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眼中掠過一縷失望之情,“想必,想必你會猶豫吧,師姐;我了解你可比你了解自己了解的更深,你一定會猶豫的。”笑著搖搖頭。


    柳青芙輕歎了口氣,微微搖頭道:“如果是該殺之人,我一定會殺,決不留情;隻是來殺我的人,卻未必是該殺之人;但我明白,有些時候,身為武者,有太多的迫不得已。爹爹曾經說過,非常時期,行非常之法。所以我說的想必,也是說如果在非常時期,我一定會殺。”


    “是嗎?非常時期就應該殺嗎?我若不殺他,他就來殺我,我隻有殺了他,自己才安全,這算是非常時刻嗎?”許墨雙目失神,微微戚眉,喃喃自語。


    若是普通武者,即便殺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許墨擁有吞噬武魂,注定不平凡,是以這個“殺”字,卻怎麽也不敢太過逾越。


    可他越是在意,念頭便越是鬱積。


    便在這時,柳青芙做了有個讓許墨驚訝,同時也讓她自己驚訝的動作:從後樓住了許墨的脖子,將櫻桃小嘴湊到他耳邊,輕聲囈語:“我不知道什麽叫非常時期,但如果你遇到危險,我會毫不猶豫的殺掉任何危機到你生命的人。因為你是我的師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師弟。”


    話未說完,便彈開身子,羞澀的跑開,留下許墨一人,目瞪口呆著嗅著那尚且殘留在空氣中的幽香,這幽香是那樣的醉人。


    他微微一笑,起身喃喃自語道:“我明白了,謝謝你師姐。”


    走迴木屋,正好迎上了赫連墨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都看到了?”許墨道。


    赫連墨點頭,兩人又沒避諱,他沒看到才奇怪。


    許墨冷哼了一聲,從他身邊走過,留下了一句話:“最好管好你的嘴巴!”


    赫連墨大長著嘴巴,愕然片刻,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追著許墨的背影而去,一邊走,一邊高喊道:“喂喂,你說的什麽意思啊!”


    許墨的聲音從屋內飄來:“就是說,讓你管好自己的嘴!”


    參加外門大比的武者,都被最後一輪心誌的考驗折磨的有些神經,便是通過了考驗的人,也少有很快恢複正常的。


    這也自然,任誰再次麵對那些不想去麵對的事情,終會在心中產生一絲破綻;為了讓武者們彌合破綻,或者說,為了讓大家以最好的狀態,參加之後的擂台賽,青竹宗決定將擂台賽的時間押後三天。


    三天時間裏,武者們以各種方式放鬆,有些去山間苦修,有些在河邊垂釣,甚至還有去抽空去城裏做了一些不軌的事情。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快便到了。


    擂台終於擺在了青竹宗的廣場中央,通過三測考驗,得到參加擂台賽資格的,一共有十六人,至少也有補身大圓滿以上的修為。


    許墨出乎意料的在場中看到一個熟人,林貉,這個曾經在武閣挑釁過他的林家旁支,竟也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將修為提升到了補身大圓滿。


    “看來你也沒偷懶麻。”許墨瞧著林貉,心裏想。


    此時的林貉心中正忐忑不安,三試之後,他已經清楚的知道,許墨的實力在他之上,想到他們之間還有一戰之約,雙腳就情不自禁的打起抖來,恨不得立刻離開。


    他卻不知,此刻的許墨根本就沒將他放在眼裏。


    擂台剛擺上,柳青芙這個準核心弟子便走上擂台,宣布外門大比的評委人選,許墨一聽這人,不禁樂開了花。


    一共三名長老,其中就有他的師傅柳恆博。


    此刻,柳恆博正一臉欣慰的盯著他,心中滿是歡喜。


    “沒想到墨兒竟也能闖到這裏,看來許林年會上傳來的消息是真的。”


    作為青竹宗的長老,他早已聽到了許墨在兩族年會上,大放異彩的消息,之前還以為是以訛傳訛,現在已經確信。


    顯然——能夠通過青竹宗外門三試的武者,絕對有資格在兩族年會上問鼎。


    身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恆博兄,聽說這次也有你的弟子進入擂台賽,你不是自那個許墨之後就沒收過徒弟嗎?”


    說話的是青竹宗掌管刑法的長老陸伯寒,修為雖不及柳恆博,在宗內的地位卻在柳恆博之上。


    柳恆博也不敢怠慢,連忙迴道:“路長老,進入擂台賽的正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子許墨。”


    陸伯寒惑道:“他不是無法凝聚武魂嗎?”


    陸伯寒身居內門要職,從不理外門之事,是以並不知曉許墨近期崛起的事情。


    柳恆博還未迴答,就聽身邊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來:“這個弟子心機深的很,我看他不是無法凝聚武魂,而是隱瞞了實力,好一鳴驚人!”


    出言嘲諷的是內門另一位長老嶽重樓,低位與柳恆博相當,實力也相若,年紀也一般大小,兩人在宗門算是對頭。


    他還有一個身份:被許墨殺死的鐵臂白就是他的記名弟子,雖隻是記名弟子,但死在一個廢物手上,依舊讓他臉上無光,是以出言嘲諷。


    他心知陸伯寒最忌心思陰毒之人,是以言語之間,點出了許墨心機深沉這一點;果然,聽到這話之後,陸伯雖沉聲不語,但麵上已經明顯露出不愉之色。


    柳恆博臉色一變,肅聲道:“我是他的師傅,他隱沒隱藏實力,我會不知道?陸長老,在此之前,許墨真是一名補身七八重的武者。”


    他這邊剛開始解釋,那邊嶽重樓又陰惻惻的道:“那可不一定,他能騙的了整個宗門,就騙不了你這個師傅嗎?”


    這話一說完,陸伯寒的臉,徹底陰沉了下來,緩緩說道:“好了!不要吵了,隻要他通過了擂台賽,我是不會攔他的,這是青竹宗的規矩。”


    “是!”


    嶽重樓立刻低眉斂目,但在低頭的一刹那,眉宇之間卻露出一抹喜色。這個許墨,即便真進了內門,也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他心想。


    許墨自是不知,自己還未進入內門,便已經豎立了大敵,隻是依照正常的規矩,抽簽,領號牌。


    看著手中一號的牌子,又看看林貉那苦澀的表情,他不知該感歎命運神奇,還是林貉倒黴了。


    他和林貉同時分到了第一組,同組的強人還有那個補身大圓滿的大黑牛。剛剛平伏下來的殺意又蒸騰了起來。


    不好!真不好!


    唱名聲罷,許墨和林貉登上了擂台。


    分別從左右走,登上同一座擂台;擂台十丈見方,地白無塵,在此之前,空空如也,兩人走上台後,便分立在左右,搖搖相對。


    許墨和林貉遙遙相對,玩味的微笑與複雜的神色,自信的身軀與瑟瑟發抖,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


    許墨隻覺得世界如此之小,沒想到當時的一句玩笑此刻竟能成真:他真在擂台賽的第一場遇見了林貉,這個曾經讓他恨之入骨,現在卻對他無甚感覺的男人。


    許墨道:“沒想到真的在第一場就遇到了你,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林貉道:“我也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進步的如此神速。”


    許墨擦拭著深海鐵木劍的劍脊,如果撫摸著自己綢緞般光滑的皮膚。


    “你後悔嗎?”他說,“如果你再膽大一些,和林大與林二一起來,死的可能就是我了。”


    林貉緊咬著嘴唇,仿佛要讓唇邊消失無蹤。


    “我最後悔的事情,是沒有在武閣的時候,就將你殺掉,給了你喘息的時間。”他說,目光怨毒。


    許墨撫爾一笑,道:“真的嗎?你是這樣認為的嗎?”搖搖頭,道:“你殺不了我,過去不能,現在更不能。”


    林貉看著許墨那雲淡風輕的笑容,握緊了拳頭。


    沒有人願意在外門大比的最後一刻被淘汰,即便林貉明白,兩者的實力差距太大,即便他明白,對方就像一隻盤旋在豔藍天空裏的禿鷹,等待著啄食他的屍體。


    他還沒有死。


    他也想吃掉這隻鷹。


    隻要他還沒失敗,就有勝利的可能,即使


    ——這個可能是如此的渺茫與不切實際。


    他見許墨和鐵臂白的比試,知道自己還有一線生機,僅僅一線,但足夠了,他自信一線生機就足夠了。


    感受到從那雙目中射出的陰鷙的光,許墨不以為意的一笑。人總是這樣,要掙紮,想勝利,錯誤的預估自己的能力。


    “出招吧,不然你沒有機會。”他淡淡的說,語氣平靜而冷漠,就像麵對一個陌生人一般。


    林貉低頭斂目,就像在蓄勢一般,可下一刻,他突然動了,身形如閃電一般竄出。


    武魂金毛狸,特點就是速度奇快,爆發力極強,也是林貉唯一的機會。相比起在生死擂台上,被許墨斬殺的鐵臂白,他唯一的優勢就是速度,奇快的速度,快到空氣中,還殘留著他的影子,而他早已動了。


    你要認為林貉隻有速度那就錯了,爆發的速度產生力量,那一瞬間的攻擊,不會比鐵臂白弱,甚至更強,強到了突破補身大圓滿的限製。


    一招,雙手化作骨玉一般的瑩白,在光線的映射下,綻放著銀白的光,這是林貉最強的武技——骨玉手。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他早已將自己的一雙肉掌,練的如鋼似鐵,骨玉手雖然隻是黃級中階武技,比之鐵臂白的碎空刀大大不如,但卻是最適合林貉的武技。


    在他看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隻要快到一個限度,任何武技都是殺招,而他所需要的,僅僅是讓身體適應這種速度。


    骨玉手,恰恰是一門錘煉身體的武技,林貉選擇它,要比鐵臂白選擇並不適合自己武魂的碎空刀要高明許多。


    手掌靠近,距離許墨的胸口,一步之遙,林貉的雙目中閃過一縷兇光。


    他興奮,


    無比的興奮,


    隻要一想到這雙肉掌,即將穿過對手的胸膛,他就莫名的興奮。


    這一招兇狠,置人於死地,擂台賽本不能置人於死地,可人都有失手的時候,不是嗎?隕落的天才就不是天才了,殺死天才的普通人,會變成新的天才。


    熱血沸騰,仿佛唿吸也跟著沉重起來,林貉的手掌距離許墨的胸口隻有半寸的距離,他清楚的感覺到,對手胸膛的溫度。


    溫熱的,但很快就會變成冰冷。


    手掌貼上了許墨的胸口,感受著胸口的欺負,林貉笑了出來,笑的瘋狂而兇殘。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許墨的笑,笑的譏諷而冷酷。


    下一刻,長劍出鞘,


    再下一刻,劍光一閃。


    “啊!”


    一聲痛苦的嚎叫劃破天際,血花飛濺,一對斷掉的肉掌,在空中翻飛,“撲騰”一聲,掉在擂台之上,林貉的手——被沿著手腕,齊根斬斷。


    “你、你好狠!”他握著血如泉湧的斷手,死死的盯著許墨,眼神裏的怨毒,猶如決堤的洪水,滔滔不絕。他的一身功夫,全在手掌上,現在手掌被許墨削斷,即便最後能接上,也不複從前的功力。


    他被廢了,徹徹底底。


    他恨。


    恨意滔天。


    滔天的恨意讓他忘記了,許墨對他已是留手;那不可阻擋的一劍,既能削斷他的手掌,一定也能削斷他的脖子。


    許墨視那怨毒的眼神如無物,抹去劍身上的鮮血,收劍迴鞘,懶洋洋的走下擂台。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怨毒、不滿、複雜、驚懼。


    那又如何?


    橫眉冷對千夫指!


    許墨根本不理這些人目光,徑直走迴自己的位置,微閉著雙目,假寐起來。


    主席台上


    陸伯寒冷哼一聲,道:“此子端是狠毒。”


    外門大比雖不忌傷殘,但大多數比試都點到即止,畢竟大家都是師兄弟,沒必要弄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可許墨一上來就削斷了對手的手掌,若他是迫不得已,也就算了,可他明明有能力點到即止,隻能說,他有意為之,有意用雷霆手段,震懾諸人。


    這一番雷霆作風雖然震懾了大多數人,但也令陸伯寒心生不滿。


    嶽重樓也在一旁幫腔道:“我說了,此子心機頗深,聽說那林貉曾與他有過衝突,沒想到他利用外門大比,公報私仇;聽說外門中與他有隙的弟子不在少數,這一輪他能廢人雙手,下一輪說不定就取人性命,我看不如取消了他的資格好。”


    這話說的輕飄飄的,像是隨口一句,卻讓柳恆博心中一凸;可他身為許墨的師傅,此時卻不方便發言,隻能靜靜的瞧著陸伯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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