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理之地的絕對理性,用數據預測未來,收錄模擬整個世界,內部運算加速運行用以規避可能發生的極端危險。


    那樣一個世界,真正活著的全理人,都喪失了大部分情感。


    感性的人早死光了。


    數據化以後,事件本質不再被巧言妙語所包裹,世界是那麽的冰冷殘酷。


    全理之地還存在著,沒有像其他大部分文明毀滅,全靠那個命題吊著了。


    【證明世界是真】


    因為證明不了,所以他們一直存在。


    越想證明世界是真,世界便越發假。


    生靈們互相糾葛著,誕生出諸多理論與法則,最後又逐一泯滅於漆黑的寰宇。


    發展的盡頭是承認虛幻。


    當那些領導者意識到這一點,他們的文明也就走向毀滅了。


    偌大的寰宇,顯得空空蕩蕩。


    偉大的體係,卑劣的體係。


    他們一一沉默於文明的盡頭。


    方坤該是知曉了大部分真相,他不會選擇離開全理之地了。


    伊切爾遊戲對他而言,毫無意義。


    他現在仍熱衷於迴到這邊來,大概隻是因為,他放不下生活了快30年的故土。


    ……


    洛白鋒看著他,就像看見某一個時段的自己。


    雖然於此刻而言,那一個時段的迴憶顯得那麽蒼白可笑。


    他走上前,按住方坤的肩膀。


    “做你認為正確的事就好,多餘的後果就交給多餘的人承擔好了。”


    方坤並未拿開手,依然是那副掩麵的模樣,沉默著什麽聲音也沒發出。


    這一點很好,要是連方坤這種人也像程鈺那樣崩潰到大哭,那才真沒救了。


    ……


    走出休息室,在門外一個助手的帶領下,洛白鋒大概了解到了鮫人族的動向。


    東海東遊,外出另一個時區,在聲波監測下,是往萊利國方向去了。


    這個消息有好有壞,國內本來就一團亂麻,再來鮫人入侵,說不定就連帶著部分地區再次閃耀了。


    到時候重現古時的一個經典,重兵守邊關,中原換朝代。


    這可太有……


    對於現在的天殷來說,鮫人族不在這個節點搞事無疑是個好消息。


    不過鮫人族先去萊利,等同於去找地方發育去了,後麵再迴來的時候,麻煩程度必然又要大一些。


    要現在就處理掉它們嗎?


    洛白鋒思來想去,還是選擇了放棄。


    人們看不見災厄,就覺得世界上沒有災厄這種觀念,早該更正了。


    人們從不感謝英雄,人們也不感謝為他們付出的大多數。


    唯有當災難奪走他們最重要的東西時,他們才知道災難是那麽的可怕。


    也隻有那時,他們才會感謝那些為他們付出的人。


    此前他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那些人應該做的。


    這就是他們的想法。


    ……


    既然如此,就等鮫人跳到他們臉上的時候再管好了。


    助手喋喋不休的嘮叨中,一直在暗示那些鮫人的可怕之處。


    明裏暗裏都是想著洛白鋒現在就去把它們殺掉。


    洛白鋒隻是笑笑。


    天殷人自古以來的脾性,防患於未然嘛,當然可以理解。


    最後,洛白鋒離開了這裏。


    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示什麽。


    ┅┅┅┅┅【轉場】┅┅┅┅┅


    ■time24h:【19:35】


    這座建築是這座沿海城的最高點,洛白鋒像許多電影中的角色一樣,雙手後撐坐在它的邊緣。


    因為早年的一些法令,這座城市的燈光在夜晚隻允許必要用電。


    這就導致了色彩本是鮮豔的它,現在看來偏向清冷。


    天空上那原本厚厚的褐色層,此刻倒是薄了不少,顯出幾顆星星。


    從高處望向低處,視野的特殊性讓那些不足與汙穢變得微不足道。


    樓與樓的間隔,如同林中竹筍。


    車與車的流動,如同黑蟻往複。


    若視線隻在這個水平,同等高度下看見的隻有周邊一些高樓散發的黑白。


    往上看,失去燈光照射的雲層烏壓壓的,小部分區域露出更高的天。


    是宇宙照進來的色彩。


    漆黑


    往下看,車流路燈匯在一處,暖黃色又或銀白色,滴滴啦啦的多麽熱鬧。


    是人世間共鳴的暖調。


    昏黃


    ……


    他的線索斷了。


    那些【房間】裏的神隻,認為他是想利用拜夜邪教對抗荒漠教廷。


    可他實際是去尋找【夜】的。


    就連【夢】也說了,在崩提卡澤會有關於【夜】的東西。


    隻是他先入為主了。


    以為拜夜邪教就一定和【夜】有關,實際到訪後,卻不盡然。


    他們信仰著【夜】


    想的卻是讓【夜】永恆常在


    他們要的是崩提卡澤所有人,跟他們一樣,處於永夜之中。


    【夜】的誕生是為了讓人們恐懼嗎?


    洛白鋒並不這樣認為。


    如果【夜】真的是曾經的自己,他不認為自己會那麽極端。


    那群生活在永夜下的人,連眼睛都退化成了那個樣子,靈性也遲早會消失。


    就算是為了謀取信仰之力,也不該將環境製造成可能影響靈性的樣子。


    拜夜邪教與那些個教廷,有本質上的區別。


    光明教廷,荒漠教廷,它們是真的有神明在掌控著。


    就如時間教廷背後的猶格裏斯。


    神明作為反向從他們身上謀取價值的存在,偶爾會賜予他們神跡或神諭。


    如何發展勢力,如何規避危險。


    拜夜邪教不同,他們身處地獄。


    那片區域是他們的故土不錯,可在他們信仰的概念下,已經成為了崩提卡澤其他勢力避之不及的噩土。


    並不是他們的信仰【夜】保護了他們,而是他們自己把環境變成了其他人不敢侵犯不屑侵犯。


    當他們說出夜月是【夜】派來引領他們的使徒時,他就知道他們沒有神明了。


    那個用魔納趕走外敵的人,讓他們信仰了不該信仰的東西。


    而當那個人死後,他們聚在一起的信仰又迴應了他們自己。


    那個地方變為永夜,再也沒有誰會想要侵占那裏,殺死他們。


    而他們付出的代價,僅僅是靈性逐漸磨滅,身體逐漸退化罷了。


    洛白鋒迴過神,望向遠處的海麵。


    他曾經見過一座城市半夜的樣子。


    安靜,遠不及白天吵鬧。


    夜為何沉默無言?


    大概……


    人們需要這樣一段安靜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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