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雅雯走走停停,一路來到楊波在石廟東門的辦事房,楊波不在石廟的時候,沈燕青抽空在這裏替楊波處理公務,現在是午後,這個時間,她通常都在的。


    迎麵遇上樂水,正咯咯笑著打屋裏出來,見是封雅雯,便報喜似的說道:“雅雯姐,我師兄給來信了。”


    “哦..”封雅雯擰著的雙眉挑了一下,含糊地應了一聲,“都說什麽了?”


    “說是桃源的戰事已了,我師兄不日便可返還沈家堡。”樂水脆聲道,一邊歡蹦亂跳地轉身離去,“青兒姐姐在呢,我去找香兒說去。”


    封雅雯輕歎一聲,一封信而已,都樂成這樣,笑得跟桃花似的,嬌嫩照人,年輕真好,無憂無慮的。


    “雅雯..”沈燕青見封雅雯帶上門,靠在門框子上,眉宇見都是愁緒,惶惶不安的樣子,便關切地叫了一聲。


    “燕青,我..”封雅雯突然覺得臊得慌,臉一下紅了,吃吃道:“我月事沒來,怕是有..有了身孕。”


    “你是說..”沈燕青愣了一下,突然記起什麽,快步走過來,拉起封雅雯的雙手,“雅雯,來,坐下慢慢說,別急,我來號號脈。”


    “你都說把脈了,我還說什麽呀?”封雅雯坐下,嘟囔了一句,眼睛卻是盯著沈燕青手上的動作,連連催促道:“如何?你快說呀。”


    沈燕青起初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終是展顏笑了,“是喜脈,雅雯姐,恭喜你啊。”


    “燕青...”封雅雯的調門拉得好長,撅起了嘴,“我都愁死了,你恭得哪門子喜啊。”


    沈燕青瞧這封雅雯著急上火的樣子,也點點頭,說道:“你的情況確實有點兒特殊..”


    “有點兒特殊?是很特殊好伐。”沈燕青支起下頜,認真思索的樣子,封雅雯看著,頓時沒好氣,“用個試管,虧你想得出來,根本就是偏門兒。”


    “雅雯,你確信那之後,再沒跟別人..”沈燕青突然抬頭問道,眼睛盯著封雅雯看,封雅雯立刻炸毛了,雙眉倒豎,杏眼圓睜,惱怒道:“燕青,你當我是什麽人,我可不是隨便的女人。”


    “如此說來,這試驗第一步便是真成了,你知道這意味這什麽嗎?”沈燕青兩眼放光,興奮道:“你做了一件積善行德的好事,日後千千萬萬和你一樣的女子都能從中受益,這是大善之舉,你居功至偉。”


    居功至偉?我要這功勞幹什麽?


    沈燕青的話讓封雅雯很是抓狂。


    兩人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沈燕青還來不及多想,在她看來,這隻是一個醫學實驗,封雅雯有了身孕,說明試驗的第一步已經取得成功,她當然高興。


    封雅雯想的不一樣,她有了身孕,將來會生下一個孩子,可這孩子的爹是誰?


    楊波嗎?沈燕青千叮嚀萬囑托,不能告訴楊波,楊波不知道這孩子是他的骨肉,他能當這個爹?


    話又說迴來,為什麽不能告訴楊波?可怎麽開口啊,這事兒太過羞恥,封雅雯沒這勇氣。


    是左文燦?他倆很久沒在一起了,算算日子,也對不上。


    但孩子必須有個爹,總不能說,孩子他爹是隻試管吧?


    而且,她和左文燦正鬧別扭,左文燦聲稱要休了她,卻又不肯給休書。就這麽耗著,此時她卻有了身孕,紙裏包不住火,事情總有敗露的一天,左文燦憑空被戴上綠帽子,還不得跟她鬧啊,


    封雅雯好歹是豪門出身,前知州夫人,這要是給人知道了,她的臉往哪兒擱?


    仔細想想,哪兒哪兒都是事兒。


    封雅雯害怕了。


    盡管當時,封雅雯也有些小期待,甚至很興奮,如今真成了,卻又心生後悔,封雅雯衝沈燕青撅了撅嘴兒,心裏卻在暗罵楊波。


    ‘小王八蛋,小王八蛋..’


    遠在盱眙的楊波,此刻卻是在跟尤素卿說著話,仿佛心靈感應一般,打了一連串噴嚏,好不容易止住,望望天,天氣不錯,應該不會染上風寒吧?


    尤素卿此番來盱眙見楊波,卻是為了另一位身懷有孕的女子,穆英。


    尤素卿原本要讓褚春分去南京,把穆英換迴來,但事到臨頭,她改主意了,一則,尤素卿自然看得出,楊波十分看重那七千部書的番譯漢,褚春分留在沈家堡助力甚大,二則,楊波和沈燕青馬上要成親了,此時把懷了孕的穆英接到沈家堡,時機不對,傳出去,沈燕青臉上也不好看,雖然沈燕青似乎不是很在意。


    思前想後,尤素卿決定由她親自去南京,如此以來,褚春風便可留在沈家堡,幫楊波譯書,穆英留在南京靜養,由她親自照顧,以免橫生枝節。


    尤素卿說到這裏,見楊波沒來由的一陣噴嚏,打得又長又響,跟炸雷似的,不由揶揄起來:“想來是你壞事做多了,定是有人在咒你。”


    “天大的冤枉啊,小姨你是了解我的,我是個好人。”楊波聳聳肩,很無辜地說道。


    “你是好人?這是我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尤素卿止不住大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雪白的頸子下麵,波濤洶湧,似乎更飽滿了,衣襟快要炸裂一般,楊波視線一滯,便挪不開了,又覺得哪裏似乎有些不一樣。


    “哼..”尤素卿立刻止住笑,美目瞪得溜圓,狠狠剜了楊波幾下,卻是問道:“你覺得如何?”


    “大,好像長大了。”楊波瞅著尤素卿的前胸,喉結動了幾下,脫口說道。


    “...”


    尤素卿神色一呆,待明白楊波所指,又羞又惱,做勢要從書案上抄樣東西砸楊波,稍頓,突然又吃吃笑出了聲,“那個柳絮在被服廠做的東西,也是你的主意吧,我覺得不錯,你都看出來了?”


    楊波稍一愣神,頓時睜大眼鏡,上下打量著尤素卿,尤素卿索性站起身來,輕舒雙臂,轉了一圈,一身的曲線盡顯無遺,還眨了眨眼,拋來一個眉眼。


    成熟的氣質,妖嬈的風情,就像一股高安培的電流,連通楊波的心尖兒,電得楊波心肝顫,兩隻腿也在顫。


    這尤素卿也太前衛了吧。


    楊波的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一甩頭,尤素卿外麵一的衣衫全都不見了,隻剩下身著比基尼的模樣,耀眼的白光,晃得楊波睜不開眼,楊小波立刻不安分了,開始探頭探腦地張望。


    楊波明顯感到哈喇子從嘴角往下流了,就在此時,尤素卿欺身上來,抬手就是一記耳光,耳光的力度並不大,卻足以讓楊波從夢中醒來。


    “賤皮子..”尤素卿惱羞成怒,嗬斥道:“我問的是,分兒和穆英的安排,是否妥當,你腦袋瓜子整日都在想什麽呢?”


    這就尷尬了,楊波忙不迭地擦著嘴角的口水,迭聲稱讚小姨安排得極為妥當。


    尤素卿直直地看著楊波,瞬也不瞬,楊波擔心吃耳光,身體往後挪了挪,過了一會兒,尤素卿喃喃說道:“那柳絮的內衣褲倒是個好東西,早知如此,我就該帶些來,在南京試著賣一賣,興許是樁大生意。”


    “高,小姨眼界高,看得遠,抓得準,小侄兒佩服。”楊波豎起大拇哥,諂媚道。


    “你迴到沈家堡,就讓柳絮著人給我送些來。”尤素卿輕哼一聲,甩了衣袖,在太師椅上坐下,斜眼看著楊波,問:“南京是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秦淮八豔,金陵十美,自古以來便人文薈萃,乃是富貴之地,比起小小的沈家堡,可大多了,楊波,你就不想去掙銀子?”


    楊波懵逼了,吃不準尤素卿為什麽突然說起這些話來,鑒於尤素卿說話,十有八九有坑,楊波隻是支吾道:“小姨可與穆英傳話,帶我得閑,我便親自去南京接她迴來。”


    穆英懷著他的孩子,是他的種,每每想起來,楊波心裏也是懸著,早點把穆英接迴來,心裏也踏實。


    這邊廂,封雅雯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燕青,我害怕,我能不能不要這孩子?”封雅雯帶著哭腔,嚷道。


    “那如何能成?橫豎楊波也快迴來了,有他在,你怕個什麽?”沈燕青不以為然道。


    “這事兒還要跟楊波講清白?我可開不了口。”


    “那倒是,楊波還不知道呢。”沈燕青恍然大悟。


    你瞧,這沈燕青的神經有多大條啊,封雅雯看著沈燕青興奮得不能自製的模樣,說不得這人正想著把這醫術發揚光大呢,真受不了她了,多說無益,封雅雯起身告辭。


    路邊的老楸已發出了新枝,枝條上,生出些嫩黃的新葉來,封雅雯瞅著,不經意間,一隻手卻放在了小腹上,那裏也有一個生命正在成長,就像這樹上的嫩葉,已經生根發芽了。


    封雅雯和左文燦,一早就盼著有個孩子,這一盼就是十數載,到頭來,兩人卻鬧得水火不容,如今兩人緣份已盡,勞燕分飛,再也迴不到夫妻恩愛,相敬如賓的從前了。


    剛剛在石廟,情急之下,她是說過不想要這孩子,可這十數載的期盼,不正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她又如何能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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