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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童惜聽出了他話中的鬱結之意,不由抬頭迴應起他剛好落下來的吻:“孟先生,我好像沒說什麽為他傷心的話吧?你看,我甚至連一滴眼淚都沒有為他流。”


    孟沛遠低下頭,認真的審視她:她的眼波清澈,眼圈未泛一絲紅暈,確實不像要哭的樣子。


    見狀,他悄悄鬆了一口氣,之後的話也說得情願了些:“惜兒,如果你想去看他最後一眼的話,我也不是不能同意。”


    白童惜戳破他:“聽起來好像很勉強的樣子。”


    孟沛遠一派大度:“不勉強,我跟死人有什麽好爭的?”


    騙人,剛剛還要她別再想著莫雨揚的。


    白童惜在心裏幽幽的歎了口氣後,說:“既然你沒意見的話,那我就去見他最後一眼吧。”


    孟沛遠一聽她真的要去,心情不禁再度變得有些發悶,不過話是他說的,總不能出爾反爾吧?


    思及此,他咬咬牙,迴了聲:“好!”


    白童惜隨後問:“對了,莫雨揚雖然死了,但他畢竟是犯人的身份,你說他可以辦葬禮嗎?”


    孟沛遠說:“如果是家屬為他申請的話,應該是可以的。”


    “這樣啊……”白童惜接著問:“那大哥通知他家屬了嗎?”


    “通知了。”孟沛遠說。


    “那就好,他也不至於死後太淒涼。”


    白童惜說著,把小臉埋進孟沛遠的懷裏,蹭了蹭:“孟先生,我困了,抱我迴房間休息吧。”


    “好。”


    孟沛遠知道,她隻是不想談太多,因為往往談得越多,意味著迴憶也會變得越多,這並非是他樂於看到的。


    在抱起白童惜後,他走進了他們的臥室,然後小心的安置她睡下,自己跟著躺在了她的身側,讓她靠著。


    [他再怎麽說,都是一個我認識的人,要我完全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所以說,惜兒還是難受的吧,即便她沒有質問也沒有流淚,但心裏肯定不如表麵這般平靜。


    但又有什麽辦法呢?難道他還能把莫雨揚這個人從她的記憶裏抹去不成?


    如果莫雨揚之前做的那些壞事,隻是單純的謀財害命那還好了,但偏偏他背負著他自以為的血海深仇,這就導致了誤會解開之後,莫雨揚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大悲劇。


    也因此,人們似乎不能再用“好人”或者“壞人”來定義他了,如果他是好人的話,他不會玩弄惜兒的感情,不會欺騙白蘇的婚姻,不會給白建明下毒,但如果他是壞人的話,他也不會在得知所有的真相之後,決絕的選擇自殺。


    所以,此時在惜兒心中,估計也很矛盾吧,莫雨揚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到底該死還是該活,真的讓人很難說清。


    慢慢的,他看到惜兒閉上了眼睛,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是的,僅僅隻是看起來而已。


    白童惜一閉上眼睛,腦海中不禁蹦出最後一次在醫院裏見到莫雨揚的場景——


    當時他那張消瘦的臉上,寫滿了對白建明的仇恨以及欲將之摧毀的瘋狂,沒想到他最後摧毀的,卻是他自己。


    [我對白蘇從來就隻有利用,沒有愛情,因為我把我僅有的那點感情全部耗費在了你的大女兒身上,要知道我當時追求她的時候,可是下了不少苦功夫呢,弄得我自己也忍不住入戲了。]


    莫雨揚在醫院裏對慕秋雨說的這段話,一直以來,都被她當成是在挑撥他們一家人感情的借口,原來,他也曾真心實意的喜歡過她嗎?


    罷了,都過去了……


    就讓所有和莫雨揚有關的恩怨情仇,隨著他的死去,就此消逝了吧。


    *


    翌日中午。


    莫念風塵仆仆的出現在了警局門口。


    他的衣著淩亂,嘴角泛白,肩上還背著個書包,看起來就像個走失了來警局報案的可憐孩子一樣。


    當即,負責值班的警察就問了:“小弟弟,你有什麽事嗎?”


    “我……”莫念一張嘴,嗓子便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


    他從昨天得知莫雨揚的死訊後,眼淚就沒停過,又不吃不喝了好幾頓,身體早就開始抗議了。


    “你怎麽了?別著急,慢慢說。”警察見他一臉滄桑,不由勸慰了句。


    “我、我是來找我哥的!”莫念終於擠出一句。


    “你哥叫什麽名字啊?”警察上下打量他,心想這難道是局裏哪位同事的弟弟?


    “我哥叫莫雨揚!”


    莫念話音剛落,就見對麵的警察一下子站了起來:“你就是死者的弟弟?”


    莫念見對方連猶豫一下都沒有,心底最後的一點希望跟著悄然破滅。


    他多麽希望這就是一個惡作劇,可殘酷的現實卻已然擺在了眼前。


    見自己問完後,麵前的少年反而不言語了,警察多少也能理解的說:“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我們領導。”


    莫念悶悶的“嗯”了聲後,跟在警察身後朝裏走去。


    半分鍾後,他們在一間辦公室外站定,警察轉頭對莫念說:“就是這裏了,待會兒進去後,你可以稱唿我們領導為‘孟警官’,你哥的事,他都清楚,有什麽想問的,你都可以問。”


    莫念蠕動了下雙唇,低低的迴了聲:“好……”


    於是警察迴頭敲了敲門。


    下一秒,隻聽裏麵傳來一聲“請進”的聲音。


    警察一把擰開了門把手後,將門一推,露出裏麵孟景珩的身影。


    警察:“長官,莫雨揚的弟弟來了。”


    正在翻閱檔案的孟景珩,聞言抬頭一看,隻見一名穿著質樸的少年正站在警察身後,一雙幹淨剔透的眼睛裏盛滿了悲傷和恐懼。


    孟景珩把檔案放到一邊後,衝他招了招手,語氣溫和的說:“來,坐到我麵前來。”


    聞言,莫念的雙腿不自覺地往前邁,聽話的落座在孟景珩對麵的椅子上。


    四目相對之時,莫念隻覺麵前這人雖然笑著,但威嚴卻是他所見之人當中最恐怖的一個,就連大學裏最不苟言笑的教授,都比不上他的十分之一。


    孟景珩也不介意少年打量自己,仍然微笑的問:“你叫莫念是嗎?”


    莫念點點頭後,聲音緊繃的問:“孟警官!我哥他、他真的自殺了嗎?”


    事到如今,他仍然不願相信。


    孟景珩說道:“是的,我們沒有騙你的必要。”


    莫念的肩膀頓時垮了下來:“那我可以現在去見他嗎?”


    “當然可以。”孟景珩說著,並站了起來:“走吧,我這就帶你去見他。”


    *


    停屍間。


    當看到門口的牌子上寫著這三個字時,莫念的眼中不禁浮現起深深的哀慟。


    緊接著,隻聽他的身前傳來“哢噠”一聲,原來是孟景珩把停屍間的大門打開了。


    下一秒,一股冷氣迎麵撲來,莫念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怎麽了?”餘光注意到這一幕的孟景珩,偏頭問他。


    莫念說不出話來。


    見狀,孟景珩說:“害怕了?沒關係,我陪你一起進去。”


    莫念狠狠地搖了搖頭:“不是的!我隻是不願意相信我哥真的已經死了……”


    孟景珩愣了愣後,心想對方畢竟隻是一個剛成年的孩子,便包容的說道:“你要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的話,不妨過兩天再來一趟。”


    莫念在深吸了一口氣後,眼神終於不再那麽脆弱了:“不用了,遲早都是要麵對的。”


    說著,他居然先孟景珩一步,走進了冷氣直冒的停屍間。


    孟景珩不得不在心裏說一聲“好樣的”。


    這兩天停屍間裏就放著莫雨揚一具屍體,所以莫念也算目標明確了,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台上的莫雨揚。


    此時,莫雨揚的身上蓋著一張白布,隻露出他的臉、脖子還有鎖骨。


    莫念走到他的身邊,發現他的臉上和脖子上均帶著道道指痕,不由憤怒的問:“這些是誰弄的?!”


    “白蘇。”隨後進來的孟景珩迴答道:“你哥的妻子。”


    莫念一愣過後,痛心的喊道:“我哥都這樣了,她為什麽還要這麽對他!”


    孟景珩說:“如果你哥沒有欺騙她的感情的話,想必她也不會這麽對他。”


    “那這裏呢?!”莫念突然發現了莫雨揚喉嚨處的創口,不由驚慌失措的問孟景珩。


    孟景珩看了一眼後,說:“這是你哥自己弄的。”


    “我哥……他自己弄的?”莫念不可置信的看著那處創口,心想他哥居然這樣折磨自己?!


    “嗯,你哥是用針頭自盡的。”孟景珩如實道。


    “監獄裏怎麽會有針頭呢?這些東西,難道你們不應該保管好嗎!?”莫念快要氣瘋的喊道。


    孟景珩隻好把莫雨揚自殺前發高燒,然後局裏請醫生和護士過來給他治療的事都跟莫念說了:“針頭也許是當時被醫生或者護士不小心留下的,也許是你哥清醒之後從醫療箱裏偷的,不過確實是我們疏忽了,抱歉。”


    莫念喉間一哽,隨即扭頭看向他哥安詳的麵容,他從來沒想過他哥會以這種方式與他訣別,他真的太殘忍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上了他哥的臉龐,那冷冰冰的觸感讓他難受得打了個哆嗦:“孟警官,我想跟我哥單獨待一會兒,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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