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一脈中,說話份量最重的,自然是張家那位人盡皆知的聖人老爺,其後方才是張家家主,張家聖人之名,就如同張氏一脈的參天大樹,灑下無數萌陰氣運,恩澤後人,庇護張氏。


    前些時日,張無根去祠堂禮敬上香,焚香三支,插於香爐,抬眼看著列祖列宗牌位,張無根微微有些感慨,有些時候不在其位,自然就不明其重,他之前不曾當上這家主時,也是同輩他人眼中一等一的風流子,才高八鬥,學富五車,風流倜儻,尤善吟一首好詩,在那座權貴黃胄無數的皇城中,也是聲名赫赫之輩,但一封飛書卻猝然改變了他後半生光景,張家一脈,一分為二,他所在這一脈需要萬裏迢迢,遷移迴族地,一路之上,艱難險阻,數不勝數,待迴到此地,一同歸來的族人,已然餘留小半數,死傷在半路上的,能有十之五六。


    不過,不論怎麽說,他終究是大體上安然無恙迴到了這裏,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痛苦的,沒有皇城繁華的鬧市,形形色色之人,更沒有花樓商鋪酒樓之類的消遣地,有的隻是雜草橫生的院子,落滿灰塵的破敗屋子,陌生又帶著提防眼色的村民,一切都不一樣,一切都流露著貧苦落後,一切都隱隱帶著敵意……


    張無根正在思量之中,卻驀然聽到門外丫鬟的疾唿,皺了皺眉,從蒲團上起身,開門走出祠堂,隻看得服侍他讀書研磨的秋香,一路飛跑而來,手裏攥著一封書信。


    “老爺,書桌上多出一封信來,你快看看!”秋香跑到張無根身前,顧不得喘口氣,先把手裏的書信遞了出去,再斷斷續續道:“我……我在……打掃……書桌時,看……到桌上……”


    “氣喘勻了再說!”張無根接過書信,發現並無任何的落筆,心想或許是家中那幾個搗蛋鬼故意整蠱他,才搞的這麽一出,悄然間有了這等心思,張無根這才看眼秋香,道:“文來,運轉,他們幾個可是去過書房?”


    丫鬟秋香搖搖頭,肯定說道:“自從上次與老爺打賭輸了,他們就再也不敢溜進去搞破壞了,而且這次門是我拿鑰匙開的,所以桌上這份書信……是我親眼看到,從書上一個一個字蹦到紙上寫成的……”


    丫鬟秋香說的心有餘悸,張無根聽得更是直皺眉頭,秋香的大意他聽明白了,這等書信是憑空生成的,仿佛天人執筆而落字,這聽起來倒是和一些神鬼誌怪小說的情節頗為相似,張無根自覺有些好笑,也就順手打開了書信……


    “張家不孝兒孫……”映入眼簾的是書信打頭的一行字跡,小篆字,圓潤流轉,不露棱角,見之親切,張無根麵色一變,他如今尚且在臨摹的一卷小貼,其中的筆跡與這張書信上赫然相同,他臨摹那副小貼的次數,不下百次,一眼就能看出真假與否,而小貼的原主,正是張家那位先祖聖人。


    稟退秋香,張無根迴到祠堂,關上門坐下,顫顫巍巍打開書信,“張家不孝兒孫,吾為一戳,先前書信收到否,吾正披星戴月而歸,約百年之內方迴,屆時會有老友相隨,望不孝兒孫掃灑庭除,夾道迎接,以顯張家待客之道!”


    書信落筆,同樣用的是“一戳”二字,張無根臉色是說不上來的複雜,這“一戳”二字,正是張家聖人的名諱,取自“一語成讖”之意,顯然這封家書,是源自萬裏之外的張聖人手筆,毋庸置疑。


    可張無根的注意點,卻是落在了最前那句“先前書信收到否”一行上,這句話表明張家聖人可不止一次飛書迴來,而一般情況下,這種情況極為罕見,張無根從小長大到如今,也不過隻看到眼下這次,而書信裏的內容顯然證明之前還有一次,那上次飛書迴來,是什麽時間,所為何事?


    一切似乎不言而喻,答案水落石出。


    他所在這一脈遷移歸來,勢必是受了張家聖人飛書之令,否則即便是張家家主下令遷移,也不會沒有人跳出來唱反調的,一切過程順利的不像話,根本沒有人跳出來說一個不字,這一切……迴想起來,張無根恍然大悟!


    原來這一切,都是張家聖人的意思!


    在祠堂中靜坐了一天,從中出來後,張無根就如同改頭換麵,生生變了一個人似的,由內而外散發著張家家主該有的氣勢。


    酒宴恢複正常,雖然其中發生了這麽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但也無足輕重,隻不過是在酒桌間多出了些許的酒水談資而已。


    重新迴到座位,孫厚土忍不住開了口:“高兄,張無根放走這黃口小兒,難不成真如那小兒所說,他是什麽張家聖人老友的馬前卒?”


    “不好說!”高德搖頭,神色有些異樣,他本想等到時機成熟,他好一唿而起,趁勢而上,手刃那個有辱高家的黃口蟊賊,孰料出乎他意料之外。張無根竟然能忍氣吞聲,放任其大搖大擺離去,所以他的這點小心機也就落了空!


    “張家一脈,遷移出夜郎村,掐指算來,少說也得有三千年靠上的光景,在外麵有幾個朋友故人,自然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不足為奇!”高德說話間,瞥眼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探頭探腦瞧看向這邊。


    孫厚土循著視線望去,瞧見一個半大孩子,身上套著一件大人的衣服,正躲在一株綠植後,神色緊張地盯瞧著自己這桌,正是高家子弟,好友高德的兒子高山,亦是他未來的乘龍快婿!


    “小山來了,要不叫過來坐一桌,也好不看趙無極那幅得意忘形的頭臉!”孫厚土扭頭問道,畢竟高山是高德的兒子,即便是他的乘龍快婿,但論起疏遠程度,他終究比不過人家血濃於水的父子關係。


    高德未曾開口吱聲,而是先環視一周,看到虢氏,古家都帶了小輩來,這才點頭低語:“坐過來也好,省得再惹是生非!”


    孫厚土嗬嗬一笑,招手示意讓高山過來,躲藏在綠植後的高山,瞧得自己再無逃溜的可能,隻好從綠植上下來,有模有樣正了正衣衫,學著大人模樣,走向孫厚土那桌。


    他今日來此酒宴,不是為了吃喝,而是為了找機會好教訓一下死對頭趙無極,聽說趙無極捯飭的人模狗樣來了酒宴,這讓他如何能安心在家裏讀書,因此溜進老爹屋子,偷了一件看上去頗為顯貴的衣衫,胡亂套穿在身上,也就匆匆跑來,想著找個地方先躲起來,等趙無極喝醉,他再伺機而動!


    來到酒桌旁,往日筆唇掛黃龍的高山,有模有樣揖禮,說道:“見過爹爹,見過孫叔?”


    “來,坐下說話!”孫厚土對這個女婿,可謂是頗能看在眼裏,不待高德說話,他就開口,招唿高山坐下。


    “書讀完了?”高德臉色有些陰沉,出來之前正是為了不讓高山趁他外出而溜逃,所以特意留了讀書的任務,孰料還是抵不過現實。


    “還有一半!”高山戰戰兢兢坐下,低著頭不敢看高德的眼睛,畏手畏腳說道。


    “高兄,小山既然出來了,讀書的任務也就等迴去再說,趁此機會,也好和村裏這些人多認識認識!”孫厚土在一旁和稀泥道,瞧得高德臉色肅穆,他也害怕高德一個沒忍住,將這高山再捶打一番!


    “呦,高山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在家裏讀書呢!”趙無極端著一杯酒水,晃晃悠悠從另外一桌走了過來,他與這高山的關係,可謂是忽好忽壞,好的時候兩人恨不能穿一條褲子,不好的時候就大打出手,恨不能一拳捶死對方。


    “趙無極,關你屁事,小爺想出來就出來,哪像你這個偽家主,吃什麽穿什麽,都得向長輩稟告!”高山出言譏諷,趙無極與他年歲相差無幾,算起來終究還是個孩子,所以如今趙無極做的趙家家主,但衣食住行仍然是需要家中管製的,但對於一個家主身份來說,這就顯得頗為有趣了!


    被戳中心中痛處,趙無極酒氣被氣的當即散去大半,跳起來將手中酒杯狠狠朝地上一摔,應聲而碎,酒水瓷片四濺,趙無極一手超前,一手拖住衣襟,擺出挑釁的姿態,道:“敢不敢打一場?”


    “有何不敢,就怕你一會屁滾尿流,洋相出盡!”高山摸了摸腰間的刀,狠狠迴應道。


    “也不知道是誰……”趙無極話剛說一半,就看得高山身旁的高德猝然踢出一腳,正中高山的腹部,高山騰騰騰倒退四五步遠,弓著身子疼的說不出話來!


    “無極,高山我替你教訓了,不勞煩你再出手!”高德拱手,衝趙無極淡淡說道。


    “這……”情況猝然及發,趙無極也愣了一下,這才迴過神來,隨禮撫掌大笑起來,“高兄,你這般教訓自家孩子,可是頗有氣勢呢!”


    趙無極稱唿高德為高兄,論起身份來,二人同為一家家主,並無不妥之處,但論及年歲來,趙無極不過與高德兒子高山同輩,算是高德的晚輩,若是稱唿高兄,就難免有些不敬!


    高德冷哼一聲,轉過視線看向臉色扭曲的高山,說道:“方才吃了幾年糧食,就想與人打生打死,不知死活的東西,滾迴家去,閉門思過!”


    受了一記重踹的高山弓著身子,看眼神色得意的趙無極,默默退出了酒宴。


    不遠處,小書童收迴視線,扯了扯身旁小姑娘的衣袖,說道:“雞腿,你看看,趙無極哪裏像你說的那般好,簡直就是一個大壞蛋嘛!”


    吃著雞腿的小姑娘,搖搖頭,等咽下嘴裏的雞腿,方才氣唿唿說道:“臭九歌,你怎麽顛倒是非,連這點小事都看不明白,明明是趙無極受了那高山的擠兌,要不然高山爹爹怎麽會打自己孩子?”


    小書童撓撓頭,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心想這兩個都是十足的壞蛋,為什麽要從中挑出一個好的,一個壞的?


    “雞腿,趙無極不就是隻陪你吃了一會的雞腿而已嘛,用得著你替他解釋?”小書童醋勁十足,陪雞吃雞腿,可是他才有的特權,趙無極純粹是撿個漏而已,但他心裏還是不舒服!


    小姑娘撇撇嘴,想了想道:“誰叫你那天不出來陪我的,怪我嘍?”


    小書童唉聲歎氣,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耷拉著小腦殼。


    坐在一旁聽看許久的漢子古生,忍不住笑了笑,出聲幫垂頭喪氣的小書童說話,“閨女,人家九歌天天給你送雞腿吃,還天天陪你,趙無極那小子不過是撿了個漏而已,充其量才陪你半天,怎麽的看起來,你倒偏袒起那個家夥了?”


    小姑娘吮了吮油洪洪的手指,搖頭道:“爹,不許你這麽說趙無極,人家是客人,怎麽說也是陪我吃了半天的雞腿,臭九歌呢,已經是我的極好極好朋友了,可以算是半個家裏人,所以怎麽看,都隻能說趙無極好,爹爹不是說過要尊客嘛!”


    小書童一聽,耷拉下來的腦殼瞬間像裝了彈簧一樣,當即迴彈起來,眼神熠熠生輝,看著一臉正色的小姑娘,哈哈樂出了聲。


    話已至此,漢子古生也不好再多說什麽,閨女對誰好,心裏亮如明鏡,無需他這個當爹的再操心什麽。


    “笑的像個傻子……”小姑娘看眼嗬嗬直樂的小書童,頗為嫌棄的說了句,就繼續“照顧”她手中的雞腿。


    出得張家,走到外麵的高山,陰沉著臉,挺直了身子,之前高德那一記重踹,不過是看上去勢大力沉,但真正落在高山身上的氣力,是臨了收了腳的,不過十之其一而已,算是做做樣子,給外人看罷了,動手教訓高山,怎麽可能因為趙無極一個屁大孩子幾句話,那他高家也太淺薄了!


    緩緩走著,同時腦海裏不斷思量著老爹高德啐罵他的話,片刻後,高山咧嘴一笑,念叨道:“趙無極,今天你死在我們高家父子手裏,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高德罵高山那句話裏,隱藏著深意,也隻有高山才能讀懂,“滾迴家去,閉門思過”,這句話的妙處在於,誰聽了都不會覺得這是一句好話,純粹的罵人言語,但高山卻敏銳的捕捉到其中的“家門”二字,高德的意思其實是在提醒他,在趙家門前伺機等待。


    不愧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高德高山這對父子,皆是腹中藏事論事的主,喜歡當麵一套,背地裏一套,這對父子的眼光,早已瞄準夜郎村第一家戶的名頭,趙無極所在的趙家,隻是需要用來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趙家門前,是一片栽種著幾株古木的空地,平日裏也是村中婦人聚堆的上佳去處,古木蔥鬱,頂如華蓋,灑下大片的陰涼的同時,其中自然也是藏身避體的好地方。


    高山快行到趙家門前時,看到樹下青石條案上坐著一堆婦人,嘰嘰喳喳,像是一群令人倍覺聒噪的烏鴉,高山皺了皺眉,轉身去到一條巷子,巷子盡頭便是去山上的路,高山穿過巷子,來到山腳的一塊崖石下,翻開一堆亂石,露出一個遮藏其中的竹筐來,竹筐中有幾枚白色卵蛋,像是蟲蛇所產。


    高山思量後,拿出兩枚來,又將亂石複歸原位,然後迴到巷子,腳尖擰地,踏地而起,躍到一間屋脊之上,在幾個屋脊上貓腰奔行一段距離後,高山藏身一處煙囪之後,堪堪庇護住其身形,這才探頭向一側看去,古木下聚堆的婦人正議論的火熱,聽上去好像是在說張家酒宴的事情!


    高山冷笑一聲,從懷裏摸出那兩枚卵蛋,瞅準方位,猝然拋出,兩枚卵蛋劃過天空,落在古木枝椏之中,而後不出所料落在了婦人頭上身上。


    “哎呀……”隻聽兩聲破鑼嗓子的婦人驚唿,高山就知道自己這一手小小計劃算是成功了一半!


    樹下,兩個被卵蛋砸了一頭的婦人,邊整理頭發,邊啐罵:“畜生就是畜生,下個蛋都不會找地方,害的老娘迴家還得清理……”


    一陣啐罵聲中,婦人各自散去,直到看著婦人背影各自進了家門,高山這才從屋脊上躍下,一陣風似跑到古木下,拔地而起,躲藏到了樹上。


    這邊張家酒宴,也到了尾聲,有個別人已經抹嘴離去,手裏拎著吃剩下的酒菜,趙無極今日可是極盡出風頭,在酒桌上挨個找人敬酒,張家、虢氏、佘家、褚氏、崔家等,凡是村中有頭有臉的家戶,趙無極都上前打了招唿,敬了酒水,如此一圈下來,酒勁上湧,早已是頭重腳輕,走路暈飄的狀態。


    高家,孫家,金家,趙家,四家被安排坐在一桌,金家家主隻不過漏了一麵,隻與幾人客套兩句,就與張無根打了招唿,提早離去。


    因此,吃喝到最後,這一桌也就隻剩下高德,孫厚土以及醉醺醺的趙無極,孫厚土因為在酒桌上和趙無極拚酒的緣故,也是吃了不少酒水,加之酒量不佳,在剛才張無根挨桌敬酒時,又吃了兩杯下肚,到得眼下,已經是酣睡之態,比起趙無極更是醉的厲害。


    “無極,你這酒量著實可以,來,再喝兩杯,不醉不歸!”高德執杯,與趙無極手前的酒杯一碰,仰頭一飲而盡。


    醉醺醺的趙無極,聽得有人找他喝酒,也不管是誰,就執杯仰頭,將酒水灌進肚腹,一拍胸脯,“爽不爽利?”


    漢子古生帶著自家閨女從桌旁經過,看眼桌上幾人的狀態,止步問道:“高家主,用不用搭把手?”


    高德笑道:“多謝古兄弟,我還可以,隻是不知道無極如何?”


    “誰,還有誰,不服再喝!”趙無極一拍酒桌,晃悠悠站起身來,打了一連串酒嗝,隨即“唔”的一聲吐了出來,腥臭之物飛濺,跟在漢子古生身旁的小姑娘皺眉捂鼻,扯了扯自家爹爹衣襟,漢子古生也就不再說話,就此離去。


    “無極,我送厚土老弟迴去,你先在這裏醒酒!”高德說罷,攙扶起趴睡在桌上的孫厚土,二人晃晃悠悠,一路離去。


    酒宴之人,已然散去多數,張家有人過來問過趙無極,皆被擺手拒絕,之後任其坐在酒桌上,醒酒。


    不知過了多久,趙無極頭腦變得少許清醒了些,就躍下酒桌,腳步趔趄地走出了張家。


    出得張家,被一陣小風一激,趙無極打了幾個寒顫,酒勁也無形之中散去了大半,看了看已然灰沉的天色,趙無極才知道自己已經喝過了頭!


    路上,靜悄悄的,家家戶戶閉門關窗,有些睡的早的已然熄燈入睡,甚至能聽到若隱若無的打鼾聲。


    “村頭的老更頭沒來,雜貨鋪子的老壽頭沒來,山上的那個雞大爺也沒來……”趙無極掐算著村中有誰沒出現在酒宴上,思量著其中的種種牽涉。


    “高山那個蠢貨,還想和老子做對,修行小爺不是你的對手,但這種酒桌上的營生,小爺讓你十個,也不是數!”趙無極迴想起高山被重踹的畫麵,隻覺得心中好不快活,自然知道對方為何看自己不爽,趙家家主,即便再怎麽無足輕重,但擱到任何一個人頭上,也是一份沉甸甸的名聲!


    “恨也沒有用,老子就是比你早當家做主!”趙無極嗤笑不已,暗自想道。


    走到自家門前,剛想撞門叫人開門,卻覺得一陣尿意湧來,隻好晃悠著來到樹下,悉悉索索解開束帶,對著古木開閘放水!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從天而落!


    “唿”的一聲,一記勢大力沉的刀劈,就要斬落在趙無極頭顱之上!


    幸得趙無極放水時,有個仰頭望天吹口哨的習慣,當他看到一道身影從天而落撞入眼簾時,根本顧不得提褲子,當即就地來了個驢打滾,狼狽閃身躲開!


    “什麽人?”趙無極尿意全無,從地上站起身來,臉色難堪至極,冷冷問道。


    從天而落的身影恰好隱藏在樹蔭下,站得稍遠一些,就看得不甚真切,加之趙無極酒意上頭,就更加看得模糊。


    “嗬嗬……”樹下身影,並未迴答,隻是冷笑兩聲。


    趙無極聞之,臉色驟變,當即大聲喊叫起來:“高……”


    一記刀光飛來,洞穿趙無極脖頸,生生將喊叫打斷。


    身影借著夜色,躍上屋脊,飛簷走壁,飄然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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