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尷尬地站在一邊,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把大雙往後拉了拉,生怕她動了胎氣。可大雙就像紮在地裏似的,一動也不動,她瞪著小鳳,就想看看她到底要如何收場。


    “小姐,你瞧瞧他們!”小鳳指著大雙對景梅說。


    景梅坐在那裏憋了一肚子的火,她知道這事兒說起來怎麽也是自己理虧,把事情鬧大也隻會壞了自己的名聲。可是愚蠢的小鳳倒是不怕,畢竟壞的也不是她的名聲。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景梅隻好把小鳳給推了出去。


    “快給人家賠個不是。”景梅冷冷地說。


    “什麽?我賠不是?我為什麽要賠不是?明明是他們不講理!”小鳳也看出來了,景梅到緊要關頭都不會跟她站在一邊,而是選擇自保,這也更讓小鳳知道景梅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讓你賠不是就賠不是,哪兒那麽多廢話?”景梅說完,竟慢悠悠地拿起筷子開始吃起麵來,就好像這事兒跟她沒什麽關係似的。


    小鳳看景梅在這時候開始吃麵,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可景梅要是不說話,她肯定是吵不贏的。


    “行了行了,別演了。”大雙不耐煩地說,“我不需要你賠不是,你隻要不鬧事,你踏踏實實在這兒吃麵就是了,要是做不到就趁早給我滾。你瞧瞧你家小姐就比你明事理得多,一看就是個有教養的人。你再看看你……”大雙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小鳳一番,露出了滿臉不屑的表情。


    小鳳被氣得不吱聲,隻好氣唿唿地坐下來。她不知道如何發泄情緒,便把桌上的筷子拿起來,往大雙腳邊的地上一扔。“什麽破筷子?都被人咬出印子來了,給我換一雙!”


    大雙往前走了一步,她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即便大力還是扯著她,讓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大雙的性子是不會一忍再忍的,她指著小鳳的鼻子說:“你這個沒教養的東西!我這筷子是招你惹你了?你今天來到底是幹什麽的?是來鬧事兒的嗎?要是來鬧事兒的就趁早給我滾!別以為我們好欺負!還有,你剛才說什麽?來我們家吃麵是衝著我男人來的?怎麽,你這麽大歲數沒嫁出去,是看上我家男人了?”


    大雙說到這兒,景梅立馬抬頭看了她一眼,景梅不知道大雙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大力知道大雙是在指桑罵槐,他倒不怕得罪了誰,隻怕大雙肚子裏的孩子受到了驚嚇。於是大力努力勸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兒。”


    大雙迴頭看了大力一眼,大力也不敢吱聲了。大雙又盯著小鳳追問道:“你倒是說話呀,你不是挺能說的嗎?這時候怎麽不說話了?”


    小鳳抬起頭看了看景梅,她想著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景梅應該坐不住了吧?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景梅遲疑了一會兒,選擇繼續吃她那碗麵,不摻和他們吵架的事情。


    大雙看景梅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著實覺得十分佩服,大家都吵成這樣了,她還能坐得住,還真是個心思頗深的女人。


    “誰看上你家男人了?也就你能看得上!少在這兒潑我髒水!”小鳳氣得站起身,衝著大雙大喊道。


    大雙靈機一動,又問:“我男人不好嗎?我男人不好,你老是偷看他做什麽?來我家吃麵就為了讓他給你端上來,我看你是錢多了吧!這麽大歲數了還沒嫁人,恐怕心裏不好受吧?隻可惜呀,我跟大力都有孩子了,你現在想這事兒恐怕晚了些吧!”大雙這些話是說給景梅聽的,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得出來,可大雙不把話說透,這也是因為景梅一直坐在那裏巋然不動。


    “我呸!這樣無能的男人也隻有你能看得上!送給我我都不要!你瞧瞧他那個蠢笨的樣子,長那麽大個子還像個傻子似的,看上他的人估計都是瞎了眼!也就你能看上他!”小鳳幾乎跳了起來,她極力地想證明自己,卻忘記了她這番話會深深地得罪景梅。


    大雙一聽,高興地鼓起了掌。“哎呀呀!說得好!說得好呀!是啊,我家男人確實像個傻子,瞧上他的都是瞎了眼,你說是不是?”大雙突然敲了敲桌子,看著景梅問道。


    景梅這迴也坐不住了,她把筷子拍在桌上,怒氣衝衝地盯著小鳳說:“你嘴裏在放什麽狗屁?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她一想小鳳說看上大力的人都是瞎了眼,那不就是在罵自己嗎?景梅想了想氣不過,直接把麵前的那碗麵端起來,“嘩”的一聲潑在了小鳳身上。


    這下在場的人全都傻了眼,誰都沒有想到景梅會有這樣的舉動。最感到意外的便是小鳳了,她呆呆地愣在那裏,看著自己濕噠噠的衣服滴著湯湯水水,覺得自己就像個跳梁小醜似的,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可景梅還在這裏,她便哪也不能去。


    大力去找了條看上去幹淨些的抹布遞給小鳳。“你快拿著擦擦吧,你說你這是幹什麽?簡直就是沒事找事。”


    小鳳狠狠地瞪了大力一眼,又把那抹布一下子扔到地上。“這是什麽惡心的東西?趕緊給我拿走!”


    “你這姑娘!怎麽不識好歹呢?唉,算了算了,我也不管你了。”大力將抹布撿起來抖了抖,又站到大雙身邊護著她。


    “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一些事情要說。”景梅終於開口了。


    “哦?那怎麽到現在也不說呢?什麽事兒,說吧。”大雙讓大力給她拖過來一把椅子,她扶著肚子小心坐下了。


    “這事兒我原本是想單獨跟大力說的,跟其他人沒什麽關係。”景梅洋洋得意地說。


    “哦,是嗎?”大雙迴頭看了看大力,笑著問:“你的事兒跟我沒關係嗎?”


    “我的事兒都是我媳婦兒做主!”大力昂著頭對景梅說。


    小鳳聽了這句話,便偷偷看了景梅一眼,她想看看景梅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得有多難受。


    “是嗎?那也好,那我就跟你們倆一塊兒說吧。”景梅極力地掩飾自己的尷尬,她盯著大力問,“我們家現在缺個廚子,我覺得你手藝還行,你去我家幹吧。”


    “去你家?去你家幹什麽?”大力一臉的震驚。


    “你傻不傻呀?人家不是說了嗎,讓你去當廚子呀,你去不去?你想去就去,可千萬不要賴在我這麵館裏,我這兒也不缺人。”大雙抱著胳膊,眯著眼睛說。


    “對,來我家當廚子,你放心,不管你在這兒能掙多少錢,到我那裏我給你三倍,如何?這樣別人也不會再說你是個吃軟飯的了。”景梅說這話的時候有些自豪,就好像她能改寫大力的命運。


    大力從沒想過會有人開高價挖他去當個廚子,他也是跟大雙在一起之後才開始經營麵館的,要論廚藝,他是遠不如大雙的,他實在地迴答道:“錢倒是不少,可惜,我不會去的。”


    景梅完全沒有想到大力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看到大雙的臉上露出了勝利的微笑,忍不住問:“為什麽不願意?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別人想來都來不了,你竟然還不願意?”


    “你以為什麽人都是花錢能買來的嗎?”大雙摸了摸大力的手,十分滿意地說,“他是個人,他是我男人,他是我孩子的爹,你張張嘴、給點兒錢,他就跟你跑了?那我還真是看錯他了。”


    大力得到了大雙的讚賞,高興地笑了笑,他附和道:“對!給多少錢我也不會跑的,我老婆孩子在這兒呢,我能跑去哪兒啊?”


    “那就五倍,不行就十倍。”景梅喘著氣,感到有些不服,她沒有注意到小鳳的眼睛瞪得老大。小鳳正想著怎麽從來沒有人給自己這樣優厚的條件,難道自己還不如眼前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嗎?


    “十倍?!”大雙張大了嘴說,“這郝家果然是財力雄厚呀,你這說得我都要動心了,要不然讓我去吧,沒兩天我也要生了,等我生完以後隨時都能去。你不知道,這麵館裏的調料都是我來配的,小菜也是我醃的,我手藝比他可要好多了。”


    大雙把景梅氣個半死,景梅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挽迴自己的顏麵,隻好生硬地迴了一句:“我說的是他,不是你。如果是你,一分錢我也不願意花。”


    “喲!這是怎麽迴事啊?大力,人家還非你不可了,看樣子你這個人非同一般呀,難不成這兩位小姐都看上你了?”大雙開著大力的玩笑,實則是在氣那兩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什麽時候了,還開我的玩笑。算了算了,這事兒就算了,別再糾纏不清了。你們倆好好吃麵,吃完結了賬就走吧。”大力好心勸道。


    小鳳巴不得現在就走,可景梅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她哪裏舍得走呢?景梅一抬眼便能看見大雙和大力在她麵前相敬如賓的樣子,簡直是如梗在喉。她捏緊了拳頭,恨不得站起來和他們對罵一通。


    大雙見景梅不吱聲,便把頭湊過去小聲問:“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說,你是看上我男人了吧?”


    景梅心裏一驚,但她不想讓大雙看出她驚慌失措的樣子,於是麵帶微笑地迴答:“是又怎麽樣?看上誰是我的事兒,跟你有什麽關係?”


    “他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親爹,你說跟我有沒有關係?要是他能看上你,我絕對不說一句廢話,他隻要想走,我現在立馬就放他走。可他的態度你也看見了,不是我不讓他走呀,是他自己不想走啊。你說說你一個小姐,這又是何必呢?你有的是錢,什麽樣的人找不到呢?非要找一個馬上就要當爹的人。”大雙漫不經心地迴懟道。


    “我說了,這不關你的事,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今天他是沒同意,可明天卻不一定。我以後還會來的,每次來我都會問問他。”景梅說完這話抬頭看了看大力,她又說,“你再好好想想,不要現在就迴絕我,你怕她做什麽?她今天是你媳婦兒,明天就不一定了。你想想,自己掙到的錢是自己的,你的腰杆就能直得起來,你在這裏無非也就是一個夥計,別人都說你是吃軟飯的,難道你真的一點兒也不在意嗎?”景梅用各種各樣的話來刺激大力,她想讓大力重新考慮考慮當廚子的事情。


    “喲,你這話說的……在我這兒是吃軟飯,到你那兒就不是吃軟飯了?”大雙爆發出一陣響亮的笑聲。“在我這兒起早貪黑才能有錢掙,掙的錢也是我們兩個人的,怎麽就是吃軟飯了?你們這些人,就是錢太多了,吃撐了,天天閑得沒事兒幹,來打擾別人的好日子。你們自己的事情都沒理清楚呢,實在沒事兒做就先把自己的事兒給捋清楚吧。”大雙話中有話,她想告訴景梅她可不是個傻子,很多事情她心裏都是有數的。


    “哎呀……你們倆就得了吧,人家夫妻倆開個店,日子過得好好的,真是沒見過你們這樣的,當著人家媳婦兒的麵來搶人家的男人。”店裏的幾個夥計紛紛上前勸阻道。“快吃快吃,時間不早了,我們就要打烊了,你倆吃完我們就要收碗關門了。”


    景梅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她確實理虧,所以吵不過大雙,於是她看了看小鳳,想讓小鳳幫她支支招。可小鳳吃了她好幾次虧,這迴也不想幫她說話了。這次換成小鳳拿起旁邊的筷子,靜靜地吃起麵條來。好不容易掙來的紅燒牛肉,可不能就這樣浪費了。


    景梅見小鳳無動於衷,渾身濕噠噠的還能吃得下麵條,便忍不住在桌下踢了她一腳。這一腳,恰好被大雙給看見了。


    “呀!你沒瘸呀?我看你這腿腳挺有勁兒的呀,那你坐個輪椅幹啥?鎮上的人都說你瘸了,看來是假的?一個大小姐,好好的裝什麽瘸子呀?”大雙輕輕捂著嘴,一臉驚訝地說。


    “誰裝了?你再亂說,我可要撕你的嘴!”景梅這時才暴露出自己的本性。她說完這話又看了一眼大力,生怕大力覺得她性子暴躁、不溫柔。


    “你這姑娘,怎麽這樣說話呢?走吧走吧!別吃了!我們店裏不歡迎你們,這錢我也不收了!”大力這話一出,幾個夥計便走上前把碗筷都給收走了。


    小鳳趕緊撈了幾塊牛肉放進自己嘴裏,既然來了,總得吃點什麽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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