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迴頭一看,那赤腳大夫總算是來了。小鳳本還擔心他會不會就這樣消失了,這下看到他,心裏才踏實下來。


    小鳳趕緊走過去迎著他,拉著他的胳膊說:“你快幫我瞧一下呀,幫我瞧瞧,到底有沒有懷上。”


    那赤腳大夫哭笑不得,他看著小鳳那迫不及待的樣子,兩手一攤,說:“我也沒法子看出來呀。”


    “什麽?你沒法子看出來?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想不認賬嗎?”小鳳豎著眉毛,瞪著他。


    “誰說我不認賬了?賬我都結過了呀!昨天的錢匣子你不是抱走了嗎?”赤腳大夫把藥箱往地上一放,看了看小鳳的手,她的手還緊緊地拽著自己的胳膊。


    小鳳這才鬆開手,有些尷尬地說:“錢匣子是給我了,可是娃呢?娃不是還沒有嗎?我要的是娃呀。”


    “誰說沒有了?這才多長時間啊?連一天的功夫都沒有,你就讓我來看。別說我了,哪怕就是神醫,禦醫,他都看不出來呀!”赤腳大夫輕輕拍了拍小鳳的肩膀,湊到她耳邊說,“你別急呀,這懷孩子又不是一兩天的事兒,懷胎還得十月呢,你想要看出來怎麽也得再過兩天,這一天工夫都沒到,娃比芝麻還小,你讓我給你看啥?”


    小鳳半信半疑地瞥著他,生怕他騙自己。


    “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呀,我又沒騙你,我要是騙你的話,我今兒就不來了,你說對不對?”赤腳大夫對小鳳招了招手。“來來來,你過來,既然你來了,我就再贈你一副藥,不收你錢。”


    小鳳疑惑地問:“藥?什麽藥?懷孩子不是不能服藥嗎?”


    “你說的那是普通的藥,我這藥就是為了懷孩子才服用的,是保胎藥。”赤腳大夫蹲下身子,在藥箱裏翻找著。


    “你小點兒聲!別讓別人給聽見了……”小鳳推了他一把,又往四周看了看,隔壁的小商販正盯著他倆瞧。小鳳便挺直了腰杆,伸長了脖子,不客氣地喊:“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小心我把你眼珠子給挖出來!”


    “你!”那小商販氣得說不出話來,隻好轉過身子背對著他倆,畢竟小鳳看上去不是好惹的主。


    小鳳低頭看赤腳大夫時,發現他正“嘿嘿”地在偷笑。


    “你笑什麽?”


    “沒什麽,你可真是女中豪傑。”赤腳大夫一臉欣賞地看著她說,“你這樣的姑娘還真是少見,不怕與人爭論,更不怕與人吵架。實話跟你說吧,我在這兒支攤,也看了他不少臉色,所以你罵他,我聽著痛快呀。”


    小鳳很少見到有人用這樣的方式看待她,她心裏還是有些高興的,便抿了抿嘴說:“快點兒吧,快把藥拿給我,我得走了,我還有事兒呢。”


    “好好好,這就好,我給你都包在一起,你用水煮開,然後喝下去就行,注意最近不要吃生冷油膩葷腥的東西,還得注意保暖。”赤腳大夫把藥包好,塞到小鳳手裏提著的籃子裏,又囑咐道:“可不要讓人發現這藥啊,這一般大夫一看便知道是保胎藥。”


    小鳳看著赤腳大夫的眼睛,覺得他還算是有些好心,便微微點了點頭。“好,我記住了,我偷偷煮好喝了便是。那我什麽時候再來找你?到時候你幫我把把脈,看看到底有沒有懷上。”


    “嗯……”赤腳大夫皺著眉頭想了想,“一個禮拜吧,一個禮拜以後你來找我,我再幫你看看,那時候應該差不多就能看出來了。不過你放心,我說了能懷上就一定能懷上,隻不過是早晚知道的事兒罷了,你啊,就把心放在肚子裏,踏踏實實迴去養著吧。”


    小鳳見他這麽肯定,臉上終於露出了點兒笑容。


    “那我走了。”小鳳說完,便提著籃子走了。她把籃子裏的藥往下摁了摁,生怕它掉出來。


    赤腳大夫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也不自覺得笑了笑。“這丫頭,現在看來,她好像也沒那麽討厭,就是一個稀裏糊塗的傻丫頭,還自以為聰明,自以為手段高明呢。”赤腳大夫搖了搖頭,有些替她感到惋惜。好好的一個姑娘家,為什麽會想到走這樣一條路?大富大貴就這樣重要嗎?粗茶淡飯不也是一輩子,何必又非要想著法子嫁給有錢人呢?


    “有錢人的日子實際上也不好過呀,希望你不要後悔吧。”赤腳大夫開始收拾攤子,卻不料隔壁的小商販湊了過來。


    “哎,算命的,我問你,那姑娘是誰呀?”那人把手插在袖筒裏,一臉八卦地問。


    赤腳大夫無奈地瞥了他一眼。“跟你說了多少迴了?我不是算命的,我是看病的,我是個大夫。你這記性也太差了……”


    “好好好,你是看病的,那我問你,那姑娘是誰呀?”那人一臉期待地看著赤腳大夫。


    赤腳大夫有些不高興了,他轉過身子正對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她是誰?跟你有什麽關係呀?”


    “沒關係,當然沒關係,我是看她一大早就過來等你,想著有什麽急事兒嗎?而且我瞧你倆關係不一般呀,在這大街上就拉拉扯扯的,上迴來找你的也是她吧?你倆要是正大光明的,上迴何必躲在那巷子裏說話呢?”那小商販索性把話說開了,他就想知道這倆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她來找我,你說還能幹什麽?不就是來看病的嗎。人家姑娘家的病,你就少打聽了,臊不臊得慌?你這問來問去的,難道是對人家感興趣?看上人家了?小心我迴頭告訴你媳婦兒!”赤腳大夫機智地反駁道。


    “不說拉倒!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小商販擤了擤鼻涕,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湊到赤腳大夫身邊小聲說。“她是你相好的吧?你不說我也能看得出來,你倆的眼神不一般呀。”


    “滾滾滾!你這人還真是不識好歹,做你自己的生意去吧!你不是嫌我在這兒影響你做生意嗎?怎麽?這會兒生意不做了?”赤腳大夫懶得搭理他,轉身坐到了自己的攤位前。


    “哎呦!真是不得了了!赤腳大夫都找上媳婦兒了!”那商販不死心,還是甩下了一句話。


    赤腳大夫坐在那裏發呆,他不知道那商販是怎麽看出來他們倆關係不一般的。難道他真看上小鳳了?赤腳大夫自己也搞不清楚,不過現在想想,這丫頭也有幾分可愛之處,隻不過性子烈了些,一般人駕馭不了罷了。


    “嘿嘿!”想到這兒,他不禁笑出了聲。脾氣再差,她這不也懷上了自己的娃嗎?赤腳大夫竟有些自豪了起來。


    小鳳在去點心鋪的路上,看著籃子裏的那包藥,覺得有些顯眼,於是又走到一個巷子裏,把它拿出來,塞進了自己的棉襖裏。“還是收起來吧,萬一遇到了什麽熟人,被發現了可就完了。”小鳳自言自語道。


    這糕點鋪也不知道為什麽生意總是這麽好,無論什麽時候裏麵都擠得全是人。小鳳有些不耐煩,不想排隊,於是便一個一個地扒拉開人,徑直往櫃台走過去。


    “哎哎哎!你這人怎麽不排隊呀?”有個男人在小鳳身後喊。


    小鳳連頭都沒迴,繼續往前擠。


    “不準插隊!我們都排了好久了,你憑什麽插隊?”又有個女人在後麵喊。


    小鳳這才不耐煩地迴過頭,狠狠地瞪了他們幾眼。“我又不站在你們前麵,我插你們的隊了嗎?”


    “你這說的是什麽狗屁道理?你不站在我前麵,那也插在我前麵了呀!”那男人氣憤地喊。


    “閉上你的嘴吧!有這功夫我都買完了……”小鳳根本不理會他,直接擠到了隊伍的最前麵。“老板!每樣給我來四塊!”


    老板不想惹事兒,便假裝不知道小鳳插隊的事兒,直接把點心包給了小鳳。


    小鳳給了錢,故意大聲喊:“謝謝老板!”然後便揚長而去,走時還瞪了那男人幾眼。


    小鳳摸了摸自己的棉襖,那藥還在裏麵。她怕剛才光顧著吵架,把藥給弄丟了。這下事情都辦妥了,她晃著籃子開始往迴走,想著一迴去就要把這藥煎好偷偷喝下,然後再把證據銷毀,這樣她心裏才能踏實。


    小鳳捂著自己的棉襖迴到廚房,趕緊找了個藥罐子開始熬藥。她把藥倒進罐子裏,把包藥的紙團成一團,扔進火裏燒掉,然後蓋上蓋子,先提著點心去找景梅了。


    “小姐,點心買迴來了,我打開你先嚐一點兒。”小鳳笑臉盈盈地打開點心,又沏了壺熱茶。她準備過去推輪椅,可景梅卻自己站了起來,自己走到桌邊坐下。


    “以後在這屋子裏,你就不用再將我搬上搬下,也不用推輪椅了。這屋子裏就咱們兩個人,把門窗關好,也不用演給別人看。我天天在這輪椅上坐得屁股都疼,得起來走兩步。”景梅拿起一塊點心,輕輕抿了一口。


    “好,這樣好,您就在這屋子裏多走動走動。我看您現在走得挺好的,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了。這身子呀,是自己的,真瘸了也沒什麽好處。”小鳳跟著附和道。


    “我問你,最近那邊怎麽樣?那女人和那孩子可還好?”景梅問道。


    “哎呀……這我還真不大清楚。你知道的,大爺不喜歡我過去,也不喜歡我到處打聽。那邊的事情我知道得少,不過,我也可以去問問。”小鳳裝作一臉無辜地說。


    “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你這什麽都不清楚,還想當我爸的小老婆?真是異想天開……”景梅冷笑了一聲,又喝了一口茶。“這茶都要燙死了,快幫我涼一涼,下次這水要熱得剛好,不能太燙,也不能太涼。這種事兒還要我教你,就你這樣子,還想討我爸的歡心?簡直是做夢!你趕緊跟那女人好好學學吧,人家把我爸伺候得服服帖帖的,自己還一副溫良謙恭的樣子。你瞧瞧你,從上到下,儼然一副下人樣,看著就窮酸。人家也沒錢,可看著比你精致許多,你這樣子還能比得過她?”景梅很愛看小鳳手足無措的樣子,每當看到小鳳局促的樣子,景梅心裏就覺得解恨,好像在證明這世上還有人是她能拿得住的,還有人是怕她的。


    小鳳聽了景梅的話,心裏是既委屈、又憤恨,可她不能得罪景梅,最起碼暫時還不能,她咬著牙忍了下來,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裏想著:娃呀,快爭點氣吧,快出來吧,有了你,我就不會再受氣了。


    “怎麽?你肚子疼嗎?”景梅瞥見了小鳳捂著自己的肚子,又見她皺著眉頭,便以為她是身子不舒服。


    小鳳心裏一驚,趕緊迴應道:“嗯,這兩天來了月事,天又冷,估計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凍著了,肚子一陣陣地疼呢。”小鳳說完,自己也鬆了口氣,還好自己反應快,不然就要讓景梅生疑了。


    “我那桌上還有一罐紅糖,你拿去喝了吧,我也不愛喝。”景梅指了指一個鐵罐子說。


    “哦,好,謝謝小姐。”小鳳走到桌邊,把那罐紅糖輕輕拿了起來,但她隱約記得好像聽說懷了孩子的人是不能吃紅糖的,吃了會容易出血,孩子就保不住了。小鳳想著迴去得把這罐紅糖好好藏起來,迴頭就告訴景梅她已經喝了,肚子也舒服多了。


    景梅很少對小鳳展現出善意,偶爾有這麽一迴,小鳳卻還不能享用。小鳳這才想起廚房的爐子上還熬著藥呢,再不迴去就要熬幹了。於是她壯起膽子說:“小姐,這紅糖可真香呀,我隔著罐子都聞到了。我能不能先去衝一杯喝一喝,這肚子實在疼得緊,或許喝了就好了。”


    景梅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說:“去吧,喝了就立馬迴來。我本來每天叫你過來的時間就不長,別總找不到你的人影子。”


    “哎!好,我現在就去喝,喝完馬上就迴來!”小鳳高興極了,她沒想到景梅就這樣輕易地答應了。她一路小跑,直接跑進廚房裏,看那藥還咕嘟咕嘟地熬著,還沒有被燒幹。她找來兩隻大碗,把煎好的藥倒在裏麵,來迴倒騰著,好讓它趕緊涼下來。


    小鳳聞著赤腳大夫給的藥,那味道可真不好聞。可俗話說得好,良藥苦口,隻要是有用,那就是吃屎喝尿,她都能得咽下去。小鳳捏著鼻子,一口氣把那一大碗藥給喝了下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狗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米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米卷並收藏【狗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