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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房內。


    白童惜用棉棒沾著藥油,用輕得不能再輕的動作在孟沛遠紅腫處塗抹,她仰頭看著他,以為他會說點什麽,豈料他一直表現的很沉默。


    情不自禁的,白童惜把他之前在悍馬上對她說過的話拋之腦後:“爺爺對你,似乎很嚴厲?”


    孟沛遠眸光微微一痛:“一貫如此。”


    白童惜分析:“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孟沛遠麵無表情的說:“沒有。”


    白童惜不留情麵的拆穿:“騙人,明明你今天一整天都很反常。”


    心中一躁,孟沛遠一把甩開還在忙著幫他上藥的小手,厭煩的說:“你出去,別來煩我!”


    白童惜自知失言,忙賠笑道:“好了,我不問了,我繼續給你上藥……”


    孟沛遠拒絕她的討好,冷冷重複:“我說,出去!”


    白童惜拿著棉棒的手,垂落在膝蓋上,她低落的說:“孟沛遠,是不是我連關心你的資格都沒有?”


    “……”孟沛遠。


    他的緘默便是最好的迴答,白童惜把藥箱推到他腳邊,自嘲一笑:“好的,我知道了。”


    真是愚蠢呀,明知他心頭另有摯愛,為什麽還要去貼近,甚至妄圖去取代呢。


    門打開,又闔上……


    剛湊近的兩顆心,再度分崩離析。


    中午,孟沛遠從他的房間出來,他才不會挨了頓揍就鬧著不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和那些看不上自己的人鬥。


    即便知道孟沛遠和白童惜來做客,飯菜準備的也不是太豐盛。


    孟老窮苦人家出身,年輕時又遭遇過饑荒年,“節儉”幾乎已經深入他的骨髓。


    孟奶奶心疼自己的孫子,什麽菜都往孟沛遠碗裏夾一點,孟沛遠笑了下說:“奶奶,你自己吃吧。”


    視線一轉,孟奶奶看到孫媳婦胃口不太好的樣子,忙夾了一筷子敲進她的碗裏:“童童你也吃,千萬別跟爺爺奶奶客氣。”


    “謝謝奶奶!”白童惜嚐了口,花生分明該是甜的,為什麽落入她的嘴裏,滋味卻是苦的。


    從頭至尾,孟沛遠和白童惜沒有對視半眼,席間隻剩下孟奶奶絮叨的嗓音。


    飯後,白童惜理所當然的留下來幫忙收拾冷菜殘羹,孟奶奶出現在她身側,輕聲問:“今天,我家老頭子嚇壞你了吧?“


    手裏的泡沫打得太多,盤子滑進了洗菜盆裏,白童惜慌裏慌張的撈出盤子,說:“嗯,有點。”


    白童惜的誠實,讓孟奶奶頗為受用,不由自主的便說了掏心窩子的話:“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不像爺孫,而似仇人,比起老二的忤逆,老大從小就在老頭子身邊長大,也是經由老頭子之手,一點點培養成國家的人才,久而久之,老頭子就把老大當成標杆去要求老二,最後卻演變成這幅樣子。”


    白童惜無語,孟沛遠這麽有主見的人,怎麽樂意被人約束?


    再說了,孟老的教育方式一想就不對,哪有明麵上拿兩個孫子進行比較的,這不擺明了傷另外一個人的自尊嗎?


    “後來,老二又做了一些讓家族失望的事,這更加劇了爺孫倆的矛盾,老二已經好多年沒來看我們了,這一來,又被老頭子打成這樣,老頭子還對你說了那麽重的話,我替他向你道歉。”


    白童惜的思緒淩亂,口中卻冷靜道:“奶奶,你言重了,我沒怪爺爺。”


    “真的?”孟奶奶眨眨眼。


    白童惜乖巧的笑道:“是啊,我覺得爺爺雖然打了孟沛遠,但他的心情一定不好受,我看他中午隻吃了一點點呢,麵冷心熱,說的就是爺爺。”


    孟奶奶把“好孩子”掛在嘴邊:“沛遠娶了你,是他的福氣。”


    白童惜啞然失笑。


    娶了她,並不是孟沛遠的福氣,而是孟沛遠的厄運,他急於擺脫的厄運。


    *


    陽台外暖陽大作,熏得人跟著懶洋洋的,白童惜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外頭,享受著午間難得的靜謐。


    孟老和孟奶奶有午睡的習慣,孟沛遠吃完飯又行蹤不明,整個複式樓似乎隻剩下她一人,白童惜用手撐著下頜,細想孟奶奶跟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孟奶奶說,孟沛遠做了讓家族失望的事,那麽他對家族應該滿懷愧疚才對。


    但從孟奶奶的語氣中,白童惜卻捕捉到了老人家對孟沛遠的內疚,這是為何?


    白童惜出神間,門鈴忽然響起,她站起身,打開門一瞧:“那個……請問,孟老在家嗎?”


    她眨了眨眼,站在門外的郝然是個兵哥哥,帽簷鋒利了他的眉眼,軍裝襯托出他的昂揚,大概1米8的高個,手裏提著一籃新鮮的楊梅。


    對方見白童惜直勾勾的盯著他,有些躊躇的問:“我可以進來嗎?”


    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女人都想嫁的兵哥哥,她幹咳一聲,恢複常色:“快請進。”


    *


    “我爸是孟老的鄰居,他讓我把孟老喜歡吃的楊梅送來一些,”對方似想起什麽般,匆忙道:“呃,忘了自我介紹,我姓杜,是二年級兵。”之後,又有些好奇的問:“我好像從沒見過你?”


    白童惜微微一笑,見對方年紀輕輕,親切道:“我姓白,是今天才來的,小杜你沒見過我很正常。”


    這一聊,時間過的飛快。


    小杜興衝衝的和白童惜聊著軍旅的苦悶與樂趣,中途,小杜停頓了下,指著腳邊那些楊梅道:“白姐,我給你把楊梅洗幹淨,你試試,可甜了。”


    白童惜正想喊他別忙,小杜已經輕車熟路的跑到廚房泡起了楊梅。


    很不幸的,小杜獻殷勤的這幕,正好被散心迴來的孟沛遠撞個正著,他死死的捏著門鑰匙,像是捏住了白童惜的脖子。


    “對了白姐,光說我的事了,還不知道你和孟老是什麽關係呢?”小杜把手擦幹淨後,返身迴到白童惜身前。


    白童惜坐著的方向,側對著門口,因此她並不知道孟沛遠已經迴來了,隻聽她平靜的說:“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小杜聲音提了起來,孟沛遠的心跟著揪了起來,饒是誰也沒想到,這就是白童惜的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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