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迴到自己屋裏時,發現阿寬已經買好東西迴來了,小寶正拿著手裏的木槍玩兒得正高興,心妍的臉上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大爺看到眼前這番景象,心裏才鬆快了些。


    “呀!這是在玩兒什麽呢?這麽好玩兒,讓爸也玩玩兒。”大爺腆著臉走到小寶身邊,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可心妍一看到他便立馬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心妍站起身,獨自一人坐到桌邊,端起茶杯喝起茶來。


    大爺尷尬地迴頭看了看心妍,臉上裝出來的笑容也少了些。他知道心妍不願意搭理他,便隻好借著小寶說話。他把小寶抱在懷裏,滿臉慈愛地說:“小寶,這木槍好不好玩兒?”


    “好玩兒好玩兒!太好玩兒了!我還想要一把,這樣我一手一把槍,可神氣了!”小寶興奮地舉著手裏的槍,又把槍口對準大爺的腦袋。“啪!爸,你死了,你怎麽還不死?你快倒下!”


    “啊,這……”大爺尷尬地看了看心妍,卻發現心妍一邊喝茶一邊忍著笑,可能是小寶幫她出了氣吧。大爺見眼前有這樣的台階,便趕緊把小寶放了下來,自己蹲在地上假裝中槍,嘴裏還發出“啊啊”的慘叫聲,逗得小寶咯咯直笑。


    “不行不行!死人都是躺下的,這樣蹲著不行!”小寶拿槍指著自己的親爹,大喊道。


    “你這小子!你自己聽聽你說的這話!”大爺嫌地上髒,不願意躺下。


    可小寶不依不饒,他一邊跳一邊跺著腳,吵吵嚷嚷著:“死了就躺下!死了就躺下!還要閉上眼睛,要像真死了的樣子!”


    大爺麵子上有點兒掛不住,他有些生氣,覺得小寶玩兒起來便沒了分寸,沒了大小。他剛準備教訓小寶,卻發現心妍直直地盯著他,自己的態度也就軟了下來。


    “他讓你躺下你就躺下,有什麽不能躺的?你在外麵都能過夜,還嫌家裏的地方髒嗎?”心妍冷冰冰地說。


    “啊?這……你怎麽也慣著他呀,這像話嗎……差不多裝一裝就得了,還非要我躺在地上……”大爺麵露難色地說。


    “有什麽不行的?你不是最寵著他、最慣著他的嗎?讓他沒規矩、沒王法的也是你呀,怎麽,現在倒覺得不合適了?”心妍的幾句話懟得大爺啞口無言。


    大爺想了想,心妍說得確實也是實話,他無法反駁。但要真讓他躺下,大爺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合適,跟小孩子玩一玩而已,就算再慣著他,又豈能丟了大人的尊嚴。


    “媽媽,爸爸他不躺,他就是不躺下!”小寶越來越急,急得眼淚都快要哭出來了。


    心妍走到小寶身邊把他抱起來,在懷裏輕輕拍著。“不哭不哭,咱們小寶最好了,咱們不哭。你爸他不嫌外麵髒,倒嫌家裏髒了,不願意躺就不躺吧,咱們不跟他玩兒。咱們一起出去,找阿龍叔和阿寬叔玩兒,他們肯定願意跟你玩兒。”


    以心妍原來的脾氣秉性,她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平日裏她最討厭大爺對小寶嬌慣無度,也一直說男孩子不能這樣養,得讓他堅強些、勇敢些,也不能事事都讓著他,得讓他知道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可心妍這時候完全順著小寶,大爺知道她這是在撒氣,隻不過是借小寶的事情發泄出來罷了。


    大爺覺得心裏煩得很,索性一下子躺在地上,還蹬了兩下腿。他衝著小寶說:“你好好看看!你爹已經躺下了,已經死了,死得透透的!還蹬腿兒了呢!”


    “哈哈哈哈!啪啪啪!打死你!打死你!我打死壞蛋啦!”小寶從心妍的懷裏掙脫出來,騎在大爺的身上,興奮地一邊跳、一邊喊,把大爺的命都折騰了半條。


    大爺隻好在小寶的屁股下忍著,他裝作十分痛苦的樣子,隻想讓心妍出出氣,最好也好心疼心疼他,放他一馬。


    果不其然,小寶折騰了一會兒,心妍便把他拉走了。“好了好了,小寶,快下來。這像什麽樣子,要讓人看見了,別人會說你沒教養的。”


    “我不我不!我還沒玩兒夠呢,我還要再玩一會兒!”小寶吵著鬧著,心妍無奈,隻好招了招手讓阿龍進來,將他抱到院子裏去玩兒了。


    屋子裏又隻剩下大爺和心妍兩人,大爺想著這又是個認錯的好機會,於是在地上躺著沒有起來,口中時不時呻吟著:“哎呦……這臭小子快把他爹給坐死了!疼啊……渾身疼,起不來了……”


    大爺唧唧歪歪地念叨著,無非是想讓心妍心疼心疼他,拉他一把讓他起來,可心妍卻從他身上跨了過去,又坐到桌前給自己續了杯熱茶,然後看著外麵的風景,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你……你怎麽也不扶我一下?”大爺鬱悶地問。


    “扶你做什麽?你不是好好的嗎?”心妍麵無表情地迴應道。


    大爺隻好自己慢慢爬了起來,一臉頹廢地攏了攏被弄亂的頭發。他無奈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歎了口氣,不知道什麽時候心妍才能消了氣。


    “滾一邊兒拍去!弄得到處都是灰,我在喝茶呢,你沒看見嗎?”心妍毫不客氣地瞪了大爺一眼,滿臉都是嫌棄的表情。


    大爺像個委屈的孩子一般,耷拉著腦袋站在心妍身邊。


    “離我遠一點兒!別站在旁邊礙手礙腳的!”心妍還是覺得不解氣,又懟了大爺幾句。


    大爺往後退了退,無奈地說:“那你到底怎樣才能不生氣嘛?你說,你隻要說出來,我就做,這總行了吧?”


    心妍“啪”的一聲把茶杯摔在桌上,“少說這些漂亮話!我哪裏需要你做什麽,我隻要你說實話,你連實話都不願意說,做這些沒用的事情又有什麽用?你不用裝可憐,也不用整天在我身邊轉來轉去,我懶得搭理你!”


    心妍說完,便站起身想要去院子裏找小寶,她不想看見大爺,一看見他就來氣。


    大爺一把拉住了心妍,不讓她出去。心妍掙脫了半天,但掙脫不開。“你幹什麽?到底要幹什麽?你還要怎麽樣?”


    大爺支支吾吾地說:“我沒想怎麽樣,就想讓你搭理搭理我,跟我說說話,別總生我的氣嘛。”


    “你說這些屁話有用嗎?在你說實話之前,你不要來煩我,其他的我一概都不想聽!給我滾遠點兒!”心妍說完便狠狠跺了大爺一腳,疼得大爺嗷嗷叫。


    “哎呦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該說的我不都說了嗎?還要我說什麽?”大爺閉著眼睛,一是因為疼,更是因為他不敢看著心妍的眼睛撒謊。


    “好,你非要我問是吧?那你說說看,剛才你去幹什麽了?去哪兒了?跟誰見的麵?說的什麽話?說吧!”心妍拖來一把椅子,坐在大爺麵前翹著二郎腿,她不知道自己能審問出什麽來,但大爺總是這樣糾纏個不停,她實在是煩得很。


    大爺聽到心妍這話,心裏“咯噔”一下。之前的事情還沒說清楚,現在又多了一件。大爺的腦門上開始冒汗,他支支吾吾地說:“你既然這麽問,那一定是知道些什麽……那你肯定就知道我剛才是去景梅那兒了呀。景梅那丫頭不是腦子受了刺激嘛,老是稀裏糊塗地記不清事情,我怕她鬧事兒,就去跟她解釋她母親已經死了的事情。怎麽了?這也不行嗎?”大爺仍在狡辯,他以為他一直這樣負隅抵抗,就能把麻煩給解決了。


    “哼……”心妍冷笑了一聲,“還在這兒跟我裝是吧?你到底要騙我到什麽時候?我竟然問你了,就肯定是知道的。你竟然還在這兒騙我!你想讓我搭理你,機會我給了,可是你不珍惜那就算了!為了我兒子,以後咱倆還是在一個屋簷下,但是咱們盡量別說話,跟你說話我覺得惡心!”心妍站起身,又要往外走。


    大爺一看,這要是再不交代點什麽,恐怕就更麻煩了。他趕緊拉著心妍的衣服說:“我去找小鳳了!從景梅那兒出來以後,我……我去找了小鳳一趟……”


    心妍聽了大爺的話,又轉身坐迴到椅子上,一臉平靜地問:“去她那兒做什麽?有什麽事兒不能在外麵說嗎?非要去她屋子裏,她一個下人,你竟然願意屈尊去她的屋子裏,更何況她是小鳳。趕緊說吧,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不能在外麵說,非要在屋子裏,孤男寡女地兩個人一起說。”


    大爺聽心妍這話的意思,他肯定是要交代點兒什麽的,不然心妍這一關恐怕難以過去。他隻好把小鳳往外推,這樣才能保住自己,於是他又不厭其煩地編起來。


    “小鳳那丫頭,把景梅確實伺候得不錯,但是現在景梅脾氣不好,總讓小鳳受委屈。今天當著我的麵,景梅又在那兒數落她,話說得也難聽,小鳳便委屈了,想讓我幫她說兩句。然後……然後……”大爺在腦子裏飛快想著,該怎麽說才能讓他進小鳳屋裏這事兒變得合理。


    “嗯,說得很好,編吧,繼續編,我看你能編出什麽來。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心妍對大爺的話是一點兒也沒信。


    “啊,這……我沒編呀……”大爺心裏慌極了,他不知道心妍對他和小鳳的事情到底知道了多少才會這樣問。


    “這樣吧,你別說了,我來替你說,省得你耽誤我的功夫。”心妍坐直了一些,用極其平靜的語氣說道,“那天晚上你沒迴來,並不是在酒樓裏睡的,而是迴了家。隻不過你沒有迴咱們屋裏,你去了小鳳那裏,對不對?”心妍說完這句話,抬眼看了看大爺,大爺趕緊把眼神躲避開,他眼珠子直轉,但實在是想不到對策。


    “好,我就當你默認了,那我再繼續說。”心妍接著說道,“你們倆發生了什麽事兒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不過,但凡是個明白人都能猜到,又何須去問。我隻是不懂,你為什麽剛才又要去找她,你還嫌鬧得不夠嗎?你是覺得我脾氣好還是怎麽的,我還在家裏呢,你都能直接去找她。怎麽?就這麽心急嗎?哼……”心妍冷笑了一聲。


    “你說得對,但也不全對!哎呀……該怎麽說呢……我說不清呀!”大爺急得直哆嗦,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能讓心妍相信他對小鳳並沒有什麽別的想法。


    “是啊,你當然說不清了,你哪兒能說得清呀!給了你多少次機會你都不說,你這樣藏著掖著到底是為了什麽呢?如果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又有什麽必要這樣藏著掖著呢?你越這樣,你就越說不清,你們倆就越不幹淨!”


    心妍的話讓大爺有些清醒了,是啊,越想隱藏就越說不清,關鍵是大爺根本不清楚自己做過什麽事,也許就沒有發生過什麽事呢?那又有什麽好隱藏的。大爺越來越覺得這就是小鳳使的詐,小鳳拿不出任何證據來,但卻能讓大爺擔心事情暴露,隻能聽她的,受她擺布。


    大爺激動地說:“別的不說!我怎麽可能看上小鳳呢?這你是知道的,我看上你是因為你年輕漂亮、賢良淑德,對我也好。她有什麽?光是相貌我也是看不上的。所以你要相信我呀!心妍。”


    心妍沒說話,但他知道大爺說得有理。她了解大爺,知道大爺不會看上小鳳。可大爺這樣擔心害怕,也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他不敢說罷了。心妍想了想,對大爺說:“你是不是被她騙了?你不會愚蠢到連她都相信吧?”


    大爺搓著自己的手,吞吞吐吐地說:“我是覺得她騙了我,但我也拿不出什麽證據呀……”


    “那她呢?她拿出什麽證據了嗎?”心妍反問道。


    “那倒也沒有……就是哭哭啼啼的,一副很委屈的樣子。這種事情總是女人吃虧嘛……”大爺低著頭,偷偷抬眼看了看心妍的臉色,他沒想到自己就這樣把話給說了出來,心妍反倒沒那麽生氣了。


    “我知道了,那天晚上你就是跟她在一起,而且,你就是因為這個被她拿住了吧?”心妍已經猜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知道大爺應該是被騙了,而且也被要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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