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座小黃土包,安安靜靜坐落在神王洞深處,仿佛歲月靜好,不遠被後人打擾。


    黃土包前也沒有所謂的墓碑石刻,也沒有香燭香火供奉,有的隻是一截斷劍,一把豁牙刀,或者幹脆連這些殘碎兵刃都沒有。


    一位蒼老如狗的身影,靜靜跪在這些黃土包前,雪白的頭發垂泄在地,遮掩住頭臉,好似生了根,身前地麵是一大攤被光陰帶走神性的暗紅老血。


    小神王神衝遠遠望著這道跪伏的背影,腦海如春雷炸響,神魂被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幕牢牢禁錮住。


    這道身影他熟悉的再不能熟悉了!


    天底下除了那位醉心於她的婦人,也就屬他最熟悉。


    一代老神王神騰飛!


    “不可能!”


    神衝不自覺搖搖頭,爹還在涼亭醉睡,根本無法清醒,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你究竟是誰?”


    神衝運轉鬥字訣,全神戒備,厲聲喝問。


    洞中除了迴響繚繞,再無其他多餘的聲音。


    落針可聞。


    “衝兒,你來了!”


    跪伏在地的身影紋絲不動,但聲音卻是從其嘴裏含糊發出,如同嘴裏嚼吃著什麽東西。


    “爹,是你嗎?”


    神衝詫異之餘,但也稍稍放下心來,神王洞隻有曆任神王才能進出,老神王在此,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


    “衝兒,你怎麽到這來了?”


    身影始終低著頭,頭發垂泄在地,根本看不清頭臉。


    “爹,你忘了今天是我大喜之日,你喝酒喝醉了,被我攙扶到後院涼亭醒酒,我就偷摸進到涼亭下,一路摸索著到了這裏!”


    神衝不敢有絲毫隱瞞,神王府家規森嚴,上至神王,下到雜役之屬,無不對神王府曆任神王訂下的家規,敬畏有加。


    “衝兒,你都長大成人了啊,為父好開心!”


    跪伏在那裏的老神王,說著開心笑了起來。


    “桀桀……”


    洞中響起一陣滲人的詭笑。


    笑聲就像是一連串瓷瓶摔碎在地,卻沒有那麽清脆,響亮,反而被悶在了喉嚨裏一般,聽得人頭皮發麻。


    神衝驀然覺得脊後一陣涼氣泛湧,眼下的神王洞,帶給他的感官印象,比方才看到那些屍骸還要滲人一萬倍。


    “衝兒,這些都是曆代神王,死後被葬在了這裏,過來,拜上一拜!”


    老神王抬起一隻灰蒙蒙的枯皮手掌,緩緩對著神衝招了招手。


    神衝不自覺打了一個激靈。


    “爹,孩兒跪在這裏一樣叩拜神王先祖!”


    神衝說罷,心神跳脫出恐懼的氛圍,當即跪下連磕三個響頭。


    “好好好……”


    老神王放下那隻抬起的枯皮手掌,伸到身前不知做了什麽,再垂到身側時,手掌已然是沾滿刺目鮮紅。


    神衝眼皮止不住的跳動,那滿手的鮮紅就像是衝他招手的催命符,帶給他莫大的死亡威壓。


    “爹……,你沒事吧?!”


    神衝壯著膽子,問道,嗓音止不住的顫抖,以至於說話都有些拖曳。


    “桀桀……爹能有什麽事?”


    老神王詭笑起來,聲音卻與方才又不相同,這次笑聲有點像是被人掐攥住了脖子,聲音硬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一樣。


    “爹……你……沒事……就好!”


    神衝脊後的衣服已然被冷汗浸透,貼在後背,他的腿開始不自覺的打顫。


    “衝兒,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老神王停下詭異笑聲,以一種極為認真的語氣問道。


    “爹,你忘了,現在是後帝六千年,今天是孩兒的大喜之日,丘西的諸多仙門族群都派人過來祝賀……”


    神衝說著話,腳下已經開始朝洞外緩緩挪移,神王洞他不能再待下去!


    “都後帝六千年了……大帝已經隕落兩萬多年了……”


    老神王感慨著,“自己真的老了,老了……”


    趁著老神王分神之際,神衝急忙轉身,腳下化虹,直掠神王洞口,他感覺再在這裏待上片刻,他的心髒就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一道虹光掠向洞口。


    一道光芒更甚的虹光後發先至,已經在洞口等他。


    一具好如被扒了皮囊的血淋淋肉身,就這麽攔在神王洞口,身後是千仞之高的山崖。


    鮮紅的血水“滴答滴答”滴在地上,血淋淋的肉身就這麽看著目瞪口呆的神衝。


    “衝兒,爹還沒讓你走,你怎麽能離開?”


    血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看的神衝神魂欲炸。


    “爹……爹,你究竟是誰,你剛才不是還躺在涼亭裏醒酒嗎,怎麽一下子就又到了神王洞,你根本就不是我爹!”


    神衝近乎哭了出來,不是什麽悲傷,而是因為來自神魂的害怕。


    “哦……讓爹想想看,該怎麽給你解釋?”


    血屍一閃而至,瞬間點中神衝眉心,治住神魂,而後一把抓住神衝頭發,拖曳著朝洞內走去。


    一連串的血腳印。


    “砰……”血屍將神衝扔在黃土丘前,攆燃撿拾起的燈盞,用血淋淋的手將燈盞放在二人中間空地上。


    燈火搖曳,洞中稍有一片光亮,目可視人。


    自稱老神王的血屍盤腿而坐,借著光亮靜靜打量著瑟瑟發抖的小神王神衝。


    而在血屍旁邊,還有一位跪伏在地之人,正是剛才神衝看到的那道身影。


    “衝兒,這是爹的一具皮囊,被幾個老家夥合力留在了這裏,現在與你說話的,是蛻了皮囊的我,至於神王府中的那位老神王,其實是奪了我九分神魂的上一任神王!”


    血屍為了讓神衝看清楚,甚至特意將燈盞朝自己挪移近了些許,微黃的火光打在血淋淋的身上,這種詭異滲人的恐怖場景,沒有誰願意多看一眼。


    “衝兒,你看看這些老東西,死了都還不放過爹,生怕爹強大,生怕爹超越他們,桀桀……他們越是這樣,爹就越開心……”


    血屍說著竟然手舞足蹈起來,詭異的笑聲充斥著整個神王洞。


    神衝借著這個時間,視線落在那道跪伏在地的身影上,先前因為站立角度和光線的問題,隻能依稀看見是一個跪伏在地的人身,但現在他恰好跪癱在這道人身之後,又有燈盞照亮,所以當他看清楚這具人身真正的樣子後,瞪大的眼睛裏充滿無法置信的光芒,還有難以描述的畏懼!


    一張揭開的人皮就那麽淩空撐在那裏,像是一件被脫掉的外衣,而在這件人皮外衣身前,是幾隻牢牢攥緊的手,手指已經插進人皮,仿佛與人皮生連在一起,就像是一個胸前長了兩三雙手的畸形人。


    人皮是從背後揭開的,也隻有這樣,才能順利擺脫這幾雙從地下探出來的手。


    有點像是蟬蛻。


    “桀桀……看清楚了?”


    血屍打量一眼神衝,起身走到一座黃土丘前,指著僅僅不到一寸高的小土包,笑道:“那個奪了我神魂而去的老雜毛就住在這裏!”


    神王府上一任神王,晚年極為幸福,因為有一位待他親如生爹的女婿,但就是這麽一個被外界譽為“神星高懸”的上任神王,死因卻不明,後事處理更是匆匆忙忙,留下諸多疑惑,成為丘西一眾仙門口中的談資。


    神王隕道後,要一律藏進神王洞中,不得埋葬他處,這是神王府早就訂下的規矩,這十餘座黃土丘裏,躺著的就是神王府曆任神王。


    “這個老雜毛,我待他如生爹,鞍前馬後,侍奉左右,本想著能搏他高看一眼,孰料這個老雜毛不僅不高看我,反而故意設局殺我,要不是我福大命大,不知已經在這個老雜毛手上死過多少次!”


    血屍用鮮血在黃土丘上畫了幾個神秘符號,掐訣念咒,待神秘符號沒入黃土丘內,血屍方才嘿嘿一笑。


    “這個老雜毛,已經是曆任神王中活的最久的一位,本以為活夠了,就能把神王之位讓出來,我也好給他一條活路,誰想這個老雜毛反而越活越想活,神王之位不僅坐的安穩,就連境界也跟著水漲船高,竟然險些要破開帝境,若是被他再破開帝境,壽齡又可延長三千歲,三千年啊,我已經等不及了,所以我就在這個老雜毛破境的關鍵時刻,偷偷給他來了那麽一下,送老雜毛早入輪迴……”


    血屍說的雲淡風輕,好似在訴說與己無關的他人之事,平緩的語調裏不夾雜一絲絲情感。


    “背著這個老雜毛來這裏時,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來的場景,那是老雜毛當時可憐我,讓我背著上上一任神王的屍骸進了這裏,讓我替他把老老神王給隨便挖坑埋了,你看看這裏,都是一樣的小土包,沒有石碑銘文,沒有香火供奉,都是一樣的待遇,一樣的可憐……”


    血屍指著緊靠上一任神王土包的黃土丘,血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其他什麽。


    “帝丘之上,關於曆代神王的傳說,嘖嘖,那可叫一個精彩,第一代神王,自稱從大帝道統中深受裨益,演化出獨門秘術鬥字訣,從此迅然崛起,傲視群雄,追隨人族大帝踏進諸多古地,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第二代,第三代……一直到上上一代,都是聲名在外,讓人豔羨,丘西之地,有諸多仙門曾經攀附而來,要與神王府結親,皆被曆任神王拒絕,你聽聽看,這是何等的好名聲,要不知道內幕,任誰聽了這樣的神王古史,怕是也要心生尊崇,五體投地,在帝丘古史地位,沒有萬古流芳,居於人族大帝之後也不是不可!”


    血屍嘴裏響起一陣咬牙切齒的聲音,說話間,他又在一座黃土丘上用血水畫出符號,掐訣念咒,重複之前同樣的操作。


    神衝靜靜看著血屍,忽然有想繼續聽下去的古怪欲望。


    不出他所料,在給第三座黃土丘畫符時,血屍又開始說道:“神王府從古至今,都是愚人愚己的騙子,這麽說你可能不會相信,沒關係,聽我說下去……”


    “第一代神王,自稱鬥字訣乃是從大帝道統中演化,其實呢,就是盜了人族大帝的一卷殘缺古法,因為這部古法共為九數,一代神王所盜古法乃是其中三數,故而修煉起來,極為容易引發無法預料的恐怖因果,盜古法的事情很快就被人族大帝發現,一代神王呢,也真能舍得去臉,跪在大帝腳下聲淚俱下地道歉,人族大帝終究是小覷了人心的險惡,原諒並花心血幫助其將殘缺古法精修,改成一門最適宜一代神王體質修行的秘法,結果呢,當那位人族大帝在禁地崩殂後,一代神王就將大帝心血占為己有,並且自稱是自己由大帝道童參悟而得,鬥字訣也就順理成章成了一代神王囊中之物……”


    “二代神王……”


    神衝聽著血屍波瀾不驚地講述著神王一脈的隱秘古史,心中因為神王二字帶來的榮耀感,也如萬古雪崩,轟然坍塌。


    “桀桀,神王一脈就是一輩害一輩,傳承到了現在,當時我看著老老神王斷氣時,也清楚的看見那個老雜毛眼睛裏掩藏不住的喜悅,那種喜悅會讓你忍不住顫栗,忍不住想要去深究,忍不住想要去仿效……”


    “終於當我再次背著斷氣的老雜毛進到這裏時,你能想象出我當時的心情嗎,興奮,激動,憧憬,顫栗,也是那個時候,我忽然明白了,當初老雜毛眼睛裏的那種東西,已經完全傳承到了我身上,我的眼睛裏也是閃爍著與老雜毛當時一樣的光彩……”


    “隻是,我小看了老雜毛的心機,他竟然用詐死的法子想試探我,是否對他忠心耿耿,是否會像他一樣對待上任神王,將他埋葬進這永無輪迴的神王洞,當我興奮地挖坑時,老雜毛突然活了過來,用最陰毒的屍解秘術,將我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為了防止我逃出去,他又喚醒神王記憶,用三任神王將我束縛於此,桀桀,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老雜毛沒想到我寧願舍掉這最後的皮囊,也要掙脫神王束縛,而且還把吾兒送了過來……”


    血屍說到最後,又開始得意地詭笑,笑聲裏充滿了刺耳的譏諷,好似在嘲諷那位老雜毛算來算去,還是輸給了他。


    當完成最後一座黃土丘滴血畫符,血屍開口問道:“衝兒,你可願意住為父一臂之力,將這十餘位神王記憶盡收與身,你我父子再殺出去,斬老雜毛狗頭,然後將老雜毛生前惡事公布於眾,受盡唾棄,一解心頭之恨?”


    血屍看向神衝時,眼睛裏隻有慈父的寵愛和愧疚,生而不養枉為父,還辜負了一位佳人。


    “爹,我該怎麽幫你?”


    神衝對血屍既害怕又心疼,血濃於水的親情,這是什麽東西都阻擋不了的,所以他選擇幫助血屍奪迴屬於他們父子的神王家業。


    “桀桀……不愧是吾兒,你用鬥字訣鉗製住束縛我皮囊的那三位神王,剩下的交給爹就行!”


    血屍眼睛充斥著滾滾血光,像是眼洞裏嵌入了兩座血海。


    神衝運轉鬥字訣,將鬥字訣催發到巔峰,一身的氣血瞬間開始沸騰,延順著特殊脈絡破體而出,在掌心凝練出兩團龍形烈焰,罩著支撐著的皮囊身前狠狠拍下!


    鬥字訣,脫胎於殘缺古法,而那部古法,乃是昔年人族大帝從一處神話時代遺跡中找到,依照這卷古法上所說,整部古法乃是由神話時代九位無上人物所創,這鬥字訣,便是無上人物屠龍時所創。


    鬥字訣,依照未曾被人族大帝精修前的脈絡修行,需要一條火屬天龍的龍珠催發體內先天道火,方才能將鬥字訣威力發揮到極致。


    而精改過後的鬥字訣,少了龍珠催發,但同樣能攻伐驚人,這其中就用到了神王一脈特殊的記憶,有了這種媲美龍珠的神王記憶,鬥字訣隻能適宜神王一脈修行。


    血淋淋的人皮被龍形烈焰焚燒,發出鬼哭狼嚎淒厲慘音,甚至比血屍的詭笑還要令人毛骨悚然。


    帝丘東地。


    一場突如其來的天災,將本就落魄的神族,變得愈發落魄,較比起丘東半數之地被夷為平地的慘景而言,神族古地的損失,也就變得無足輕重。


    丘東諸多仙門族群,已經將注意力全然放在當天破境異象之上,那從天穹之上降下的浩瀚畫卷和石弓,彼此互相鉗製,最終以石弓攢射三箭的代價,方才將從畫卷中試圖掙脫而出的未知生靈箭誅。


    而破境未成的神仙,自然也遭受了天劫反噬,從仙九境直接跌至仙六境,但也因禍得福,得到了那把無弦石弓,當然這一點,神仙對誰也不曾提及,並且主動讓出族主之位,好閉關療傷,若有可能,從此便退出神族家事紛爭,一心修道,做那富貴閑人。


    與此同時,又一位金甲神將降臨神族古地,願意留下輔佐元氣大傷的神族,自稱是謹遵神妃之令。


    在金甲神將輔佐下,新上位的族主,措施大開大合,主動縮減神族轄地,讓步周邊仙門,與一眾人丁不旺的山上小仙門友好相處。


    而同時,因為天劫湧入丘東大地的混沌,覆蓋了廣袤無垠的山林,在這些山林之中,開始出現一係列的強悍兇厲族群,這些先前從未現世的族群,以勢不可擋的姿態,在丘東大地上,鯨吞著一座座山頭,一條條水運。


    雁蕩山,丘東南部最大一座山脈,山勢綿延萬裏之遙,有數之不清的山峰峭壁,而這座巍峨無山能及的山脈,是被一座名為後羿祠的小仙門穩穩占據。


    後羿祠之所以能安穩於此,抵住丘東一眾仙門威逼利誘,完全得益於執掌後羿祠的那位遊手好閑的山主。


    據說,這位山主在麵對三百仙門齊聲討伐時,曾經開射一箭,當眾就將為首的仙八境真仙攢殺,以此一箭代價,換來後羿祠數百年平靜。


    雁蕩山一座山澗,溪流潺潺,鳥語花香,在魚蝦成群的溪水旁,有一塊極為平整的山石,山石上躺睡著一位正鼾聲四起的光腳大漢。


    因為打鼾之聲太過驚人,溪中魚蝦亦被驚擾,故而多數不敢靠近那塊山石之地。


    山澗一側,有座不高不矮的山峰,因為根本沒有名,就被光腳大漢終日稱之為光腳山。


    光腳峰頂,坐著一位老瞎子,眉心之中赫然插著一把斷刃,粗略看去,就好似生了犄角。


    老瞎子一邊吃著半路上摘來的山果,一邊頗有興趣遠眺著山澗中那位沉睡許久的光腳大汗。


    吃他人的山果,占他人的山峰,老瞎子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但唯獨被占了大便宜的正主卻一無所知,正酣睡不醒。


    “舍得一把開天弓,便舍得幾個山果,二者孰輕孰重,掂量的倒是挺清楚!”


    老瞎子喃喃自語,頗有感觸。


    對於這場天劫,老瞎子當時算是趕了個晚集,真正看到時,已經即將要結束,開天弓攢射最後一箭,箭誅畫卷中生靈。


    而那拉開石弓攢射第三箭的正主,正是山澗中的這位光腳大汗,老瞎子一路遠遠尾隨,本以為能順藤摸瓜,找到光腳大汗仙門所在,也好做個周全準備,孰料光腳大汗一路飛掠而來,腦袋一沾地就鼾聲四起,一直睡到眼下,睡了三天,還能醒來。


    老瞎子出世一人,也是了然一身,自然不用擔心其他,既然這位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光腳大漢能睡,他就願意等等看。


    二人一坐一睡,如此堅持過半月,終於有一道踏雲身影疾速掠來,落在了青石旁。


    一個賊頭賊腦的小廝,麻衣草鞋,一看就是心思靈泛的小機靈鬼,隻見這小廝來到山石旁,折了一根草莖,開始在光腳大汗鼻孔上畫圈。


    不到片刻光景,光腳大汗便渾渾然醒來,看見笑嘻嘻的小廝,笑罵道:“又是你這個兔崽子來打攪老子清夢,那幾個老家夥不敢來,就派你來了,對不對?”


    小廝搖頭晃腦,從袖裏摸出半隻燒雞,在光腳大汗臉前一晃,笑道:“怎麽樣,還是爹疼兒子吧!”


    光腳大汗不怒反笑,抓過被啃吃隻剩半隻的燒雞,邊吃邊罵:“這麽坑你娘,你爹願不願意?”


    小廝一挺胸,笑道:“娘隻能一個,爹可以很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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