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在一旁聽得這些話,心思轉了又轉,才明白過來,原來母親還留了整治大哥的後手,他立時就直起了腰板,手腳也不哆嗦了,同樣找了個椅子坐下,抬著下巴,極是得意的說道,「是啊,大哥,你不是最孝順嗎,可不要空口說白話,父親的性命重要啊。說實話,那家主的位置,小弟也不是太想坐上去,但是為了父親的性命,小弟隻有勉為其難……」


    他還沒等說完,隻覺身旁突然有股冷風吹過一般,下一刻臉上已經是劈啪挨了十幾巴掌,眼前直冒金星,腦子裏轟轟作響,好似億萬雷霆齊齊轟到了他的頭頂……


    趙豐年慢慢退迴父親身旁,甩甩因為過於用力而有些發麻的手掌,冷哼出聲,「身為人子,居然如此狼心狗肺,這幾巴掌算我替父親教訓你的。」


    趙夫人眼見兒子的臉上猶如發了的麵團一般迅速膨脹,心疼得立時跳了起來,就要揪了趙豐年拚命,「好你個賤種,你個小畜生,居然敢動手打我兒子,你不想要你父親活命了,還是你早就打了主意,要他早早死掉,你好坐穩家主的位置,你這狠毒的東西……」


    趙豐年閃身躲開趙夫人的雙手,順手扯住她的衣帶往後一甩,她就噗通摔到了大廳中間,屋地上原本就鋪了一層碎瓷片,趙夫人這一摔,就徹底倒了黴了,屁股被紮得如同刺蝟一般,疼得她嗷嗷直叫,「殺人了,小畜生殺人了。」


    趙德還在頭暈,看人都是雙影,聽得母親這般喊,就想上前卻摻扶,卻腳下一個踉蹌,同母親摔在一處,趙夫人身上的傷口頓時又深了三分,叫喊得也更慘烈。


    趙豐年施施然走到了她們旁邊,低聲笑道,「趙夫人不是叫囂著要我爹的命嗎,怎麽自己反倒先見了血腥,這可真是報應。還有,我這一會兒忙著接任家主,倒忘了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了,我爹那百日消的毒,已經解了,家裏所有產業的契紙和銀票都在我手裏,趙夫人可以放心了。」


    「什麽?」趙夫人聽得自己手裏最大的把柄居然沒了,驚得也顧不得疼,拚命爬了起來,那眼睛睜得好似要瞪出來一般,「你撒謊,那解藥和契紙都在我手裏,我昨晚還看過,你絕對不可能找得到!」


    趙豐年冷笑,「夫人不相信?那好,左右你們以後也要住在西廂,你有的是時候親手翻找。」他說完就衝著門外喊了一聲,「來人啊!」


    風調和雨順應聲進門,趙豐年指了驚疑不定的趙夫人母子說道,「把他們關去西廂,每日一壺水一頓飯,保證餓不死就好,等著老太爺病愈再行發落。」


    「是,大少爺。」當初趙豐年失蹤時,風調和雨順就是被趙夫人扯了個借口支使出府去了,這才沒有幫得上自己主子,他們本來就心焦欲死,趙夫人又說他們擅離府邸,護主不利攆了他們出去,兩人把趙夫人可是恨道了骨子裏,如今她們母子落敗,自家主子得勢,他們怎麽會放過這報仇的好機會,那手下可是加了十二分的力氣,把趙夫人和趙德疼得哀叫連連,哪裏還有力氣放狠話,就被一路扯去了西廂,關了起來。


    院子裏躲在角落的奴仆們,看得大氣也不敢出,隻有蘭花一人,心裏喜得簡直要冒了泡,想了又想,就當先跑出去,拿了掃帚和簸箕進去拾掇大廳。


    趙豐年認出她是盡心伺候父親的那個丫鬟,就把所有主院的小廝丫鬟們都喚到台階前,簡單安撫了兩句,就把蘭花提成了內院管事,暫時統領所有丫鬟,處置各種瑣事雜物,對於各處人手有調派之權。


    這可是比蘭花期盼的權力要高了許多,她激動得跪下連連磕頭,要知道這樣的內院總管大權,多數都是主母或者最受寵信的妾室才有機會得到,如今家主居然把這權利交給了她這樣一個小丫鬟,難道……她越想臉色越紅,直到趙豐年迴了他的快意居,眾多丫鬟小廝都圍過來道喜,她還有些恍恍惚惚沒有迴過神來。


    丫鬟中平日與蘭花還算交好的杏花,也是興奮的小臉兒通紅,扯了她的袖子,攀到她耳邊,小聲說道,「記得先把老婆子留在身邊。」


    蘭花眨眨眼睛,也是明白過來,她如今雖是接管了趙家後院,但是內外瑣事所知甚少,若是沒有個明白人在身旁指點,必定會是一團糟,她上火費心倒是沒關係,若是被大少爺看在眼裏,會怎麽想她?


    她這般想著,就感激的衝著杏花點點頭,擠出人群,拉了那站在牆根下,滿臉驚恐複雜的老婆子,笑道,「婆婆,我初接後院,很多事情都不懂,還要婆婆多教導啊。」


    「不敢,不敢。蘭花姑娘有事,盡管吩咐就是。」人老成精,往日被她時不時就甩兩巴掌的小丫鬟,如今得了勢,而自己卻是一落千丈,老婆子心裏自是不好受,卻也勉強忍著沒有表露出來,甚至硬擠了三分歡喜摸樣,飛快應了下來,隻要她還有用處,性命就算暫時保住了。


    不提眾多丫鬟婆子們,為自己的以後的活計巴結蘭花,隻說趙豐年把老父親安頓到正房,迴了離別已久的快意居,心裏越發沉重。


    那牆下的百日紅,是他與白四弟打賭贏迴來的,那小花園裏的亭子,他常坐在裏麵讀書喝茶,偶爾夜裏煩悶,還會拎了一壇好酒躺在屋頂感歎幾聲,跳下去舞劍高歌。


    朋友兄弟湊在一處,談天說地,他還常常為生在商賈之家,生為長子嫡孫,不能仗劍行走江湖而苦惱歎息。如今想來,當日的他,就是一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少年,無病呻吟罷了,比起今時這份心境,其實一個天差地別可以形容得了?


    風調雨順見得自家主子臉色不好,互相對視一眼,都齊齊打開了話匣子,「少爺,少爺,明日的酒席是要擺在家裏,還是要去酒樓?」


    「就是,少爺一年未迴,怕是不知道,這城裏又開了一家酒樓,叫仙客來,做得那素菜真是一絕,不如少爺把酒席擺在那裏。正好,小的們也跟著開開眼界。」


    趙豐年邁步進屋,屋子裏早被打掃的幹幹淨淨,屋角的長頸仙鶴香爐裏,正飄散著淡淡的香氣,靠牆邊的書架上,羅列這一本本或薄或厚的書,都是他以前熟讀過的,床上的帳幔依舊是雨過天青色,隻是不知下人們想要表達一下歡迎主子迴來的心意,還是庫房裏沒有了素色錦被,被褥居然換成了朱紅暗紋織錦的,卻巧合的同雲家村裏的家中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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