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就要過年了,豆豆的學校也放了假。這一刻她已經等了很久,她迫不及待地要迴到家裏,躺在自己原來那張小床上好好跟大雙聊聊天,說說最近發生的事情。


    豆豆剛下車,就看見大雙挺著個大肚子,和狗子、花兒一起來接她。


    “哎呀,你怎麽來了?這肚子都這麽大了,還跑出來幹什麽?多不方便啊。”豆豆看見大雙微微喘著氣,心裏感覺既高興,又心疼。


    大雙的臉倒是圓了些,比以前胖了一點兒,那碩大的肚子擋在她和大雙之間,豆豆想抱一抱大雙,又怕碰到她的肚子,急得隻能繞到側麵去摟了她一下。


    “沒事兒,你這第一迴放假,我怎麽能不來接你呢?”大雙笑嘻嘻地打量著豆豆,覺得她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還多了一分精致。“這進了省城裏是不一樣了,樣子都變了。”


    “哪有……”豆豆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理頭發。


    狗子和花兒一臉歡喜地看著這兩個閨女兒,心裏樂開了花。


    “迴來就好,迴來就好,我跟你媽都數著日子盼了好久了,好不容易這才盼到過年了。怎麽樣?在外麵想家了沒有?”狗子樂嗬嗬地問。


    “瞧你這問的什麽話?能不想嗎?豆豆長這麽大,一直都在我們身邊,從沒離開過半步。這一上學就去了半年,肯定想家呀。你別說她了,就咱們幾個也日日夜夜念叨著她,盼著她趕緊迴來呢。”花兒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豆豆的臉。


    豆豆微笑看著花兒喊了一聲:“媽,你最近還好吧?爸在電話裏跟我說你都好,但我總是不放心。”


    花兒心裏有些感動,這閨女不是親生的,卻勝似親生的。“好好好,都好,什麽都好,隻要你在外麵照顧好自己,我們就放心了。”


    “爸媽,咱們走吧,趕緊帶她迴去歇一會兒,站在這馬路邊上倒是聊起來了。這外麵風這麽大,趕緊迴家喝點兒熱茶,秦媽和張嬸兒不是還蒸了包子嗎?”大雙提醒道。


    “對對對!咱們這一高興就把什麽都給忘了。”狗子接過了豆豆的背包說:“走!爸給你拿著,你扶著點兒大雙就行。”


    豆豆挽著大雙的胳膊,看著狗子和花兒一直對著自己笑,心裏暖洋洋的。她不自覺地歎了口氣:“唉……這才是家呀。還是迴家好,還是跟你們在一起高興。”


    “你說啥?這才半年呢。你就這樣想啦?那省城裏難道不精彩嗎?學校裏的帥小夥應該多得很吧?迴我們這破地方做什麽?要啥沒啥,一點兒意思都沒有。”大雙撇著嘴說。


    “哎呀,你就別再說這話了,你都成家了,還開了兩家麵館,肚子裏這個娃也快出生了。這對你來說難道不是最好的地方嗎?”豆豆反問道。


    “那不是我不擅長念書,沒什麽本事。我要是考上了大學,我才不會像你這樣天天想著迴家呢,瞧你這點兒出息……我現在這樣是沒辦法,我要是個大學生,我也不能看上大力,更不能給他生個孩子。”大雙開著玩笑說。


    “哎!這玩笑可不能瞎開,要讓大力聽到了,他可要傷心難過的。你別看他那麽大個子,心思細膩著呢,大力對你是真好,你可不要說話這麽隨便,把他當個小孩兒似的糊弄。”花兒製止了大雙的玩笑,大雙結婚以後這麽久,大力一直對她都是關愛有加,做什麽事兒都是盡心盡力的,隻差把大雙當個寶一樣地供起來了。


    “是呀,大力哥挺好的,你怎麽能這樣說呢?我是沒遇上對我這麽好的人,不然我早就嫁了。”豆豆撅著嘴說。


    “哎?你這話什麽意思?你不是已經有一個孟遠了嗎?你不嫁他,你準備嫁誰?怎麽,你倆吵架了?不會已經掰了吧?”大雙立馬停住了腳步,驚訝地問道。


    “哎呀呀!你都是快當媽的人了,怎麽說起話來還是這樣口無遮攔的。怎麽就掰了?前陣子打電話給豆豆不還問了嗎,人家孟遠過年還要來咱們家拜年呢,掰了還能來嗎?”狗子指了指大雙的鼻尖,責備裏還帶著些寵愛。


    “他來咱家幹啥?你們倆不是還沒結婚嗎,他就要來咱家過年了?”大雙疑惑地問。


    狗子的眉毛都擰到一起了,他看著大雙哭笑不得,說:“我都不知道你是怎麽成的家,怎麽懷上的孩子,你怎麽這麽大歲數了還是拎不清呢?人家過年來咱家不就是為了以後跟豆豆結婚的事兒嗎?他要是沒什麽打算,大過年的不在自己家待著陪父母,跑來咱們家幹什麽?更何況現在他出國在外,迴家的日子也不多,更不會把時間浪費在沒必要的人和事兒上了。”


    “哦,那你這麽說我就懂了,那你的意思是他過年的時候要來咱家提親嗎?”大雙激動地說,“可不能那麽容易就答應了呀!豆豆,你有什麽要求就盡管提,過了門兒了,可就晚了!”


    豆豆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愉快,她一想到孟遠心裏就覺得疙疙瘩瘩地不舒服。大雙也很敏銳地捕捉到了豆豆臉上的表情。“怎麽,你倆吵架了?你快跟我說說,我給你出出主意。”


    “沒有,我們沒吵架,隻不過現在距離遠了,分開的日子久了,總覺得好像沒以前那樣熟悉了,一想到要見麵就覺得有些不自如。”豆豆有些失落,她說不清自己現在心裏是什麽滋味。實際上,她也很盼望見到孟遠,畢竟他們倆這麽久都沒見了。豆豆以前幻想過很多次,再見到他時,自己要衝上前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可到眼前了,豆豆又覺得心裏有些怵得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些什麽。


    “大雙,你迴店裏嗎?要不我們先送你迴去?”花兒看大雙肚子大了,走動也不方便,想著先將她送迴店裏去。


    “我不去了,豆豆都迴來了,我還去做什麽?這些天我要好好跟豆豆說說話,我攢了一肚子的話沒說呢!哦,對了!”大雙笑嘻嘻地看著豆豆說,“晚上咱倆睡還像以前那樣怎麽樣?”


    豆豆高興地點了點頭。“好呀好呀,咱倆還像以前那樣,弄點兒好吃的邊吃邊聊,聊到天亮。”


    “嘖嘖嘖……就是可惜了我這肚子裏有娃,不能喝酒,不然咱倆還能喝兩杯呢。”大雙遺憾地搖了搖頭。


    “你瞧你這丫頭,都當媽的人了,還天天想著喝兩杯,一點兒都沒有一個當媽的樣子……”狗子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瞥了大雙一眼。


    “這都什麽年頭了?女人就不能喝酒了嗎?媽,你想不想喝?要不你晚上吃飯的時候陪豆豆喝兩杯?”大雙又轉頭問花兒。


    “行了行了!你今天是咋迴事兒?非要人喝酒!你媽的身子骨你還不知道嗎?她身上動過刀子,最好還是不要喝酒的好。”狗子湊到豆豆身邊小聲叮囑道:“你可別聽她的,她現在開了兩個麵館兒,酒量大著呢!天天就要喝酒。她懷孕這幾個月恐怕饞著呢,你得幫我看著她,別讓她喝酒。”


    豆豆點了點頭,“好,我看著她。”


    “爸,你不如再說大聲一點兒,直接讓我聽見得了!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就是再好酒,也不可能大著肚子喝呀,我肚子裏這娃可金貴著呢,等他生下來以後,我要把我沒喝的這些天全都給補上!”大雙豪氣的樣子很可愛,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就你話多!咱們趕緊走,迴去喝點熱茶,吃點熱乎的肉包子,不比在這兒吹風強啊?”狗子說完,便一個人往前跑了。


    “哎!爸!你這人怎麽也不管我媽了呢?自己一個人就跑了。”大雙故意說道。


    “媽,你過來。你站我左邊,大雙站我右邊。”豆豆一手挽著一個,感覺她們的襖子裏熱乎乎的,自己心裏也更熱乎了。


    “哎呀!迴來了!大姐迴來了!”大壯在門口遠遠地就看見了他們,高興地跳了起來。苗苗激動地眼淚都要出來了,她趕緊跑上前,一把抱住了豆豆。


    “大姐!你終於迴來了,你可算是迴來了!”


    豆豆摸了摸苗苗的頭,發覺她又長高了不少。


    “哎呀,你都到我這兒了,再過陣子,你都要跟我差不多高了,怎麽長得這樣快?”豆豆又抬頭看了看大壯。“這大壯除了長胖了些,好像還沒你個子長得快呢。這是咋迴事兒?”


    大壯本在門前高高興興地候著,他懶得跑動,可聽到豆豆這話,就一跺腳,“哼”的一聲扭頭自己進屋了。


    “哈哈哈哈哈,大壯不高興了,你說他胖。”花兒捧著肚子笑著說。


    “喲,這男子漢竟害怕別人說他胖。再說了,我又沒瞎說,他確實胖了嘛。”豆豆發現大壯還是像以前那樣可愛,並且脾氣也還是那樣暴躁。相對於苗苗來說,大壯確實是沒怎麽變的。


    “他每天吃得可多了,一個人要吃我三份兒呢!吃了還嫌不夠,每次都是爸把他的碗給搶下來才行。”苗苗認真地對豆豆告著狀,控訴大壯在家裏吃得太多,幹得太少。


    “那你不得好好監督監督他,你也是姐姐呀,怎麽能讓他長成一個球?你又不管他。”豆豆湊到苗苗耳邊說,“你這樣,下次你把他那份分出來點兒,吃了不就得了。”


    “那可不行,他要願意吃,他就吃去唄,反正又不要我花錢,我可不吃那麽多,女孩子長胖了是要被人笑話的,我可不要當個胖丫頭……”苗苗嘟著嘴說。


    “誰笑話你?誰敢笑話你?女娃胖點兒怎麽了?女娃也是人!就準男娃胖,不準女娃胖,這是什麽狗屁道理?苗苗,你這麽愛念書,你又不是個傻子,可不能聽信這些破爛道理。”大雙一臉嚴肅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認為自己從小也不是個瘦丫頭。


    “走吧走吧!快進屋吃包子,包子剛出籠,還熱乎著呢!剛才大壯想吃,奶奶們沒讓他動手,他還生氣呢!”苗苗接著又告了他一狀。


    “這個苗苗……什麽都好,就是愛告狀,尤其愛告自己弟弟的狀!”花兒輕輕點了點苗苗的額頭,說:“大壯他就算再不好,那也是你親弟弟,你可不能總是在人麵前說他這不好那不好。你這個姐姐都不喜歡他,還有誰能喜歡他呀?”


    “我就是不喜歡他呀!我幹嘛要喜歡他?他那麽笨,那麽懶,又不聽話,難道就因為他是我弟弟我就得喜歡他?哼!我偏不要!”苗苗一扭頭,有些生氣地跑進屋裏去了。


    “哎呀……媽,你說苗苗幹啥?其實她說得也沒什麽錯……”豆豆支支吾吾地說,“大壯是該好好管管了,咱們心疼他,就得讓他往正路子上走。他這天天吃吃喝喝,又不愛讀書,以後準備咋辦呀?”豆豆看花兒滿臉愁容,也不想壞了迴來過年這氣氛,便拉著她的手說,“走,咱們趕緊進去吧,我都快要凍死了!我要吃包子,今天我要吃三個!”


    “三個……才三個,我平時都不止吃三個。你這偶爾迴來一趟,不得多吃點兒?大壯都吃得比你多……”大雙嘟嘟囔囔地說著,又捂著嘴偷笑了幾聲。“這個大壯,你是不知道啊,經常跑到我麵館裏要麵吃。我怕他太胖,就吩咐下去了,讓幾個夥計都不要給他,他倒好,竟然迴來跟爸媽告狀,說我摳門兒!他也不想想,我再摳門兒,我能舍不得那幾碗麵條嗎?我是真怕他吃成個胖球!再這麽胖下去,我怕他以後說話都不利索了。”


    豆豆聽了大雙的話,有些哭笑不得,原來不在家的這半年裏,家裏也發生了不少事兒啊。豆豆又覺得有些失落,在外孤單的她,感覺錯過了很多家裏的事情。即便他們看上去吵吵鬧鬧的,一刻也不得消停,可這便是豆豆心心念念的有煙火氣的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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