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會第一日,由於越家小少主的攪局,景盟主最終還是聽從了眾人建議單辟了一個擂台,作為各門派小弟子們的切磋場地。原本不過是個順應局勢的無心之舉,可誰曾想,這一切磋便切磋出了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頭一年參加的這些小輩們,竟一比就是許多年,越往後越隆重,倒是成了武林一樁大事。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此時此刻,輸了擂台比武的奚景行在處理好傷口後,難得收到了父母的安慰,當即忘卻傷痛,開開心心帶著弟弟去了單辟的擂台繼續比試,同時參與的還有烈馨、蕭羽、墨念雪、鄭家兄弟、以及各門各派還在打基礎的小輩們。


    而正式的擂台則留給了長輩。


    比武如火如荼地進行,正當奚玉棠還在生氣越清風跟她搶徒弟時,突然聽到有人喚自己之名,頓時迴神順著望去,卻見擂台之上站著一個青鬆般的執劍青年。


    “碧玉山莊君流玉,請奚教主賜教!”


    ……居然有人挑戰奚玉棠?!


    迴過神的眾人在聽到青年又一次重複的喊話後,紛紛看向當事人,至於一些還保留著多年前記憶的,則都神色莫名地望向了看台上的另一位。


    臉色鐵青的蕭雲晗:……本閣主承認自己當年不懂事行了吧!看什麽看啊!


    奚教主自廢武功一事極少有人知曉,眾人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她巔峰時刻,此時麵對君流玉的挑戰,不知不覺間便帶出了一絲複雜和憐憫,總覺得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事,可能會喚起許多人的記憶也不一定。


    奚玉棠倒是沒想太多,此時被隔空叫戰,應戰是肯定的,隻不過短暫地思考後,她還是下意識望向了衛寒。


    “我沒記錯的話……”


    衛寒沒等她說完便知曉了她的後話,當即頷首,“是他。”


    兩人打啞謎般的對話勾起了許多人的好奇,但當事人卻沒想給眾人解惑。不過經過衛寒的肯定,奚玉棠倒是徹底翻出了有關君流玉的記憶。


    當年京城武林盟主之爭,這位碧玉山莊的少主表現極好,戰績也佳,隻可惜早早便遇見了紫薇樓樓主蘇佑,惜敗對方。當年無論是司離還是司煜,甚至四皇子都對他讚賞有加,衛寒甚至動過想拉攏人才的想法,可見他有多出類拔萃。


    如今多年過去,君流玉應該更強了。


    是個好對手。


    “我去動動筋骨。”奚玉棠一邊不緊不慢地起身,一邊對身邊的越清風道。


    “見好就收。”越清風作為最清楚自家媳婦當下實力之人,對她的忠告隻有這一句。


    奚玉棠應了一聲,腳尖一點便輕身飛向擂台。落地後,她毫不掩讚賞地望著眼前的青年,“君流玉?”


    俊逸青年利落地拱手,“君某慕奚教主已久,昔年京城大比未能與之交手,實為遺憾,望今日不吝賜教。”


    真有禮貌。


    奚教主手中九幽劍利落地挽出一個劍花,擺出起手式,“賜教不敢當,互相切磋便是。習武之人無需虛禮,動手吧。”


    君流玉一張極為惹眼的臉上飛快地閃過笑容,二話不說舉劍攻了過去。


    他當眾叫戰,自然吸引了所有人,就連小輩那邊也被驚動。見自家娘親應了戰,越寧和景行頓時沒了圍觀小夥伴們打架的興致,帶著一眾人迴到看台之上。


    這是個難得的開眼界機會,越清風樂見其成,便也沒有阻攔他們。


    君流玉的劍法名為浣紗劍法。聽其名,像是女子的功法,比如江千彤的飛霜明心劍,而事實上卻是實實在在適合男子的招式,殺傷力奇高,重攻擊而弱防守,比起一般的劍法更顯靈活性和機動性,既有女子劍法的輕巧,又不乏男子的力道,即便放在奚玉棠這等閱遍世間功法之人的眼中也是難得一見的好劍招。


    而君流玉給她帶來的驚喜卻不僅僅是這一手漂亮的殺人劍。


    兩人陡一交手,奚玉棠便注意到了他的步法。此步法單看稀疏平常,但配合浣紗劍卻是相得益彰,即便對上玄天淩雲步也不逞多讓,身法漂亮得令人想拍案稱讚。


    這步法顯然和劍訣出自同源,效果拔群,兩相配合下,威力十足,竟是假假和她戰了個難舍難分。


    “哇……”越寧幾乎移不開眼,“好強。”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擂台,試圖看清上麵兩人的一招一式,可沒過多久便難受得揉起了眼,不揉不知,眼眶裏不知何時竟蓄上了淚。


    越清風望著擂台,仿佛知曉長安的不適,看也不看地抬手捂上他的眼。


    掌心溫熱的溫度頓時讓越寧雙眼好受許多。


    另一邊,衛寒也掩住了景行的雙眼,“再看下去,眼睛就廢了。”


    景行不敢動彈,他是有些怵身後這位長輩的,不過還是壯起膽子問,“為何?”


    “此非你境界能承受之速。”衛寒道,“方才可有數他們過了幾招?”


    景行點頭,“八十四。”


    “錯,是二百八十四。”


    ……聽到此話的景行和長安同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所以呀,長安,景行,迴去定要練好淩雲步,知道麽?”同樣毫無壓力的奚玉嵐饒有興致地托著下巴,“這君流玉的劍法真不錯,比飛霜明心劍還要強上一籌。”


    提到飛霜明心劍,江千彤下意識迴頭看了奚玉嵐一眼。後者像是感覺到了她的視線,眉梢一挑便準確地迎了上去,將她的疑惑盡數收進眼底,卻沒有解釋之意。


    ……他知曉此劍法,還真不是見棠棠舞過。


    “果真和淩雲步有關啊。”越長安驚訝地撥開父親的手。


    越清風道,“你娘已將淩雲步融進骨子裏,信手拈來,心隨意動,何時你能將此步法練至這般境界,當不會受今日之傷。”


    ……那定是要練許多年了。


    越寧暗自估量著,無不擔憂道,“那君流玉很厲害,娘親會贏嗎?”


    他知曉娘親曾武功盡失之事,因此格外憂心娘親會不會受傷。


    “會。”越清風輕描淡寫,一字定輸贏。


    別看越寧平日裏有些怕父親,信任卻是一點不少,聽到如此斬釘截鐵的迴答,當即便放下心來,仿佛已經看到了結局,心情也跟著明朗。


    他湊到父親麵前,難得撒嬌,“長安實力不足,望父親講解。”


    越清風看了兒子一眼,目光在他輕輕扯著自己袖口的小手上掃過,眼底閃過一絲暖意,“你且仔細看,可辨得出你娘的劍法?此乃你學過的。”


    越寧努力地望著擂台,隻看了不幾招便立刻收迴目光不敢再開,小手並指成劍比劃了幾下,驚喜道,“是長隱!”


    “長安不錯。”奚玉嵐在身後笑道。


    另一邊,衛寒的目光閃了閃,沒有開口。


    越清風繼續問,“為何要用長隱對浣紗?”


    長安不太確定道,“長隱刁鑽無序,出劍無聲,浣紗套路靈巧,殺傷力大,娘親這是在以毒攻毒?”


    還不算丟臉。


    越清風難得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不錯。不過此乃暫時之策,待君流玉發現久攻不下時便會換招,若是你該當如何?”


    長安乖乖開口,“若是兒,實力不足的情況下會見招拆招。”


    “這也是一種法子。”父子倆一問一答,倒給看台這邊增添了一抹樂趣,“仔細瞧你娘的招式,她要用‘引蛇出洞’了。”


    誒?


    越寧驚訝地瞪大眼睛,看了一會,果不其然見到奚玉棠身子淩空一翻,九幽劍無聲無息地遞了出去,而還未等劍招使完便突然半空變向,出其不意地掃向了君流玉的另一側空門。


    “果真!”越寧驚唿出聲,而後敬佩地望向父親,“您真了解娘親。”


    廢話……全天下都知你娘打法像我。


    越清風頓了頓,道,“見招拆招不適合於高手對決,如若等對方變招,則會陷入被動。對方攻勢越來越猛,卻無計可施,必是變招前兆,此時你需要做的,是提前洞悉對方意圖,先下手為強。”


    越寧一點就通,當即受教,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的奚玉棠,果然發現在她使出引蛇出洞後無縫銜接了數個令人摸不清套路的詭異劍招,而後,在君流玉變招的一瞬間找出應對之策,長劍一閃便詭異地刺向了對方腋下空門!


    越寧緊緊皺著小臉,“娘的招式太亂了。”


    越清風笑,“正常。方才你娘為了打亂對方套路,用了六個不同劍訣的劍招,這裏頭你隻見過長隱。”


    “這麽多?!”長安震驚,“都有什麽?”


    “有你舅舅我的聽雨劍。”奚玉嵐笑嘻嘻地開口。


    “還有飛霜明心。”江千彤好笑地掩唇。


    “錦衣司雁迴刀法。”衛寒鐵青著臉。


    “還有我淩霄閣衝雲劍……”蕭雲晗極度不爽。


    越長安呆呆地望著幾人,“還少一個呢?”


    所有人都挑起眉好笑地看他。


    越清風唇角笑容一涼,不冷不熱地掃了兒子一眼。長安心一驚,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咬著唇沉默了片刻後,拳敲掌心,“啊,是咱們家劍法的變招!”


    ……話一出,越家主身上的冷氣頓時收了迴去。


    越寧大鬆了一口氣,低低對景行咧了咧嘴,後者也心有戚戚焉地迴了他一個眼神。別說長安,方才他也沒認出來,娘親哪是在用越家劍法呀,根本就是改得麵目全非。


    “娘親劍法真好。”越寧與有榮焉地挺起胸膛。


    可為何用的都是別人家的劍法……娘親有自己的劍法麽?


    他悄無聲息地望向奚玉嵐,後者怔了怔,灑然一笑,悄悄傳音入密道,“你外公沒留下劍法,唯有淩雲步。”


    越寧恍然大悟,小拳頭狠狠握緊。


    “仔細看。”越清風淡淡打斷他的思緒,“你娘要贏了。”


    看台之上,由於奚玉棠的連續變招,打了君流玉一個措手不及,失了先手後,攻擊節奏被打亂,已是落了下乘。又連續過了數招,他心中已有了底,當即一個橫掃速退拉開距離,收勢而立。


    “在下輸了,多謝奚教主。”


    奚玉棠半空畫圓收迴劍勢,胸膛微微起伏不定,穩了穩氣息才道,“君少主青年才俊,劍法不俗,奚某受益匪淺。”


    君流玉搖搖頭,“輸了就是輸了。奚教主博學,在下今日眼界大開,不知日後可否上門討教?”


    奚玉棠怔了怔,見他說得如此認真,繼而笑起來,“隨時恭候。”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君流玉眼神一暖,拱手致意後便飛身下了擂台。奚玉棠獨自一人站在台上,掂了掂手中的劍,舉目望向看台中央,正對上奚玉嵐戲謔的目光。


    兄妹倆迅速交換了個眼神,心意相通下,奚玉嵐察覺到她的意圖,頓時氣笑。


    而奚玉棠卻已挪開視線,道,“這麽說,本座是擂主了?”


    眾人麵麵相覷。


    怎麽辦,這一幕好熟……


    “下一個是誰?”她朗聲開口。


    看台之上,越清風心累地歎氣。


    他就知道……


    ……


    第一日,奚玉棠一直守擂至結束,可謂打了個酣暢淋漓,痛快過癮,就連迴到驚鴻院時,眼底都帶著十足的笑意。


    越清風和越寧跟在她身後,兩張極為相似的臉上明顯擺著相同的無奈之色。


    “長安,景行呢?”奚玉棠看向小的。


    “去衛寒叔叔那裏了。”越寧開口。


    奚玉棠點點頭,隨後望向大的,“晚膳後,後山走起?”


    越清風頭疼:“……還沒打夠?”


    他之所以提出後山一戰,除了爭徒弟,也是怕奚玉棠在武林大會上無聊,既然她都已經打了這大半天,想來是不會手癢了,怎麽還記得後山之事?


    “打架固然重要,徒弟也很重要。”奚玉棠一本正經地迴答。


    “……你打不過我。”越清風默默開口。


    “……”奚玉棠被冷不丁噎了一下,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人,好半晌才道,“你就不會讓著我?!”


    越清風眨了眨眼:“這話從夫人嘴裏說出來,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


    奚玉棠抽著嘴角不知該如何接話,廣袖一甩,沐浴去了。


    ……然而這一洗,竟洗出了事。


    早早便沐浴更衣結束的越家父子左等右等都等不來女主人,無奈隻得去尋,卻發現奚玉棠竟然在沐浴間便睡了過去。


    越清風慌忙將人抱出來,生怕她著了涼,而奚玉棠被抱迴房間時便醒了過來,隻覺困乏之意已過,當即表示自己沒事了,換上衣裳便拉著人迴前廳,和兒子一起用膳。


    ……可還沒等三人吃完,奚玉棠喝湯的動作一頓,下意識蹙起了眉。


    越清風訝異地抬眼望過去,“怎麽了?”


    奚玉棠搖搖頭,放下湯匙沉默了好半晌,道,“我不喜這湯……兒子,跟為娘換。”


    擺在越寧麵前的是奚玉嵐特意為他準備的參湯,補一補他今日受的傷。越寧哦了一聲,乖乖將還沒動過的湯碗放到娘親麵前,奚玉棠低頭喝了一口,再次頓住。


    瞧著她臉色不對,越清風緊張地也跟著放下碗筷,探手扣上了她的脈,“可是受了內傷?”


    奚玉棠搖搖頭,神色複雜地望了他一眼,含在嘴裏的湯說什麽都咽不下去,最後實在忍不住,盡數嘔在了帕子上。


    ……越清風愣了。


    越寧也愣了。


    好不容易穩下氣息,壓下不適,奚玉棠沉默了片刻,看向越寧,“去尋你沈舅舅過來一趟。”


    越寧忙不迭點頭,飯也不顧得吃便衝了出去,而越清風更是徹底急了起來,見她都要尋沈七,當即慌得整個人都有些不好,“哪裏不適?真氣運行如何?經脈可順?可有太初複發征兆?”


    “不是太初,放心,真氣也沒問題,沒有受內傷。”奚玉棠臉色不太好,卻還是壓下他的手,“先等沈七。”


    沒多久,沈七便被越寧一路拉著跑來,原以為奚玉棠出了什麽大事,臉色都有些發白,此刻卻見她好端端坐在那裏,頓時大鬆了一口氣,調整了氣息,在她一旁坐下,手指搭上了她的脈。


    室內一陣死寂。


    沈七診完右手換左手,好一會才停下,先從藥箱裏找出一粒藥丸子給她服下,而後開口,“沒什麽大事,動了胎氣,好在發現得早,孩子沒事。長安來給我磨墨,我開個方子,接下來幾日好生養著,切莫再動武,最好在武山住一陣子。”


    果然如此……


    心中猜測得到證實,奚玉棠撇撇嘴,想到自己今日竟然還在擂台上打了一天,心便有些發虛。抬頭去看越清風,剛想開口求原諒,便見這位越家主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似還沒反應過來。


    長安也立在原地發呆,他雖聽不懂什麽叫動胎氣,但聽懂了‘孩子’一詞,此時整個人也處於靈魂出竅狀態。


    父子倆一大一小如出一轍的蠢模樣,看得沈七氣笑。一指彈在長安腦門上,他涼涼開口,“迴神!難道還要舅舅我親自磨墨嗎?”


    越長安倏然迴過神來,“哦哦哦,舅舅你等一下!我我我這就去!”


    說著便跑向書桌。


    然而剛跑出沒兩步,他便忽然一停,轉而又迴到奚玉棠身邊,“娘親,我那個,那個……我是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奚玉棠噗嗤笑了一聲,點點頭。


    “耶!!!”長安高唿一聲,飛速跑去磨墨去了。


    而直到沈七去寫方子,越清風都沒有開口,一雙幽深的眼睛直直望著奚玉棠,神色忽明忽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奚玉棠心虛地咳了一聲,道,“那個……後山一戰延後?”


    “嗬。”越清風皮笑肉不笑。


    奚玉棠幹笑:“……哎,這不怪我嘛,我月事不準你又不是不知,這……我哪知道啊。”


    她越說越小聲,最後索性閉嘴。


    就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一個微涼的擁抱忽然襲來。越清風緊緊抱著眼前人不語,隻能聽見他心跳如擂鼓,良久才放開手,轉而一把將人打橫抱起來送進內室。


    在床上安置好人,越清風低頭捧起她的臉,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直到兩人唿吸都亂得不行,奚玉棠才聽到他含糊不清的話語,“下次別這樣嚇我了……”


    之後,沒等她開口,人便忽然放開她,迅速出門找沈七去了。


    兩人商議了藥方和接下來的事,越清風聽了一肚子的注意事項,全程都不停地點頭,直到沈七離開,藥煎好,看著奚玉棠喝下去,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他又要當爹了。


    他!又要!當爹了!!


    激動得想繞著武山跑十圈!


    “我的女兒終於來了……”他神色激動地握著媳婦的手。


    奚玉棠抽著嘴角望著這個才醒悟過來的男人,撇嘴,“你說女兒就女兒?萬一……嗚!”


    越清風眼疾手快地捂上她的嘴,慌張開口,“不準說,上次就是你說了不是女兒,長安才出生的!”


    奚玉棠:“……”


    身後重新端了晚膳過來的長安少主:“……”


    奚玉棠一眼就發現了他,撥開越清風的手笑道,“長安,你來說,你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啊?”長安怔了怔,從莫名其妙的委屈裏脫出來,“兒子覺得都……”


    ……都什麽,他硬是沒說出來,額頭瞬間便見了汗。


    爹!你對你兒子飆什麽殺氣啊你!!!


    你對我動殺心了嗎?!


    你搞什麽!!


    “兒子覺得……”越長安在自家父親玄冰一般冰涼的殺氣中,艱難地開口,“……妹妹好。”


    話音落,旁邊的冰山頓時融化。


    越清風如沐春風般笑著揉了揉兒子的頭,“乖。”


    長安:“……”


    嗚嗚嗚嗚嗚他想離家出走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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