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人改變了,變得太多,太多,陌生而令人恐懼。


    玉姬歎了口氣,低聲道:“你還在想著她嗎?”


    石源沒有說話,嘴角卻蕩開了一抹溫柔的微笑,玉姬忽然感覺煩惱無比,不自禁的提高了音調:“石源,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石源扭過頭,詫異的望著玉姬。


    “什麽什麽意思?”


    “你是不是從沒有忘記她。”


    石源臉上的笑容退去,代之以憂鬱和愛上。光線照在他的身上,又為這種憂鬱與愛上平添了一抹落寞。


    風來,風鈴動,可聲音卻不再悅耳,而是有些生澀的,有些凝重的。


    過了一會兒,石源抬頭對玉姬笑道:“我是沒忘記她,但不代表我不會報仇。”最後一句,聲音一改之前的溫和,像是從牙齒縫隙中竄出的冷風。


    有那麽一秒鍾,玉姬怔怔的站在原地,凝望著石源出神,她知道當年那件事情對石源的打擊有多大,也知道那件事情過後的石源有多麽的憤怒,但沒想到,這種憤怒經過了十六年,依舊沒有絲毫減弱。


    他看起來並不氣惱,表情也沒有太多的變化,但熟悉他的玉姬卻知道,此刻的他就像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能夠做出任何事情。


    “那還在意嗎?當年也不能算你輸了——”玉姬嚐試著訴說當年的事情,可話剛剛開頭,就被石源打斷:“不用再說了,輸了就輸了,我石源又不是輸不起,十六年的約定我已經遵守了,這一次來,就是為了和林飛儒一決高下,當年我輸給他半招,這一次一定會贏迴來。”


    玉姬搖搖頭,低聲道:“誰都看的出來,你當年不算輸,他受的傷你比更重。”


    “但不可否認,當時的他有可能殺掉我,而我卻沒有可能殺掉他。”石源冷冷的說著,抬起頭,一雙陰冷的眼睛凝望著玉姬。


    饒是以玉姬的實力,也忍不住哆嗦了兩下,低聲道:“好吧,就算你輸了,但為了一個賭約,你值得痛苦十六年嗎?”


    她親見了當年林飛儒與石源的戰鬥,兩人同為融魂後期的高手,但石源是妖獸,林飛儒是人,兩人的戰鬥力天生就有差距,如果按照正常的發展,林飛儒不會是石源的對手,但林飛儒卻戰勝了石源,雖然是慘勝,卻沒有人認為有什麽不對,畢竟一個能將自己身體當作誘餌的人,值得任何人忌憚。


    林飛儒對別人不狠,對自己卻非常狠,這是玉姬對當年那個男人的評價;她親眼看見了林飛儒對自己的恨,幾乎當場死掉,卻能在最後一刻反敗為勝。


    石源看了玉姬一眼,低聲道:“你不會懂的,這是人類之間的約定,輸了就必須遵守。”


    “但我們是妖獸!”


    “妖獸就能撕毀約定嗎?十六年,林飛儒當年的要求居然是讓我蟄居十六年,他可知這十六年的每個夜晚,我都伴隨著對他的痛恨而度過,他可知十六年的恨,讓我的實力提升到了融魂巔峰,他可知這一次,我必定會為自己十六年前的慘敗報仇。”


    “你——”玉姬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但終究沒有說出來,她覺得自己此刻無論說什麽,都不會得到正麵的迴應。十六年精神上的折磨,讓石源有些發狂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心甘情願的忍受十六年的痛苦。


    石源有足夠的理由找林飛儒尋仇,但玉姬卻知道,他找上林飛儒,卻不僅僅是為了這點。


    “什麽報仇?你是為了她。”玉姬終於說道。


    “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石源迴答,卻忘記掩飾語氣中的慌張,任意誰都知道,玉姬點到了他的痛處,他唯一的痛處。


    玉姬搖搖頭,笑道:“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姐姐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玉姬認識石源已經好多好多年了,具體到時間都已經忘記,她了解石源,就像石源了解她一樣,她知道石源心裏一種都一根刺,那是橫在他心頭的,不可磨滅的一根刺。


    石源笑了,迴道:“我不否認自己還想著她,不過想的是從前的她,而不是現在的她。”他歎息一聲,繼續說道:“現在的她,不,應該說那時的她就已經是林飛儒的妻子了。”


    玉姬的腦海裏浮現出那個“她”的麵容,不禁心中一痛,低聲道:“石源,你應該明白,我們是妖獸,她是人。”


    “我知道。”石源的臉上露出淒涼的笑容,“所以我才離開她。”


    “但你沒有忘記他。”玉姬道:“所以你才會嫉妒,會攻擊明溪村。你隻是想在林飛儒麵前展現你的實力,隻想當著她的麵,將林飛儒踩在腳下。”


    “可惜我失敗了。”石源毫不避諱的說:“而且還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現在我來報仇了。”


    玉姬深吸一口,覺得不能在這個問題上和石源再說太多,說的越多,兩人分歧越大。即便攻擊明溪村的計劃已經開始實施,那就不容變化,既然如此,倒不如談論一些熟悉的問題。


    玉姬道:“好了,說說你想怎麽攻擊明溪村吧。”


    石源冷冷的一笑,說道:“當然是正麵進攻。”


    “正麵?”玉姬搖頭,“前方得到消息,鐵甲士和神機營已經到了。”


    “鐵甲士,神機營?”石源對這兩支部隊並不陌生,十六年,他沒有出過北山一步,並不代表著他不清楚山外發聲的事情。


    山中艱苦的環境讓妖獸們向往人類世界的生活,可他們中的許多,並不像玉姬和他自己一樣能夠隨意化形,更不能以妖獸的形象融入人類世界。


    所以妖獸們想到了爭,想到了奪,想到了將富饒舒適的土地從人類手上奪迴來,這才有了妖獸不時襲擾人類村莊的事情。


    雲營也就在那時,常駐北山,負責起抵禦北山妖獸的任務,其中鐵甲士和神機營又是抵抗妖獸的主力,鐵甲士人人都有化元期的行為,加上身穿重甲,普通妖獸的利爪都傷不了他們,再加上戰陣之法,便是石源遇到了也有些頭疼;神機營則人人都是神箭手,如果隻論對妖獸的殺傷,十支鐵甲士加在一起,可能也比不上一支神機營,畢竟弓箭是人類對付妖獸的主要手段。


    妖獸們曾將其稱之為懦夫的表現,但石源也不這樣認為,他覺得弓箭是人類智慧與戰術的一種體現。


    一個林飛儒就已經足夠頭疼了,再加上一支鐵甲士和一支神機營,就連石源也覺得有些棘手。


    “還好我們這次聯係了北山中大部分妖王,組成的聯軍足夠龐大,不怕和人類玩人海戰術。”石源道。


    玉姬也跟著點頭:“鐵甲士和神機營雖然棘手,但畢竟數量不多,雲營要調撥足夠的普通士兵過來救援,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過聽說明溪村的村長還聯係了附近的村落組成聯盟。”


    “聯盟嗎?”石源冷笑,“隻是聯盟而已,那些普通的獵戶又不是士兵,在戰場上有什麽用。”他卻不知,大山早已經安排人築造防禦工事,或許讓獵戶們和妖獸硬拚會一敗塗地,但是若依托工事,進行弓箭打擊,還是非常輕鬆的。


    獵戶們雖然不是神機營這種訓練有素的神射手,但在戰場上也能發揮巨大的作用,至於神機營,大山並不打算將他們扔在工事中,作為訓練有素的神射手,若是用來對付普通妖獸,那就太不值得了,大山正正使用他們,是用來對付妖獸中的高手。


    石源並不知道大山的準備,隻當一切會輕而易舉,融魂後期的實力也給了他絕對的自信,他覺得,就像此刻林飛儒,再站在自己麵前,也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畢竟,嚴格來說,當年他就不是自己的對手,現在——更加不是了。


    風拂過,風鈴響,談話依舊在繼續。


    玉姬道:“這一次明溪村可算是一根難咬的骨頭,你就打算正麵強攻?未免有些太兒戲了。”


    石源沉吟著,道:“你說的不無道理。”


    玉姬道:“那是,正麵硬攻雖然也能拿下對手,但若損失太大的話,我怕其他妖王麵子上過不去。”


    石源雖然是北山妖王,但在北山中也不能說是一手遮天,北山裏還有許多融魂期的妖獸,隻是他石源是其中最厲害的一個。


    若是單打獨鬥,他自不怕任何妖王,就怕這些人聯合起來。


    石源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低聲道:“那就變換一下方式吧。”


    玉姬道:“如何變換?”她不是沒想過用變換方式的手段來對付明溪村,隻是沒想到具體的方式而已。


    石源沉吟片刻,說道:“明溪村不是和附近的村落結成聯盟了嗎?那我們就先從剪出這些聯盟開始。”


    “你的意思是?”


    “先派低級妖獸攻擊附近的村落,讓明溪村分兵然後再一擊破之。”


    玉姬眼睛一亮,說道:“果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石源笑道:“自然不錯。就算那些低級的妖獸死的再多,妖王們也不會心疼,隻要盡量避免中高級妖獸的損失便可。”


    玉姬點了點頭,忽然開口:“還有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石源問道。


    玉姬猶豫了片刻,咬了咬牙終究開口道:“若是讓你遇見了‘她’,你會怎麽辦?”


    石源沉默了下來。


    真正的沉默,低垂著頭,一言不發。玉姬能清楚的感覺到石源身上的冷酷,那是一種由內而外的真正的冷酷。


    她不禁有些後退提到這個話題,若是她剛才沒有說,那此刻卻不會如此尷尬。


    “你要不知道,你也可以不用迴答。”玉姬道。


    石源抬頭看著她,搖了搖頭,低聲道:“我們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這次來,就是為了報仇,剿滅明溪村,絕沒有其他的意思,若是她、若是她、真的出現在我麵前,我也不會心慈手軟。”


    “這可是你說的。”玉姬道。


    “嗯,”石源點頭,“是我說的,而且我說到做到。”


    看著石源那堅定的眼神,玉姬心中搖頭,雖然石源此刻看起來十分就愛擬定,但她明白,當事情真正在他麵前發生時,一切都會改變,變得大不相同。


    她沒有說話,沒有試圖點出一點,她任何任何名言的都會招致石源毫不留情的反駁,他不會承認自己對‘她’餘情未了,更不會承認自己內心的遺憾,他是一強裝堅強的人。


    月上中天,夜來了,卻沒有一顆星星,仿佛所有的星星都死了一樣。


    同樣是夜,山中小屋這邊安靜的不可思議,而明溪村則是燈火通明。


    崔晨剛剛吃光了整整一隻考的半數的山羊,準備迴房好好睡上一覺,就被許墨拉在了門口。


    門口偏僻,除了他們倆,沒有別人。


    崔晨皺著眉頭,凝望著許墨。


    “你來幹什麽?”


    崔晨可不認為自己和許墨有什麽交情,如果硬要說,是恨不得將對方殺死還差不多,他不明白許墨為什麽會在此地將自己攔住。


    許墨笑了,道:“崔大人,你死到臨頭了,知道嗎?”


    一聽這話,崔晨心中立刻慌張,就想拔腿逃走,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如同被釘死在地板上一樣,怎麽也邁不開步子。


    許墨笑道:“崔大人,為何記著走,不如聽我說完好了。”


    說著話,他推開崔晨的房門,崔晨不知自己怎麽了,像是提線木偶一樣,搖搖晃晃的跟著許墨走進房間。


    “啪啪”兩聲,房門緊閉。


    崔晨很確定沒有風,也沒有人碰那房門,但房門就這樣閉上了,就像空氣中有一種看不見的手,悄悄合上了房門。


    崔晨心髒一抖,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許、許墨,你、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之前他以為許墨隻是一個小小的凝神期武者,就算比他厲害,也強不到哪裏去,現在看來,那個想法幼稚而可笑。


    凝神期的武者能默無聲息的製住他,能控製他身體的移動嗎?顯然不能。


    凝神期的武者能給他如此之大的壓力嗎?顯然也不能。


    許墨的實力已經唿之欲出。


    許墨當然沒有在意崔晨的想法,若是他願意,殺掉這家夥也沒什麽,隻是考慮到明溪村現在的近況,要真殺了他,恐怕會惹出一些麻煩。


    許墨雖然不怕鐵甲士和神機營,但卻怕麻煩,麻煩一旦上身,就難以拜托。想通了這一點,許墨並沒有如葉勝天希望的將崔晨幹掉,而隻是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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