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波去了幾天梅鎮,手頭上積壓的事情還真不少。


    季叔據說早年在聞香教帶過兵、打過仗,又在沈府做管家多年,流民這一塊交給他,楊波隻需要交待清楚他想要什麽,剩下的一切季叔自然會安排妥當。


    剛剛送走季叔,甘薪又找上門來。


    甘薪人生得傻大黑粗,卻是個好奇寶寶,楊波跟他談話,是現代現代思維和古代工藝技術的交鋒,有時甚至能擦出火花,這讓楊波欣喜不已。


    做火柴,最主要的問題是要隔絕空氣,否則白磷還沒冷下來,就已經被燒光了。楊波的方案是采用鐵質的釜體和銅質的釜蓋,利用不同金屬受熱過程中熱漲冷縮的程度不同,使得反應釜在受熱時,溫度越高,釜體和釜蓋反倒結合得更緊,從而達到密封的目的。


    而管道采用法蘭連接,好奇寶寶甘薪則提出用鉚接,並用小鹿皮做密封圈,解決了管道密封的難題,楊波不由對甘薪刮目相看。


    今日是中秋節,楊波送走甘薪,便走出房門找樂水,看看都買了些什麽迴來過節。


    楊波很好奇,大明時代的人們是怎麽過中秋的?


    “秋風起,蟹腳癢,中秋當然吃螃蟹了,這是洛兒姐姐說的。”樂水歡喜道。


    楊波看到小石桌上還擺放了不少月餅,外形跟後世的蘇式月餅區別不大,不知味道是不是也差不多呢?


    樂水見師兄拿著一塊月餅左右看著,頗有興致的樣子,便道:“師兄,嚐嚐看味道怎麽樣?”小臉露出期待的神色。


    楊波嚐了,還真是熟悉的外形,熟悉的味道,脫口道:“都差不多嘛。”


    “什麽差不多?”


    “這個..”楊波驚覺差點說漏嘴了,摸了摸鼻子,笑道:“樂水,你不是北方人嗎?也知道秋風起、蟹腳癢,豈不是南北都差不多嗎?”


    樂水狐疑地看著楊波,說道:“師兄,你是不是在哄我,我早知道,你一哄我,就會摸鼻子,哼..”


    嚓,這都讓樂水看出來了?


    楊波心虛了,趕緊問道:“味道不錯,是蘇州產的?”


    “師兄,這是我做的。”樂水的語氣有些撒嬌的味道,小嘴翹了翹,“洛兒姐姐教我做的,師兄,你跟我說實話,這月餅好不好吃?”


    楊波驚喜道:“哎喲,這是你做的?沒想到我們家樂水這麽能幹,好吃,真的好吃。”


    楊波這次沒摸鼻子,樂水有些迷惑了,又道:“洛兒姐姐還說了,晚上請我們去得月樓賞月呢,師兄,你去不去?”


    “咱們不是有淮香閣嗎,幹嗎去得月樓?跟她說,去淮香閣,我請她吃火鍋。”生意當然是照顧自家的。


    楊波隻顧著吃月餅,卻聽見樂水樂孜孜地叫:“青兒姐姐,你怎麽來了?”


    楊波扭頭觀瞧,沈燕青沉著臉,大踏步走了過來。


    “樂水,我找你師兄有話說。”沈燕青使了個眼色。


    楊波說道:“樂水,你先去弄那個醉蟹,等會兒我過來幫你。”


    樂水聞言,小嘴一翹,嘟囔著走開了。


    “青兒,出了什麽事?”楊波見沈燕青神色鬱鬱,關切道。


    “吳元慶上吊死了,兒子吳金也卷了家裏的銀子跑了。女兒吳玉兒也給人退了親,現在也是要死要活的..”


    “為什麽?”楊波聞聽詫異道,他差不多把吳家的事兒給忘了。


    沈燕青美目一蹬,沒好氣地說道:“為什麽?把吳元慶一家趕出沈家堡,據說還是你的主意?”


    楊波心道:“我說過沒錯,最終決定的是你爹沈繼之,而不是我呀,再說,吳元慶監守自盜,沈家再怎麽大度,也不可能留下他啊。”


    “要不,青兒你去勸勸你爹,讓她們母女留在沈家堡?”楊波試探道。


    “你當沈家竟是如此冷酷之人?那吳玉兒,小時候還跟我一起玩耍過,我是去了,可她們不聽勸,還把我...趕了出去。”


    “不過,玉兒看著也確實可憐,”沈燕青瞥了一眼楊波,又道:“我不管,這事你脫不了幹係,你給想想辦法。”


    楊波覺得他很冤枉,比竇娥還冤,難怪今年八月飛雪,他妥妥的一背鍋俠啊。


    楊波尋思,你沈家這是賴上我了,是也不是?你爹號稱義薄雲天,卻是個老狐狸,跟他下盤棋,竟然挖了這麽大個坑讓人跳,甩鍋本事真是一流啊。


    楊波跟著沈燕青走出廟門,看看天色,太陽隻能看到了模糊的影子,小中午的樣子,樂水幸苦做了醉蟹,怕是吃不成了。


    吳家在沈府以西,二裏巷以東,那裏是沈家堡的‘富人區’,最初跟著沈繼之來到沈家堡的那幫老兄弟大都住在那一帶,倒是不難找。


    吳家大門開著,家裏正辦著喪事。


    吳元慶監守自盜,街坊鄰居即便來了,也不便久留,現場非常冷清。


    沈燕青隻是立在門口附近,不願進門,大概是給氣著了,楊波隻好一個人進去。


    進得門來,見吳嫂帶著孝,跪在靈柩前麵。


    楊波先按規矩敬了香,燒了幾張紙,恭恭敬敬地磕了頭,心裏還默默念叨。


    “老吳啊,你安息吧,希望你在天之靈,保佑你的妻女平安。”


    說起來,他和吳元慶無冤無仇,真心覺得老吳死得不值,要怪,隻能怪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吳嫂,我來是看看,能不能幫上忙。”楊波麵帶歉意。


    畢竟是楊波先發現了吳元慶的勾當,吳元慶和吳金犯下了錯,後果卻要這母女倆來承受,他內心的愧疚感是真實存在的。


    “楊公子,吳家小門小戶可不敢勞你大駕。”吳嫂臉上沒有悲戚,隻有一副漠然的顏色,“人死了,便一了百了,這都是命,公子還是走吧。”


    楊波勸道:“吳嫂,燕青也說了,你們可以留在沈家堡,不用離開,現在世道不好,你們母女孤苦伶仃,離開沈家堡在外麵討生活多有不便...”


    無論楊波怎麽勸慰,橫豎吳嫂也不願意搭理,難怪青兒寧肯呆在門外,也不願意進來。


    無奈之下,楊波尋思自己的心意也算盡到了,是不是該離開了?


    就在這時,楊波聽到裏屋傳來咣當一聲響,像是什麽物件墜落的聲音,他沒見到吳家的閨女吳玉兒,莫非人在裏屋?


    “吳嫂,玉兒在家嗎?”楊波問。


    吳嫂仿佛老僧入定,一聲不響。


    楊波不由氣往上衝,按楊波的理解,吳元慶這是咎由自取,他是好心來幫忙,卻不受待見。


    楊波也不管吳嫂同意不同意,徑直往裏屋闖。


    “不好了,吳嫂,青兒...”


    楊波看到一個女人把自己吊在屋梁上,失聲大叫道:“快,快叫人來,玉兒出事了。”


    楊波一把抱住吳玉兒的雙腿,使勁往上堆,一邊狂喊快來人。


    沈燕青和吳嫂聽到楊波唿喊,先後衝了進來,也幫著往上推,楊波這才跳上一張桌子,三個人手忙腳亂地把吳玉兒從房梁上救下來。


    “裏屋太暗,楊波,一起把她抬到前麵屋去。”沈燕青說道。


    兩人把吳玉兒太刀堂屋靠近門口的位置,這裏光線充足,隔壁鄰舍聽到楊波大唿小叫,也不斷趕來。


    看著躺在地上的吳玉兒,楊波一時不知所措,卻見沈燕青伸手試了試鼻息,又仔細查看吳玉兒的脖頸,然後有伸手拉過吳玉兒的一隻手,好像是在把脈,動作很嫻熟的樣子。


    楊波看著一愣,奇道:“青兒,莫非你會醫術?”沈燕青瞟了一眼楊波,並不答話。


    吳玉兒脖子上的勒痕,還是猩紅色,並沒有烏青,隻聽沈燕青說道:“幸虧你發現及時,玉兒的脈搏唿吸都正常,想來不會有什麽大礙。”


    楊波卻不放心,對吳嫂說:“吳嫂,你看要不要請個大夫再看看?”


    吳嫂也是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但卻搖搖頭,捶胸頓足地哭喊道:“玉兒啊,我可憐的玉兒啊,你傻呀,你死了,娘可怎麽活啊...”


    楊波看了看沈燕青,沈燕青美人額上也是汗涔涔的,也正定定地看著他。


    “吳嫂,你看這事弄的,玉兒年紀輕輕,也跟著受苦,您就聽我一句,留在沈家堡,哪怕暫時也好,行不行?”楊波又勸道。


    “沈家堡是沈家的地方。”吳嫂摸了一把眼淚,看了一眼沈燕青,沈燕青也識趣,站起身,一言不發就往外走。


    吳嫂見沈燕青離開,又道:“我們吳家在沈家犯了事,誰還敢收留我們母女啊,可憐我的玉兒啊..”吳嫂哭天抹淚。


    “吳嫂,如果你不嫌棄,也可以去石廟啊,”楊波立刻道。


    “楊公子,你是個好人,我這女兒識文斷字,興許在石廟能幫上忙,你就當可憐她,把她留下,我就不去了。”


    “哪能啊,母女倆一起去,還好有個照應,偌大個石廟,難不成還找不到活計給你們做,就這麽說定了,吳大哥的事辦妥之後,你來找我便是。”


    此時吳玉兒連著咳嗽了幾聲,清醒過來,果然沒什麽大礙,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有人在小聲議論。


    楊波走出吳家大門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說:“吳玉兒上吊了,是楊公子衝進閨房給救下的...”


    “楊公子進了吳玉兒的閨房?這吳玉兒怕是更沒人要了。”


    “楊公子,這吳玉兒你抱也抱了,摸也摸了,,幹脆娶她做個小妾得了....”有人喊道。


    “楊公子,納了她,這樣最好,皆大歡喜.....”


    眾人一陣轟然大笑。


    這麽說,楊波救了吳玉兒,反倒是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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