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躲過了景梅的責問，小鳳更加小心翼翼了。她知道景梅對她的懷疑從未減少過，隻不過沒有抓到確切的證據罷了。
小鳳躺在景梅房間的窄小床鋪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她正發愁，自己住在景梅屋子裏，明天晚上要怎麽脫身去找那赤腳大夫呢？
小鳳聽著景梅均勻的唿吸聲，知道她已經睡著了。景梅睡眠很淺，經常半夜醒來，但凡有一點兒動靜都能吵醒她，因為這事兒，小鳳在這小破床上連身都不敢翻，生怕弄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吵醒了景梅，那就又要挨罵。小鳳總是半睡半醒地熬過一整晚，時常醒來時半個身子都已經酸痛麻木。
想出去，就得先離開這個屋子，不能跟她住在一塊兒。小鳳在心裏想。
她突然想到一個主意，隻不過要冒些風險，但為了明天能順利地偷偷溜出去，她也隻能冒些風險了。
小鳳閉上眼睛假裝睡著，故意打起了唿嚕。一開始，她隻是小聲地打唿嚕，可景梅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平時這時候景梅已經該醒了，可就是這麽不巧，景梅這天晚上卻沒有醒。小鳳隻好更大聲地打起唿嚕來，果然，還沒幾下，景梅就把被子掀開，氣唿唿地一屁股坐了起來。
小鳳感覺到一個枕頭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臉上，她假裝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坐了起來。“小姐，怎麽了？”
“怎麽了？你這唿嚕打得震天響，我還怎麽睡呀？”景梅蓬頭垢麵地坐在床上，十分煩躁地皺著眉頭。
“什麽？我打唿嚕了？我平時不怎麽打唿嚕呀……”小鳳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
“你平時也打唿嚕，隻不過沒這麽大聲。今天是怎麽迴事？吃多了嗎？”景梅煩躁地躺下，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你把嘴給我閉上，要不你就坐起來，不要睡了。”
小鳳一聽，這不行呀，坐在這兒也出不去呀，於是她決定將這戲演到底。她坐了一會兒，等到景梅睡著時，她又開始打起了唿嚕，隻不過這次是坐著打唿嚕。她靠在牆上，歪著頭，假裝撐不住睡著了的樣子。
景梅又“噌”地一下坐了起來，她把床上的另一個枕頭也重重地扔到了小鳳的頭上。
“我讓你閉嘴！你沒聽見嗎？你怎麽還在打唿嚕？”景梅這下徹底清醒了，睡意全無。
小鳳乖乖地站起身來，把枕頭都撿起來拍拍幹淨，又送到景梅的床上。
“景梅小姐，實在是對不住，我都已經坐在那兒了，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給封上，可我就是犯困，坐在那兒也睡著了，睡著以後這打不打唿嚕的，我自己也控製不了……我都感覺我半睡半醒的，怎麽還會打唿嚕呢？”小鳳撓著頭，一臉無辜的樣子。
景梅伸手推了小鳳一把。“滾滾滾！離我遠點兒，給我滾出去！你哪兒像個女的呀？唿嚕打得震天響，以後你不要在我這個屋子住了，滾迴你的大通鋪去睡吧！凍死你！”景梅說完，又一咕嚕躺下去，把被子蒙在自己頭上。
小鳳這才敢露出笑臉，她看景梅用被子蒙住了頭，便放肆地對她笑著，甚至做了個鬼臉。接著她又十分委屈地說：“啊？那好吧……那我現在就過去……”
小鳳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到小破床邊把被褥疊好抱起來，走之前還不忘嘀咕了幾句。“唉……睡到那兒去不得凍死呀？這裏多暖和，還有爐子……”
景梅在床上氣得直蹬腿，她大喊了一聲：“快給我滾出去！我不叫你，你不要過來！滾得越遠越好！”
小鳳這才輕輕關上了門，她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順利。就這樣，她從景梅的屋子裏搬了出來，又迴到那個陰暗潮濕、但又有些自由氣味的大通鋪去了。
小鳳得意洋洋地抱著被褥迴到原來自己的屋裏，屋子裏還住著兩個下人，這讓小鳳覺得有些煩躁。要是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兒就好了。小鳳鋪著被褥時，眼睛恰好掃到了小英以前睡的位置，她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了小英天真爛漫的笑容。小鳳沒有意識到自己微微笑了笑，想到小英，她心裏還是覺得有些溫暖的，畢竟小英不介意自己是個壞人，願意對自己好，也沒有什麽別的目的，這樣好的妹妹，怎麽就這樣死了呢？
“說來說去，還是得怪那個死景梅！要不是她，小英怎麽會被嚇到摔倒，就這樣死了呢？”小鳳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
她給自己裝了一個湯婆子，暖暖地睡下了，可臨睡前她又想到了赤腳大夫的那副嘴臉。小鳳心裏緊張了起來，她不知道明天晚上等待自己的是什麽。奇怪得很，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去做什麽的，可卻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小鳳使勁地晃了晃頭，她想讓這些不好的念頭從自己的腦子裏滾出去。既然決定要做這些事，那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了，胡亂猜想隻會讓自己暈頭轉向，誤了時機。小鳳緊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著，她的日子得像平常一樣地過，不能讓任何人發現蛛絲馬跡才行。
小鳳不知清醒了多久，才累到睡著。隻可惜一大早，她就被同屋的兩個下人給吵醒了。
“咦？小鳳？你怎麽迴來了？”
“對呀，你不是住在景梅小姐屋裏的嗎？”
“是啊是啊，你不是還炫耀，說我們隻能住在這大通鋪，你卻能跟小姐住在一個屋子裏嗎？還說我們這裏陰暗潮濕，小姐的屋子裏又暖和、又充滿香氣，不知道多好呢……”
兩個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嘲笑著小鳳，但也跟她保持著距離，因為知道她不好惹，隨時可能會動手打人。
“你們兩個不說話，也沒人把你們當啞巴！你們知道個屁！是我自己要出來的，還求了小姐半天呢。”小鳳索性也起來了，她一邊抖著被子，一邊滿不在乎地說。
“什麽？你自己要出來的？還求小姐才能出來？那你幹嘛要出來呀？小姐屋裏既然那麽好，你迴來做什麽？”一個下人不死心地問。
“我……我嫌吵呀。”小鳳支支吾吾地說。
“你嫌吵？小姐的屋裏吵什麽？難不成你的意思是景梅小姐晚上睡覺打唿嚕？”另一個下人陰陽怪氣地說。
“我可沒這麽說，這是你說的，小心我告訴小姐去！”景梅倒打一耙，她覺得自己很聰明，這樣說既沒有撒謊，也略勝那兩個下人一籌。
“我們可沒說什麽，你可不要瞎告狀！”兩個下人從屋子裏走了出去，不想再跟小鳳理論了。
小鳳舒了口氣，又看了看這間屋子。“哎呀，終於清靜了！一大早的，就嘰裏呱啦地說個不停，真是閑得慌……”
小鳳起床以後也不敢去景梅屋裏，因為她記得景梅特意交代過，不叫她就不要過去。這迴她倒是樂得清閑，一個人在屋子裏左瞧右看，不知道該幹些什麽好。
這麽多天沒迴來住，小鳳見床邊有些灰塵，昨晚上迴來的時候天太黑，也沒看著，於是她拿起雞毛撣子開始掃起塵來。
“這幾個黑心肝的玩意兒，我不住在這兒，打掃屋子竟然不管我的床位，還專門把我這塊兒留出來。”小鳳想想氣不過，把滿是灰塵的雞毛撣子拿到那兩人床鋪上使勁抖了抖。
“哼！讓你們瞧瞧我的厲害，看你們晚上睡覺打不打噴嚏！”
小鳳剛把雞毛撣子扔在一邊，又看見小英的床鋪上也滿是灰塵。她愣了愣，又把雞毛撣子給拾了起來，然後走到小英的床鋪那裏輕輕撣了撣。
“小英啊，姐幫你打掃打掃，你瞧瞧，她們都是什麽人呀？打掃屋子，單把我們的床鋪給留出來，上麵落得全是灰。不過沒事兒，姐幫你撣一撣就好了，你要是能聽到，就去捉弄捉弄她倆，也順便保佑保佑我。姐告訴你，今天晚上我要去幹一件大事兒。哎，怎麽說呢？說大也不大，但這關係到我以後能過什麽樣的日子。姐以前跟你說過，要是我過上了好日子，絕對不會虧待你，隻可惜你現在不在了，到時候我就給你多燒點兒紙錢，多供幾個水果吧。”
小鳳跟她唯一的朋友說著話，即便得不到任何迴應。小英死了，小鳳一點兒也不害怕，她自認為沒虧待過小英，能把她當成朋友便已經是對她好了，小鳳隻希望小英在天之靈能保佑她這迴能懷上個娃。
景梅可能是睡得太香，一直快到中午才派人來叫小鳳過去。小鳳倒是挺享受這樣的日子，別人已經忙活了半天，她才開始上工。她端著熬好的銀耳蓮子羹，還是想討好討好景梅，畢竟景梅如果將她看得太緊，對她來說也不是件好事。
“小姐，這是剛熬好的銀耳蓮子羹，你不叫我，我都不敢過來，一直給您熱著呢。你快喝吧！這是別人送給大爺的銀耳，是上好的銀耳。你看，大爺心裏想著你呢。”
小鳳拿起梳子輕輕地幫景梅梳著頭，順便拍著她的馬屁，誰知景梅不吃她這一套，立馬又懟起她來。
“你這一天到晚‘大爺大爺’地掛在嘴上，是心裏沒別的事兒了吧？”景梅漫不經心地拿著湯勺，輕輕攪拌著那碗銀耳蓮子羹。
“啊？沒有沒有，小姐，我就是隨便說說，想告訴你大爺心裏想著你、對你好呢，沒有別的意思。”小鳳立馬解釋道。
“不用狡辯，你心裏那點事兒我清楚得很。你想當他的小老婆，就得有些本事，我瞧你現在每日無所事事的，恐怕離你的好日子越來越遠了。”景梅嘲笑著小鳳，小鳳卻還是笑臉相迎。
“小姐說得對，小姐說得都對。”小鳳懶得解釋，她隻想著讓景梅高興就行，否則會誤了自己晚上的事兒。“小姐，你昨晚上睡得可好？”
“好啊，你不在這兒我睡得當然好。你睡得可好呀？”景梅偷笑著問。“這麽冷的天，大通鋪冷不冷？”
小鳳嘟嘟囔囔地說：“肯定是沒有這裏好，可誰讓我不爭氣呢，管不住自己，總打唿嚕。我睡不好不要緊，隻要不影響小姐您休息，以後我每天就睡在大通鋪，然後早上你叫我我再過來，不打擾您。”小鳳說的所有話都在做鋪墊，隻要不在景梅的眼皮子底下，她就有機會做自己的事情。
景梅也沒有懷疑小鳳什麽，隻靜靜地喝著銀耳蓮子羹。
小鳳心裏更踏實了，看來，晚上偷偷跑出去應該沒什麽阻礙了。
小鳳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熬到了天黑。她見同屋的兩個下人都上了床，自己卻坐在桌邊喝著茶，暖著手。
“你還不睡嗎？”一個下人用被子緊緊地裹住自己，探出頭來問。
“你管我幹什麽？睡你自己的得了，多管閑事……”小鳳輕蔑地瞥了她一眼。
“我是不想管你啊，可你點著燈，這麽亮，叫我們怎麽睡？”那人又說。
“怎麽睡？閉上眼睛睡啊，你非要睜著眼看著燈，我有什麽辦法？”小鳳把瓜子殼吐在地上，順便呸了她一口。
“你可真是個神經病！大半夜的不睡覺，坐在這兒開著燈，還不讓別人睡，說你你還有理了……”那人拗不過小鳳，隻好將被子蓋住了頭，躲在被子裏睡了。
小鳳想了想，也不能讓這倆人生疑，於是便假裝脫了衣裳，關了燈也上床了。
小鳳看兩人都睡了，這才悄悄掀開被子，起身套上了衣裳。她剛準備走，又迴頭看了看自己的床鋪，跑過去將被子裏塞了一個大枕頭，然後用被子蒙上。萬一要是她倆瞧見床鋪空了，就知道小鳳出去了；塞個枕頭進去，她倆可能會以為小鳳還睡著呢。
小鳳不放心，又走到那倆人的床鋪前仔細看了看，確認兩人都睡著了，才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走了出去。
夜晚的寒風格外刺骨，小鳳躲在牆角邊，好不容易等守門的人去解手了，這才偷偷溜了出去。
小鳳捂著領口，用額頭頂著寒風一路跑著，她把手上寫著地址的字條重新看了看，然後揉成一團，趁過橋時扔進了小河裏。
小鳳躺在景梅房間的窄小床鋪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她正發愁，自己住在景梅屋子裏，明天晚上要怎麽脫身去找那赤腳大夫呢？
小鳳聽著景梅均勻的唿吸聲，知道她已經睡著了。景梅睡眠很淺，經常半夜醒來，但凡有一點兒動靜都能吵醒她，因為這事兒，小鳳在這小破床上連身都不敢翻，生怕弄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吵醒了景梅，那就又要挨罵。小鳳總是半睡半醒地熬過一整晚，時常醒來時半個身子都已經酸痛麻木。
想出去，就得先離開這個屋子，不能跟她住在一塊兒。小鳳在心裏想。
她突然想到一個主意，隻不過要冒些風險，但為了明天能順利地偷偷溜出去，她也隻能冒些風險了。
小鳳閉上眼睛假裝睡著，故意打起了唿嚕。一開始，她隻是小聲地打唿嚕，可景梅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平時這時候景梅已經該醒了，可就是這麽不巧，景梅這天晚上卻沒有醒。小鳳隻好更大聲地打起唿嚕來，果然，還沒幾下，景梅就把被子掀開，氣唿唿地一屁股坐了起來。
小鳳感覺到一個枕頭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臉上，她假裝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坐了起來。“小姐，怎麽了？”
“怎麽了？你這唿嚕打得震天響，我還怎麽睡呀？”景梅蓬頭垢麵地坐在床上，十分煩躁地皺著眉頭。
“什麽？我打唿嚕了？我平時不怎麽打唿嚕呀……”小鳳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
“你平時也打唿嚕，隻不過沒這麽大聲。今天是怎麽迴事？吃多了嗎？”景梅煩躁地躺下，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你把嘴給我閉上，要不你就坐起來，不要睡了。”
小鳳一聽，這不行呀，坐在這兒也出不去呀，於是她決定將這戲演到底。她坐了一會兒，等到景梅睡著時，她又開始打起了唿嚕，隻不過這次是坐著打唿嚕。她靠在牆上，歪著頭，假裝撐不住睡著了的樣子。
景梅又“噌”地一下坐了起來，她把床上的另一個枕頭也重重地扔到了小鳳的頭上。
“我讓你閉嘴！你沒聽見嗎？你怎麽還在打唿嚕？”景梅這下徹底清醒了，睡意全無。
小鳳乖乖地站起身來，把枕頭都撿起來拍拍幹淨，又送到景梅的床上。
“景梅小姐，實在是對不住，我都已經坐在那兒了，我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給封上，可我就是犯困，坐在那兒也睡著了，睡著以後這打不打唿嚕的，我自己也控製不了……我都感覺我半睡半醒的，怎麽還會打唿嚕呢？”小鳳撓著頭，一臉無辜的樣子。
景梅伸手推了小鳳一把。“滾滾滾！離我遠點兒，給我滾出去！你哪兒像個女的呀？唿嚕打得震天響，以後你不要在我這個屋子住了，滾迴你的大通鋪去睡吧！凍死你！”景梅說完，又一咕嚕躺下去，把被子蒙在自己頭上。
小鳳這才敢露出笑臉，她看景梅用被子蒙住了頭，便放肆地對她笑著，甚至做了個鬼臉。接著她又十分委屈地說：“啊？那好吧……那我現在就過去……”
小鳳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到小破床邊把被褥疊好抱起來，走之前還不忘嘀咕了幾句。“唉……睡到那兒去不得凍死呀？這裏多暖和，還有爐子……”
景梅在床上氣得直蹬腿，她大喊了一聲：“快給我滾出去！我不叫你，你不要過來！滾得越遠越好！”
小鳳這才輕輕關上了門，她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順利。就這樣，她從景梅的屋子裏搬了出來，又迴到那個陰暗潮濕、但又有些自由氣味的大通鋪去了。
小鳳得意洋洋地抱著被褥迴到原來自己的屋裏，屋子裏還住著兩個下人，這讓小鳳覺得有些煩躁。要是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兒就好了。小鳳鋪著被褥時，眼睛恰好掃到了小英以前睡的位置，她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了小英天真爛漫的笑容。小鳳沒有意識到自己微微笑了笑，想到小英，她心裏還是覺得有些溫暖的，畢竟小英不介意自己是個壞人，願意對自己好，也沒有什麽別的目的，這樣好的妹妹，怎麽就這樣死了呢？
“說來說去，還是得怪那個死景梅！要不是她，小英怎麽會被嚇到摔倒，就這樣死了呢？”小鳳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
她給自己裝了一個湯婆子，暖暖地睡下了，可臨睡前她又想到了赤腳大夫的那副嘴臉。小鳳心裏緊張了起來，她不知道明天晚上等待自己的是什麽。奇怪得很，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去做什麽的，可卻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小鳳使勁地晃了晃頭，她想讓這些不好的念頭從自己的腦子裏滾出去。既然決定要做這些事，那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了，胡亂猜想隻會讓自己暈頭轉向，誤了時機。小鳳緊緊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著，她的日子得像平常一樣地過，不能讓任何人發現蛛絲馬跡才行。
小鳳不知清醒了多久，才累到睡著。隻可惜一大早，她就被同屋的兩個下人給吵醒了。
“咦？小鳳？你怎麽迴來了？”
“對呀，你不是住在景梅小姐屋裏的嗎？”
“是啊是啊，你不是還炫耀，說我們隻能住在這大通鋪，你卻能跟小姐住在一個屋子裏嗎？還說我們這裏陰暗潮濕，小姐的屋子裏又暖和、又充滿香氣，不知道多好呢……”
兩個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嘲笑著小鳳，但也跟她保持著距離，因為知道她不好惹，隨時可能會動手打人。
“你們兩個不說話，也沒人把你們當啞巴！你們知道個屁！是我自己要出來的，還求了小姐半天呢。”小鳳索性也起來了，她一邊抖著被子，一邊滿不在乎地說。
“什麽？你自己要出來的？還求小姐才能出來？那你幹嘛要出來呀？小姐屋裏既然那麽好，你迴來做什麽？”一個下人不死心地問。
“我……我嫌吵呀。”小鳳支支吾吾地說。
“你嫌吵？小姐的屋裏吵什麽？難不成你的意思是景梅小姐晚上睡覺打唿嚕？”另一個下人陰陽怪氣地說。
“我可沒這麽說，這是你說的，小心我告訴小姐去！”景梅倒打一耙，她覺得自己很聰明，這樣說既沒有撒謊，也略勝那兩個下人一籌。
“我們可沒說什麽，你可不要瞎告狀！”兩個下人從屋子裏走了出去，不想再跟小鳳理論了。
小鳳舒了口氣，又看了看這間屋子。“哎呀，終於清靜了！一大早的，就嘰裏呱啦地說個不停，真是閑得慌……”
小鳳起床以後也不敢去景梅屋裏，因為她記得景梅特意交代過，不叫她就不要過去。這迴她倒是樂得清閑，一個人在屋子裏左瞧右看，不知道該幹些什麽好。
這麽多天沒迴來住，小鳳見床邊有些灰塵，昨晚上迴來的時候天太黑，也沒看著，於是她拿起雞毛撣子開始掃起塵來。
“這幾個黑心肝的玩意兒，我不住在這兒，打掃屋子竟然不管我的床位，還專門把我這塊兒留出來。”小鳳想想氣不過，把滿是灰塵的雞毛撣子拿到那兩人床鋪上使勁抖了抖。
“哼！讓你們瞧瞧我的厲害，看你們晚上睡覺打不打噴嚏！”
小鳳剛把雞毛撣子扔在一邊，又看見小英的床鋪上也滿是灰塵。她愣了愣，又把雞毛撣子給拾了起來，然後走到小英的床鋪那裏輕輕撣了撣。
“小英啊，姐幫你打掃打掃，你瞧瞧，她們都是什麽人呀？打掃屋子，單把我們的床鋪給留出來，上麵落得全是灰。不過沒事兒，姐幫你撣一撣就好了，你要是能聽到，就去捉弄捉弄她倆，也順便保佑保佑我。姐告訴你，今天晚上我要去幹一件大事兒。哎，怎麽說呢？說大也不大，但這關係到我以後能過什麽樣的日子。姐以前跟你說過，要是我過上了好日子，絕對不會虧待你，隻可惜你現在不在了，到時候我就給你多燒點兒紙錢，多供幾個水果吧。”
小鳳跟她唯一的朋友說著話，即便得不到任何迴應。小英死了，小鳳一點兒也不害怕，她自認為沒虧待過小英，能把她當成朋友便已經是對她好了，小鳳隻希望小英在天之靈能保佑她這迴能懷上個娃。
景梅可能是睡得太香，一直快到中午才派人來叫小鳳過去。小鳳倒是挺享受這樣的日子，別人已經忙活了半天，她才開始上工。她端著熬好的銀耳蓮子羹，還是想討好討好景梅，畢竟景梅如果將她看得太緊，對她來說也不是件好事。
“小姐，這是剛熬好的銀耳蓮子羹，你不叫我，我都不敢過來，一直給您熱著呢。你快喝吧！這是別人送給大爺的銀耳，是上好的銀耳。你看，大爺心裏想著你呢。”
小鳳拿起梳子輕輕地幫景梅梳著頭，順便拍著她的馬屁，誰知景梅不吃她這一套，立馬又懟起她來。
“你這一天到晚‘大爺大爺’地掛在嘴上，是心裏沒別的事兒了吧？”景梅漫不經心地拿著湯勺，輕輕攪拌著那碗銀耳蓮子羹。
“啊？沒有沒有，小姐，我就是隨便說說，想告訴你大爺心裏想著你、對你好呢，沒有別的意思。”小鳳立馬解釋道。
“不用狡辯，你心裏那點事兒我清楚得很。你想當他的小老婆，就得有些本事，我瞧你現在每日無所事事的，恐怕離你的好日子越來越遠了。”景梅嘲笑著小鳳，小鳳卻還是笑臉相迎。
“小姐說得對，小姐說得都對。”小鳳懶得解釋，她隻想著讓景梅高興就行，否則會誤了自己晚上的事兒。“小姐，你昨晚上睡得可好？”
“好啊，你不在這兒我睡得當然好。你睡得可好呀？”景梅偷笑著問。“這麽冷的天，大通鋪冷不冷？”
小鳳嘟嘟囔囔地說：“肯定是沒有這裏好，可誰讓我不爭氣呢，管不住自己，總打唿嚕。我睡不好不要緊，隻要不影響小姐您休息，以後我每天就睡在大通鋪，然後早上你叫我我再過來，不打擾您。”小鳳說的所有話都在做鋪墊，隻要不在景梅的眼皮子底下，她就有機會做自己的事情。
景梅也沒有懷疑小鳳什麽，隻靜靜地喝著銀耳蓮子羹。
小鳳心裏更踏實了，看來，晚上偷偷跑出去應該沒什麽阻礙了。
小鳳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熬到了天黑。她見同屋的兩個下人都上了床，自己卻坐在桌邊喝著茶，暖著手。
“你還不睡嗎？”一個下人用被子緊緊地裹住自己，探出頭來問。
“你管我幹什麽？睡你自己的得了，多管閑事……”小鳳輕蔑地瞥了她一眼。
“我是不想管你啊，可你點著燈，這麽亮，叫我們怎麽睡？”那人又說。
“怎麽睡？閉上眼睛睡啊，你非要睜著眼看著燈，我有什麽辦法？”小鳳把瓜子殼吐在地上，順便呸了她一口。
“你可真是個神經病！大半夜的不睡覺，坐在這兒開著燈，還不讓別人睡，說你你還有理了……”那人拗不過小鳳，隻好將被子蓋住了頭，躲在被子裏睡了。
小鳳想了想，也不能讓這倆人生疑，於是便假裝脫了衣裳，關了燈也上床了。
小鳳看兩人都睡了，這才悄悄掀開被子，起身套上了衣裳。她剛準備走，又迴頭看了看自己的床鋪，跑過去將被子裏塞了一個大枕頭，然後用被子蒙上。萬一要是她倆瞧見床鋪空了，就知道小鳳出去了；塞個枕頭進去，她倆可能會以為小鳳還睡著呢。
小鳳不放心，又走到那倆人的床鋪前仔細看了看，確認兩人都睡著了，才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走了出去。
夜晚的寒風格外刺骨，小鳳躲在牆角邊，好不容易等守門的人去解手了，這才偷偷溜了出去。
小鳳捂著領口，用額頭頂著寒風一路跑著，她把手上寫著地址的字條重新看了看，然後揉成一團，趁過橋時扔進了小河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