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訓練。”


    眼看著安再離開的od眾人久久沉默之後,揚若首先穩定了情緒,冷漠開口。


    教練的指令,第一次沒有得到反饋。


    “我說!繼續訓練!”


    揚若厲聲重複。


    “訓練個屁啊!”


    邢南一拳捶到桌麵上,力道之大,將桌上的礦泉水瓶震得淩空翻了兩番砸到地上。一片水濕。


    “還有一天半。就算我們所有人不眠不休的練,一個新陣容!訓練賽都沒打過幾次!更沒有在上過正式賽場!拿什麽和q1拚!”


    李白也暴走了。


    pai伏在桌上抽得肩膀不住顫抖。


    季滄海垂著眸子,反身慢慢坐迴機位前:“訓練吧。”


    “季滄海!你這個時候怎麽還能練得下去!”李白咆哮。


    季滄海平靜地點擊著屏幕,作為一個職業選手精準的手速,卻始終沒有將鼠標準確點擊到自己想要點擊的目標鍵。


    “不然呢?”季滄海開口。


    “崽子剛剛說了什麽你沒有聽到麽?她想摸一摸冠軍獎杯。即使很難,也想再搏一次。”


    李白想起剛剛安再留遺言似的樣子,雙眼一陣泛紅,捂著眼睛再說不出話來。


    “簡豪,”揚若抬起眼睛:“現在隻是禁賽,對麽?”


    “對。”簡豪聲音低啞,有氣無力。


    “好!既然隻是禁賽,那就不是再無迴來的可能。在odzai歸隊以前,我們為自己也為崽子守住一絲希望吧。如果....如果她還能迴來,我們卻連世界賽的名額都守不住,那她迴來,還有什麽意義。”


    揚若已經竭盡所能穩定軍心,這是他作為主教練的職責,可惜連他自己都沒有什麽底氣。


    沒有人再說話,幾個人沉默地坐迴到機位上,麻木地開啟訓練模式。


    淩晨四點,訓練在一片蕭索中落寞結束。


    安再的房間關著燈,房門緊閉,季滄海路過時瞟了一眼,徑直走上了天台。


    他想得沒錯,安再根本沒在房裏。


    不知道是一年中的多少次,季滄海如願在天台上看到了那個他想找的人。


    安再將自己的身體對折,掛吊在天台及腰高的圍欄上,像是一塊夜風中晾曬的被單,在圍欄上搖搖晃晃,似是隨時都會飄落下去。


    這個姿勢太危險了!


    季滄海快步走過去,又怕驚嚇到她,不敢大聲叫喊。


    安再倒掉著頭,被欄杆擠壓的腹腔有些憋悶,血液倒流衝進大腦裏,這種無力思考的感覺,很好。


    “安再?”


    季滄海溫柔低喚。


    沒有迴應。


    “安再?”


    季滄海低頭,發現安再腦袋懸空的位置下方,有一片濕漬,有水滴還在滴滴答答落下。


    “安再!”


    季滄海一把將安再拎起來,強硬掰過她的身子。


    安再麵無表情,還是那張毫無悲喜的臉。臉頰上並沒有淚痕,而纖長濃密的睫毛卻濕漉漉的。她隻感覺眼前的景物突然從翻轉迴歸正常,茫然地抬起頭,視線飄忽。


    這樣的崽子像隻被抽空了靈魂的瓷娃娃,不知是黑色瞳仁擴張得太大,還是白眼底上密布的血絲太殷紅,原本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整個被浸染上一層濃重的肉眼可見的殷色。像是被人用馬克筆將整個眼睛塗黑的漫畫人物。


    行屍走肉。


    這四個字紮心地浮現在季滄海的腦海中。


    真相泄露會讓安再恐慌,但她還有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以抓。


    第一重的打擊抽幹了她所有的勇氣,爬起來迴到基地,已經是迴光返照的最後力氣。


    自打那個潘多拉的快遞在訓練室中被拆封,釋放出的真相必將擊碎所有偽裝,隻有希望留在裏麵——可以繼續打比賽的黑色希望。那個被小心翼翼封印的秘密,使她夢想著不切實際的未來,而現在,一切都碎了。


    安再隻覺得自己身處在一片黑暗之中,五感俱喪,唯有絕望。


    黑暗中有人喚她的名字,她集中精神卻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安再!安再!醒醒!看看我!安再!”


    季滄海大力搖晃著眼前可憐的小人兒,他想救她,他要救她。


    “為什麽...”


    安再突然夢囈般開口,緩緩吐出來並不清晰的三個字。


    “為什麽...”


    安再口中反反複複隻有三個字,一聲一聲,念得人肝腸寸斷。


    季滄海的腦中心中都像被條冰涼的鋼鞭反複抽打,疼得他再無理智,再無克製。一把將他的adc拉入懷中,用盡全身力氣抱住這隻弱小的軀殼,如果力量可以傳遞,他想將所有的勇氣分她一半,另一半留下與她並肩作戰。


    安再在黑暗中聽到一陣隆隆的心跳聲,毫無節奏的心跳震顫著她的耳膜。


    全身感受到一陣溫暖,漸漸消融著她的麻木。眼淚再也抑製不住地宣泄而出。


    懷中的人已經化成一汪水,浸濕了季滄海的整個胸膛。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安再像隻上了發條的娃娃,重複著那個她想知道的問題


    為什麽。


    為什麽她已經竭盡全力,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這麽久以來的堅持,最後卻發現自己隻是一隻可笑的猴子。


    一隻麵對鏡花水月,河中撈月的猴子。


    一隻意氣風發叫囂著想要挑翻淩雲殿,最後卻被壓在五行山下的猴子。


    “崽子...崽子...”


    這是季滄海第一次見到安再的嚎啕大哭。春季賽挫敗時,安再靠著他的背默默垂淚,他不敢迴頭去看。他也慶幸自己沒有看到那張滿是淚痕的臉。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斷了線的眼淚一顆一顆透過胸膛浸到心裏,季滄海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鼓勵安慰全都無濟於事,他能做的,隻是陪著。


    安再漸漸平靜下來,不再崩潰嚎啕,卻也收不住溢出的淚水。


    她在擁抱中逐漸恢複了理智,意識到了眼前的人是誰,伸手拽住季滄海的衣角,低著頭直起了身子。


    季滄海的懷中突然一空,心中一角跟著空了一大塊。


    “崽子?”


    他試探地低頭看安再的狀態,一張小臉像隻剛從水裏撈上來的蘋果,濕漉漉地可憐。


    季滄海伸手想抹掉安再臉上的淚濕,卻怎麽也擦不幹淨。


    “我好了。”


    安再躲閃著碰在臉上的手,那份觸感讓她更加軟弱,她不想。


    季滄海沒有接受這份閃避,強行將安再的臉扳迴來,用手背繼續擦幹淨哭成花的臉。


    “你真的好了麽?”


    “嗯..真的。”


    “安再,別在我麵前裝堅強,那樣會讓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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