先賢就有六位,就是當今翰林閣裏的學士也有三人祖籍是這裏。先皇仁德帝盛讚此處為詩書之鄉,下旨賞了這座聖賢牌坊。這一處的百姓每有男童出生,都要到牌坊底下拜先賢,然後取一撮土裝到荷包裏,掛在孩童床頭,求先賢們保佑孩子聰慧過人,將來也能科考入仕。」


    眾人聽得都是點頭,瞧得那高高聳立的牌坊,眼裏也帶了三分敬意,瑞雪心下好奇也掀了簾子看了兩眼,倒覺得那牌坊與後世那些南方村鎮入口的牌樓差不多,隻不過青石上篆刻的紋路和文字更複雜些,古香古色的意蘊也更濃厚。


    一行人進了鎮子,順著最寬敞的青石路慢慢前行,街上擺攤賣小玩意兒的小販兒,挑著菜蔬的農人,搖著扇子帶著書童進出店鋪的書生,甚至還有帶了幃帽出來走動的女子,形形色色、各有不同,湊在一處,卻是熱鬧又和諧。


    德勝趕了小馬車走在前麵引路,一直到了鎮子最前麵的一處高樓前才停了下來,門裏一直望著外麵的兩個小二,見得客人上門,馬上跑出來迎接。


    劍舞和琴心早已跳下馬,開車門,先接了兩個孩子抱在懷裏,瑞雪這才戴了幃帽,扶著老嬤嬤下車,德勝摸了一把銅錢遞給兩個小夥計,要他們好好安頓馬車和馬匹,然後就引了眾人進門。


    身形矮胖的中年掌櫃笑得一團和氣,迎上前來一瞧德勝,立時大喜過望,行禮道,「哎呀,這不是陳二哥嗎,可是有些時日沒到老弟這裏來了,這是又要到南邊采買貨物?」


    德勝掃了一眼大堂裏擁擠的食客,迴禮笑道,「劉掌櫃別來無恙,我這次是伺候主子南下探親,路過此處打個尖兒歇息一會兒,劉掌櫃趕緊給找個清靜地方。」


    「哎,哎,陳二哥放心吧,樓上還有個大包廂,風景又好又清靜。請隨我來。」


    劉掌櫃見得瑞雪戴著幃帽,身後又是抱著孩子的丫鬟婆子,也沒有多話,就直接請了她們上樓。


    木三衝著瑞雪點點頭,就在大堂裏找了個角落與人拚了桌子坐下,劉掌櫃以為他是跟車的隨從,也沒在意,指了個小二去招唿,就帶著眾人踩著樓梯,吱呀作響,上了二樓,直到盡頭才開了那門楣上掛了「清風」兩字的包廂,請了眾人進去。


    包廂裏很是寬敞,最中間擺了一張楠木的大圓桌和八把高背椅,都漆成了深褐色,雕著雲紋,光滑油亮,而四周牆壁上,則掛著書畫,或是山水,或是花鳥,筆法隨性而又自在,哪怕是瑞雪這樣不懂書畫的人,瞧上幾眼,都覺得仿似身臨其境般,心胸間都開闊了起來,她忍不住讚了一聲「好畫」!


    這劉掌櫃經營的酒樓是劉家祖上傳下來,靠著兩道秘製菜肴,一直穩坐這百孺鎮酒樓的頭把交椅,兩年前,一家對頭買通了他這後廚的幫工,在菜品裏下了瀉藥,正巧德勝一行人碰巧中了招兒,若是一般人定要鬧到官府,砸了酒樓牌子不可,但是德勝當初正巧進了一批寶石,價值不菲,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就沒有追究,治好了腹瀉,就告辭離開了,連劉掌櫃的賠禮都沒收。


    至此劉掌櫃就把這份恩情記在心裏了,隻要德勝到此,必定要熱情招待一番,兩人交情也越見深厚,他也就知道了德勝的身份,所以,對於他口中所稱的主子,自然就猜得是安南候府的那位遺孤女。


    此時他聽得瑞雪口中稱讚,就趕緊上前恭敬行了一禮,笑道,「迴貴人的話,這些書畫都是出自本鎮的三絕公子之手,小店重金買迴妝點門麵,能得貴人的讚賞,真是榮幸之至。」


    瑞雪見得身周都是自家人,就摘下了幃帽,簡單理了理鬢發笑道,「掌櫃的客套了,我們不過是行路之人,還要勞煩掌櫃多照料。」


    「不敢,不敢,有事貴人盡管吩咐。」劉掌櫃印象裏的貴人們都是倨傲,哪裏想到瑞雪出言客套有禮,倒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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