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李洧川會把車停到一個沒有招牌的早餐店旁邊,那是一個平房的大門,門口隻戳著一塊木板,上麵寫著圈燒餅老豆腐。


    雖然我確實餓了。


    但是把車停下,李洧川往門口掃了一眼,遲疑了一下。


    我看著身旁手握方向盤,舉手投足都清冷矜貴的男人。


    不明白他為什麽猶豫。


    我憋出一句:“怎麽了?”


    就不敢再說話了,因為我看到店門口搭的彩鋼小棚子後麵不但冒著黑氣,而且探出一個長發鬼頭。


    李洧川拍了下手裏的方向盤,應了一聲。


    視線落在我身上。


    讓我更緊張了。


    他百忙之中原本想帶我來吃早點,也算是有心。


    我估計他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


    我開口說道:“你看到棚子後麵那個了嗎?要不然……咱們走吧……”


    “嗯,你等我一下。”


    我被他的話打斷,不可思議地抬眼望向他。


    問道:“你說什麽?”


    “我去買幾個燒餅,順帶把那個東西收了。”


    他眼中認真,看不出半分玩笑的表情,我愣在座位上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思索自己是不是安全。


    不過,李洧川做的決定,應該容不得我說什麽。


    估計不管我說什麽,他都會下去抓那隻鬼,他不過是通知我一聲。


    “要我跟著去嗎?”我問,其實我就是客氣一下。


    沒成想李洧川倒是同意了,“行,下來吧。”


    他說行的時候,我就後悔了,不過也沒辦法,既然話都說出口了,也隻能硬著頭皮下去。


    在彩鋼棚子裏打燒餅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老大娘負責在屋裏盛豆腐腦和豆漿。


    李洧川說要四個燒餅,兩碗豆腐腦,不帶走,就在店裏吃。然後,拉著我的手坐在靠邊的位置。


    他的視線應該剛好能夠看到冒著鬼氣的位置。


    李洧川自己端了籃子去拿迴燒餅,熱氣騰騰的豆腐腦也上來了。


    “大爺,您這店街對麵最近出過事兒嗎?”


    “啊……啊……”老大爺明顯不想說。


    李洧川示意我先吃,不用管他。


    店裏除了我們,此時也沒有其他客人,李洧川就直接問道:“前不久是不是出過車禍,撞死過一個男的?他沒走,經常來買燒餅?”


    “誒呀呀,你快別說啦!”老大娘連忙朝李洧川擺手,不讓他說了,並且連忙走過來,壓低聲音說:“你快點吃完快點走吧,年輕人,我們不想連累你,都請了好幾次看事的師傅來過了,連道士都請過,就是沒勸走。”


    “沒用,勸不走,他住的離這裏挺近的,八成是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正說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的騎著個電動車停在門口,“張大叔,要五個燒餅,三碗老豆腐,帶走。”


    大娘連忙說,“正主來了,死的那個是她小叔子,要不,我把她叫過來,問問她。”


    “行,”李洧川點頭答應。


    我其實一直在琢磨李洧川為什麽不直接收了那個滿身鬼氣的家夥,不過既然他想先問問,也說得過去。


    張大娘跟賣燒餅的女人提了兩句,那女人就連忙朝著我們走過來了,更是著急地坐到了我對麵的凳子上,“您二位能看到我家小叔子嗎?能夠給他招魂?”


    “不用招,他就在彩鋼棚子後麵角落裏站著,我能看見,你可以先跟我說說是怎麽迴事。”


    女人貌似想再確定一下:“你能看見他?那他能聽到咱們說話嗎?”


    李洧川點了點頭:“應該可以,你要是想見他,我可以把他叫過來。”


    女人身上抖了一下,明顯有點害怕:“我先跟您說一下是怎麽迴事,說完之後,看他的意見吧,他要是有話跟我說就過來說,沒有就該去哪裏去哪裏吧。”


    “其實,前些日子他迴去過。”


    “我小叔子車禍走了,我在家照顧他媽,那天早晨陽光很好,剛吃完飯就特別困,我就躺床上,剛閉上眼睛,他就在我旁邊笑嘻嘻地站著,穿著我和他哥結婚時給他買的不舍得穿的新衣服,”


    “他問我,嫂子你咋還在誰,該起床了,說他要走了,”


    “我問他去哪兒,他隻說他要走了,就從房間出去了,我一下子就醒了,眼淚真的是止不住地流。”


    “後來,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他出車禍了,是為了給他女朋友來買早點,穿過街道的時候,有輛車開的飛快,他被撞飛了……哎……”


    “後來,過了好幾天又夢見了,他給我說刀子,你和我哥結婚四年了,怎麽還沒有孩子,”


    “我說,那你給我們一對龍鳳胎好嗎,他說可以,那說那你就投胎到我家來吧,我會好好對你的,他笑著說可以。”


    “後來,他的事情解決完了,對方也做了賠償,那些賠償款都給了老人,後來我們知道消息,他女朋友懷孕了,還帶了孕檢單過來,我婆婆就打算把一大半的賠償款給小叔子的女朋友,這是在女朋友如果能把孩子生下來的話。”


    “但是,那個女孩兒拿了錢,就把孩子給賣了,她自己沒留下,也沒給我婆婆留下。”


    “我婆婆氣的一下子就病倒了,到現在還躺在家裏,那是我小叔子拿命換的一百二十萬呐,我婆婆給了她一百一十萬,剩下的用來處理他的身後事情,基本上就沒剩下什麽錢。”


    “哎,情況就這麽個情況,我都是說的事實,不過,我還是希望他放下這一切,早點去投胎,重新開始人生。”


    她說著,忍不住抹淚,低聲歎氣。


    我卻覺得周遭開始變冷,再抬頭看過去,一團黑色的鬼氣環繞下,一個年輕的男鬼瑟縮著往裏走呢。


    他往裏走了幾步,站在離我們的桌子有五六米遠的地方,麵對著他嫂子的背影跪了下去。


    “他出來了,給你跪下了,”


    女人一聽李洧川這話,情緒瞬間控製不住了,眼淚刷就流下來了。


    “你還有什麽話對他說嗎?”李洧川問女人。


    女人哭著搖頭,又猛地點頭:“我和他哥會好好照顧老人的,讓他放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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