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下來,就是外門中有著拳霸之稱的薛穆揚,潞州白家長公子白玉京,這兩人實力差我一些,但勝在武魂特別,也有爭奪冠軍的希望。”


    潞州白玉京?不會就是那個和我有仇的白玉京吧,他轉過頭,和林平對視一眼,盡皆看出對方眼中的無奈,冤家路窄說的就是如此吧。


    他們本以為白玉京和白玉鳳是上青竹宗討公道的,沒想到兩人是來參加外門大比。


    柳青芙見許墨神色有異,忍不住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對的?”


    許墨道:“不,沒什麽,隻是在路上見過這白公子。”


    柳青芙笑道:“那就還,這潞州白家可以說是我青竹宗的旁支,三代之內的武者,大多出自我青竹宗,你與他相好,也算留下了點香火情。”


    香火情?


    許墨尷尬的一笑,香火情什麽的,卻是沒有,但要說血海深仇倒是有一些,雖然許墨不是很在意,但世家子弟大多在意麵子,白玉京想必是不會和他罷休的。


    當然,許墨可不會告訴柳青芙真實的情況,便是說了,也隻徒添煩惱;於是幹笑兩聲,說道:“我確實與白公子有過一麵之緣,但並不相熟,這香火情恐怕談不上了。”


    柳青芙並未發覺許墨語氣中的異常,隻當許墨的意思是兩者身份懸殊,不可一概而論,於是解釋道:“小許子別想那麽多,這白公子我見過,溫文爾雅,氣質不凡,是個不錯的人,這種人交朋友貴在交心,不會在意身份這種東西。


    許墨情不自禁的翻了翻白眼,心想:“交朋友?不喊打喊殺就好了。”一想到山腳下,白玉京那陰惻惻的表情,許墨便知這事情不會善罷甘休。


    “對了,還有什麽人值得注意的。”許墨主動岔開話題。


    柳青芙手托著下巴,俏麗無雙的眼波在許墨臉上一掃,笑盈盈的道:“你怎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許墨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尷尬的道:“我也想參加這次外門大比。”


    柳青芙心下一驚,道:“這可不成,若是往年去了也就去了,可今年強手眾多,你就算想要鍛煉自己,也不該選在今年。”


    許墨心中柳青芙依舊將自己當成那個補身六七層的小子,也不解釋,隻是說道:“好師姐,我就是去見見世麵,我發誓,如果遇到對付不了的強人,就主動認輸。”


    瞧著許墨那雙明媚的眼珠,哀求之中透露著堅決,那拒絕的話就這麽咽在嘴巴,說不出來。


    “好吧,好吧,就依你,不過我們先說好,遇到你不能對付的,立刻就給我下來!”


    事實上,以以前許墨的實力,外門大比這種盛世中的任何一個對手都不是他所能對付的,但這話柳青芙可不敢隨便說,以免觸碰到許墨的自尊。


    “知道了,師姐,”許墨道:“你就告訴我有那些值得注意的對手吧。“


    值得主意的對手?每個都是!柳青芙想,嘴上卻說:“其實有實力爭奪最後冠軍的除了上麵說的四個,還有外門的幾個弟子,另外東南域的幾個世家子弟也有可能問鼎,真要說,化元期以上的武者都有問鼎可能,畢竟這個層次的武者,實力相差不大,誰也不知道對方藏著什麽。”


    “恩。”許墨點了點頭,對此深有體會。


    要說實力,他並不比白家白玉京強,但白玉京錯就錯了錯誤估計的許墨實力,上來就與他比試小巧擒拿的手法,這才被他一舉拿下;若兩方擺開陣勢,最後誰勝誰負猶未可知。


    “我知道了師姐,我們這就上山報名,不打擾你了。”許墨說道。


    “要不要我陪你們上去?”柳青芙似笑非笑的道。


    許墨的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似得,說道:“這可不用,再怎麽說你也是負責這次報名的弟子,讓別人看到了可不好。”


    柳青芙想想也是,於是不作勉強,隻是囑咐了兩聲,便轉身離開。


    直待柳青芙的背影遠去,許墨才褪去了一臉乖巧的笑容,小聲嘀咕道:“看來想要拿下最後的冠軍,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午後,青竹宗,有霧,有濃霧。


    有濃霧籠罩著青竹宗的山門,依稀可見幾個看門的童子,他們的臉很清秀,身體也很消瘦,穿著最低級的道服,手持道劍。


    青竹宗裏道士不多,青竹宗裏有道士,青竹宗裏用劍的道士不多,但總有幾個道士用劍。


    但這幾個孩子卻不是用劍的道士,他們也不用劍,道劍也不是劍,裝飾而已。


    按照神秘人的說法,許墨會用劍,僅僅停留在會的層次,距離精通還很遙遠,可他卻是廣場裏最會用劍的人。


    廣場裏很多人,男人女人,佩劍的很多,會用的少,能被稱之為劍客的,更少之又少。


    許墨領著林平和赫連墨,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所有看到他的人,都麵帶驚訝之色。


    “他來了?”


    “他怎麽來了?”


    “他為什麽會來?”


    ……


    他麵無表情的來,麵無表情的穿過,所以表情始終沒有變化——麵無表情。


    赫連墨忍不住問道:“他們為什麽會這麽驚訝?”


    許墨冷冷的迴答:“因為我來了。”


    赫連墨又道:“為什麽你來了,他們會驚訝。”


    許墨道:“因為他們隻會用眼睛看人。”


    赫連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和一個以打架為嗜好的人,講訴禪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是否明白,就算不明白,表情也是一樣——赫連墨對所有的人怒目而視。


    濃霧遮蔽了陽光,溫度有些低,兩側的枯枝早已掉落,地上的落葉無人清掃,雖是正午,但露珠依稀可見,在樹葉上,凝出了一道白茫茫的霜,就像人的眉毛。


    一個長著白眉毛的男人走了過來,麵色陰沉的就像輸掉了一隻手的賭徒,他隻有一隻手,另一手上安了個鉤子,反射著寒光。


    他忽然喚道:“許墨!”


    這人是青竹宗外門弟子中的佼佼者,矮子中的高個子,補身大圓滿中最厲害的幾個,名字早已被人忘記,所有人都叫鐵臂白,因為他有一隻鐵手,和一對白白的眉毛;他和許墨無冤無仇,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聯合了後勤,克扣過許墨的補身丹。


    許墨認得他,但不願意搭理他,並沒有放慢腳步,連看到都沒他一眼,就從他身邊走過。


    “你給站住,廢物!”


    鐵臂白顯然生氣了,氣惱著一個廢物對他視而不見,那不是說,連廢物都能無視他嗎?


    白色的眉毛高高挑起,居高臨下的道:“許墨,你這個廢物也來報名參加外門大比?別丟我們青竹宗的臉了。”


    青竹宗的團結,體現在團結著不丟宗門的臉,若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這些人會毫不猶豫的將老鼠屎挑出來。


    許墨來到報名點前,冷冷的道:“我可是青竹宗外門弟子?”


    鐵臂白不知許墨何為突然說這麽一句,愣了愣,答道:“當然,”


    “外門的恥辱。”他補充了一句。


    許墨不以為意的點點頭,道:“既然我是外門弟子,那報名參加外門大比有什麽不對?”


    說罷,也不理鐵臂白,徑直對負責報名的弟子說道:“師兄,麻煩加上三個名字。”


    這名負責報名的弟子一名隻是年紀大了,被淘汰的外門弟子,從未有人鄭重其事的叫過他師兄,聽許墨這麽一叫,倍感親切,說道:“師弟,要加哪三個名字。”


    人都是這樣,你對他客氣,他便對你客氣,你對他不客氣,他也不會對你笑。


    許墨聽到這語氣,不禁笑了起來,說道:“青竹宗許墨、雲州林平、還有江南赫連墨!”


    “嘶~”


    抽氣的聲音,


    從所有聽到江南赫連墨這個名號的人的口中,發出了抽氣的聲音,即便他們不認識赫連墨這個人,但江南赫連家,卻沒有人不知道。


    大多數家族連一個最普通的宗門也比不上,但如果說有哪個家族能和八品宗門青竹宗相比的話,那就是江南赫連家了。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


    “沒想到一個廢物竟和赫連家的人走到了一起。”


    “是啊,這就是命啊,似你我這種隻知道下死功夫的人,就認識不了赫連家的人。”


    “大概是赫連家的旁支吧,看樣子也不是嫡係子弟。”


    ……


    信與不信,善意與惡意,各式各樣的事情鑿進了許墨的耳朵裏,他依舊麵無表情,甚至連眼皮也沒跳動一下。


    “師兄,麻煩快一點。”他抽空提醒了一下正在愣神的師兄。


    毛筆一揮,幾個漂亮的漢字出現在名單上,


    “好了。”那名師兄笑著迴答。


    許墨點了點頭,引著林平和赫連墨就要離開,卻有一隻手,攔在他身前。


    準確來說,這不能說是一隻手,隻是一隻金屬鑄的鉤子,但它又在某種程度上,代替了手的作用,所以姑且稱之為手。


    “讓開!”許墨冷冷的道。


    攔住他的正是鐵臂白,那個曾經聯合後勤人員,克扣他補身丹的家夥,他並未想到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許墨已經今非昔比,仍然認為他是那個可以任自己欺負的普通外門弟子。


    “老子要是不讓又怎麽樣?”他瞪大了眼睛,怒視著許墨,氣勢洶洶的說道。


    林貉看到了這一幕,嘴裏不禁突出兩個字:“傻瓜”,即便是他也摸不清許墨的底細,但鐵臂白出手,卻正好幫了他大忙,摸一摸許墨的底。


    就見許墨古井不波的眼中閃過一道利芒,肅聲說道:“你確定你要攔你我?”


    這聲音陰森森的,從唇齒的縫隙中蹦出,猶如昏暗森林裏,寒風拂動老樹的聲音,在配合上許墨陰沉的表情,更加令感覺不寒而栗。


    號稱天不怕、地不怕的鐵臂白向後退了一步,情不自禁,接著他感覺羞愧——


    我為什麽要後退?


    難道是害怕他?


    我怎麽可能害怕他,一定不可能。


    有些兇人是真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死亡也不能將他們嚇到;另一些,則是裝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其實隻會欺軟怕硬,毫無疑問,鐵臂白就屬於後一種,隻是他自己沒有察覺而已。


    赫連墨察覺了,所以他想笑,又不敢笑,於是別著,腮幫子一股一股的,就像漲氣的青蛙。


    想笑不敢笑的不值赫連墨一人——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都想笑,有些笑了,有些憋著。


    笑聲就像冰冷的錐子,刺進了鐵臂白的心,他的胸口因為氣憤而劇烈起伏。


    “你敢這樣對我說話,是不是不想活了!”眾目睽睽之下,他隻能這樣說,一看就外強中幹。


    許墨笑了,笑的譏諷而冷酷。


    “隻會這幾句嗎?來點新鮮的。”


    “你!”


    鐵臂白上前一步,攥起了拳頭,正想向麵前這張讓他嫉妒不已的小白臉砸下去的時候,突然身前出現一個高大的聲音。


    鐵臂白愣了愣,抬頭一看,看見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林平擋在了許墨身前。


    “想要動他,先過我這一關。”鋼刀出鞘,血光綻放,武魂飲血狂刀,出現在他身後。


    林平從不懂得什麽叫藏拙,更不明白什麽叫囂張,他隻知道,別人欺負到頭上了,就一定要反抗。


    煞氣彌漫,血色,圍觀的人群下意識後退,讓開了一大片空地。


    這邊的情景倒吸引了另一波人,白玉京,這個曾經被許墨羞辱過的潞州白家少爺,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手托著下巴,喃喃道:“這是?飲血狂刀?”語氣驚訝而怪異。


    跟在他身邊的白玉鳳詫道:“大哥,什麽是飲血狂刀。”


    白玉京道:“據說是當年邪月宗長老刀鬼的武魂,怎麽會在這個小子身上出現。”上次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許墨身子,沒有注意到林平這個人,補身大圓滿的修為確實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但若加上飲血狂刀的話,就另當別論。


    是個勁敵啊!


    他突然發現自己小看了許墨,看看圍繞他在身邊的都是些什麽人?


    飲血狂刀的主人,江南赫連家的打架王赫連墨,更不用說他自己那讓白玉京捉摸不透的實力。


    白玉京突然發現自己的對手就是個謎,神秘到他根本就無法看清。


    “大哥,你怎麽了?”白玉鳳搖晃著白玉京的手,她從未見過自己的大哥露出如此奇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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