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沈七冷一歸來。


    沈大夫此次嶺南一行收獲不小,除了壓下了一場極有可能蔓延的瘟疫以外,還接了幾單生意,賺了一大筆,更重要的是拿到了一味極為難得的藥材,對奚玉棠的寒毒有不小的作用。


    他將此行挑揀了幾件事告訴了奚玉棠,其中一件便是推拒了武林盟給歐陽玄治病的邀約。神醫都有自己的傲氣,既然武林盟請了藥王穀沈穀主出山,那麽他沈七自然不會去湊熱鬧,更何況他和沈落之間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為此寧願得罪武林盟。


    唯一顧慮的隻有會不會給奚玉棠帶來麻煩而已。


    奚玉棠聽出了他話裏的歉意,頓時失笑,“怕什麽,得罪就得罪,誰還敢在本座麵前動你不成?玄天教可不怕武林盟和斷嶽門,你盡管按照自己心意來。”


    沈七這才欣慰地點頭,“若連你也護不住我,這天下也沒誰了。”說著,又忍不住仔細打量了她一番,伸手過去粗粗把了脈,略微驚訝,繼而釋然,“不錯,看來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想通了許多事?心思輕了,精氣神便會跟著好。”


    兩人相視一笑。奚玉棠不承認也不否認,隻叮囑他好好歇一段時間。


    日子緩緩進入三月,江南進入春季,氣溫迴升極快,真正的草長鶯飛,千裏花紅。奚玉嵐便是在這樣一個暖陽天出現在了眾人麵前,依然是一身飄然紅衣,銀發三千如雪,漆黑古井般的眸子仿佛看一眼都要深陷其中,薄唇輕溢的笑意配著那張挑不出任何缺點的俊臉,令他整個人看起來又勾人又放蕩,明明都是時常掛著笑的人,越清風會讓人覺得溫潤如玉,奚玉嵐卻多了一分風流無匹。


    奚玉棠神色複雜地望著自家哥哥那張和自己極為相似的臉,總覺得要是自己也笑得這麽浪,大約會嚇壞很多人吧……


    越清風顯然也受不了師兄這幅模樣,多看一眼都懶,幹脆眼不見為淨。


    “棠棠,來給哥哥抱一下。”


    奚玉嵐許久沒見妹妹,早就想念極了,大步走到自家妹妹麵前,張開手臂就要給她一個擁抱。奚玉棠木著臉看他靠近,還沒來得及推開,就被人扯到一旁,迴頭,越清風正笑吟吟地看過去,“師兄,聽雨閣那邊沒問題了?”


    奚玉嵐擁抱落空,慢吞吞地收手,挑眉迴望,“有問題我能在這兒?”


    犀利的目光在並肩而立的兩人間來迴掃了兩圈,他眯起眼,有一種自己錯過了什麽的直覺襲上心頭。奚玉棠被他盯得直抽嘴角,撥開越清風的手走過去拉著兄長往裏走,“衛寒也去聽雨閣了?”


    被妹妹拉著,奚玉嵐頓時又眉開眼笑,甚至還遞了個挑釁的目光給師弟,嘴上道,“先前他在青山穀,昨日啟程迴京,別擔心,哥哥沒事。”


    “他想做什麽?”奚玉棠坐下來。


    “說來有些可笑……不如你猜猜看?”奚玉嵐笑眯眯地看她。


    ……總不會是去敘舊吧?


    奚玉棠拿不定主意,求助越清風,後者慢條斯理地跟在兩人身後坐下,氣定神閑道,“謀閣主之位。”


    “……”


    “……”


    驚詫地看著眼前同樣沉默下來的兄長,奚玉棠瞪大了眼睛,“還真說中了?”


    奚玉嵐點點頭。


    這個消息還真是……


    “需要幫忙麽?”這時候她隻能說這樣的話了。


    原以為看奚玉嵐陽光燦爛的樣子,以為這事在他掌控之中,誰知他卻甚是鄭重道,“需要。”


    話音落,兩人均是一怔,繼而都嚴肅起來。


    “別急。”奚玉嵐見他們如此緊張,又忍不住笑開,“我不會吝嗇支使你們,但現在還不到時候,棠棠解毒更重要。”


    見他不願多說,奚玉棠忽然有些難過。


    從和奚玉嵐相認到現在,他似乎從來不主動提起自己的事,一直在扮演著一個好哥哥的角色,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都擺在自己麵前。從前他雙腿不良於行,奚玉棠的注意力隻放在如何能讓他站起來上,可隨著後來他恢複,自己對他的關心便少了許多,反倒是他依然一如既往地操心著所有關於‘妹妹’的事,直到方才,她才意識到,自己對哥哥的了解,少之又少。


    “哥……”奚玉棠此時心緒萬千,千言萬語到嘴邊,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奚玉嵐笑著彈她額頭,“擺出這幅模樣做什麽?又沒有做錯事。”


    奚玉棠心中羞愧難當,揉了揉被彈的眉心,心中逐漸有了決斷,“等解了毒,我想迴雪山一趟,你陪我。”


    “好。”奚玉嵐二話不說應了下來,“想去哪哥都陪你。”


    “到時候,我將這些年的事都講給你聽。”她認真地看他。


    說完,越清風下意識抬起頭,詫異地望向奚玉棠——她這是打算跟師兄攤牌?


    奚玉嵐也怔了怔,胸腔深處跳動的心髒忽然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炙熱,轟鳴般的心跳聲和眼前人眸子深處的決意讓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妹妹……似乎真的變了。


    這份激動和感慨一直到奚玉棠離開紫竹園都未涼歇,銀發男子無聲地按向心口,不知為何,明明該是能衝昏一切的喜悅,卻硬生生讓他在其中品出一絲不安來。於是他望向越清風,久久地打量著他,不知是不是該將心中疑惑問出口來。


    “師兄看什麽?”越少主泡茶的動作自成一番優雅,行雲流水如一幅最上等的水墨畫。


    麵無表情地接過一盞清茶,奚玉嵐唇邊的笑意斂得一幹二淨,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開口,“前陣子,你戾氣頗重,書畫琴棋皆透著殺意和躁煩,如今看來倒澹泊不少……是因為棠棠?”


    越清風並沒有著急迴答他,兀自倒了杯茶嚐了一口,這才笑著抬頭,“師兄好眼力。”


    “你們瞞著我什麽?”


    “不能說。”


    不是沒有瞞,而是不能說……奚玉嵐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無視了對麵人眸子裏隱隱的怒意,越少主調整了個更舒適隨意的坐姿,一臉平靜地對上他的視線,“急什麽?師兄問我,不如讓她親口說,到時走一趟雪山就什麽都明白了。”


    “……”奚玉嵐心中不平,話中也帶了不滿,“你又是如何得知?”


    “親口問的。”越清風也不隱瞞,想到杭州醉花樓未央居那無比壓抑的風雨之夜,語氣也變得飄忽低迷,“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卻還不如不知……”


    他懶洋洋地抄著手,目光凝聚在熱氣嫋嫋的清茶上,好一會才繼續道,“奚玉棠能有今日對我之態,是我費了不知多少心思才僥幸得來的,背後的辛和苦,我這輩子都不會想嚐第二次。你這個妹妹,倔起來油鹽不進,但是師兄,你與我不同,她待你……天然沒有防備。所以作為師弟,今日我給你一句忠告。”


    奚玉嵐下意識挺直了脊背。


    “你妹妹奚玉棠,是這個天底下意誌最堅定的人之一,她做的一切,都值得你用你能想到的最真誠的辭藻誇讚。所以……”


    越清風平靜地對上眼前人。


    “無論你到時聽到什麽,都要對她說,你為她感到驕傲。”


    ###


    三月初二,奚玉棠等人動身前往藥王穀。


    臨走前一日,越瑄再次將奚玉棠喚到了梅園。這次不是送禮,而是檢驗她修煉《養神》的成果。在發現奚玉棠果真沒有偷懶後,越瑄滿意地點了點頭,卻在下一秒忽然將她點穴定身。


    接下來發生的事,令奚玉棠久久沒能迴過神來。


    ——越瑄竟然耗費了半身的功力,將她真氣之中隨處可見的兇暴生生化去了六成!


    奚玉棠甚至連阻攔都沒能做到,便因真氣暴走而昏迷了過去,等醒來時,人已經在去藥王穀的馬車上,且已行出了百裏之外,卻是連一聲謝,都沒能讓她對瑄叔叔說出口。


    因為此事,奚玉棠足足沉默了好幾天,心中又難過又感動,每每見到越清風,都會忍不住想到瑄叔叔,接著就紅眼眶,仿佛隨時都會嘩啦啦地掉眼淚。越清風整個都不好了,難得頭一次主動躲起了人,想到奚玉棠就忍不住氣笑,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有被愛屋及烏的時候。


    有這樣一個爹珠玉在前,越少主壓力簡直如山大。


    好在隨著日子一天天過,距離藥王穀越來越近,奚玉棠終於恢複了正常。


    自從發現自己真氣中的入魔風險下降了六成之多後,她便意識到了越瑄的真正用意。想來,他已經知曉自己找到了太初下半部,想要徹底練成這部功法,單單解掉寒毒是不夠的,死亡的風險仍在,而他這樣做,無非是在為自己續命。


    怎能輕易辜負長輩的好意?


    從姑蘇到藥王穀,他們行了十日。在這十日裏,奚玉棠幾乎時時刻刻都在練功鞏固越瑄的成果,同時也越發用心地修煉《養神》。到達目的地時,她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可以說,從接觸太初心經到現在十六年,沒有一刻能讓她如此堅定地相信著自己可以活下去。


    這樣的精神狀態同樣感染了她周圍所有人,不說其他,至少沈七的心情越來越輕鬆,到最後,那張絕美的臉上終於也勉強露出了笑容。


    出身藥王穀,長在藥王穀,沈七對藥王沈家的感情遠比他想象得要更複雜更深刻。他一生隻出過一次穀,卻從那之後再也沒踏進穀內半步。如今他時隔十六年重迴舊地,個中滋味,隻有自己知曉。


    若非身邊有奚玉棠,恐怕連藥王穀方圓十裏之內,他都不會、也不願踏進半步吧。


    當年他六歲跟著爺爺出穀,見到了一個在玄冰坑裏凍了三日、已經是半個死人的小姑娘。因為這個小姑娘,爺爺迴程半途被殺,他也被逐出師門,接著又被逐出沈家族譜,從此隻能拋棄本名,留在那個僥幸撿迴一條命的小姑娘身邊,成為當年被各方勢力喊打喊殺的魔教一員。


    若說後悔,沈七是不悔的。


    他對藥王穀沈家有過期待,有過不解,更有過憎恨,千帆過盡後到如今,大約隻剩下一絲不甘和潛藏心底多年、也不知有多少的怨。


    這是一個清高自傲的家族,也是一個慣會明哲保身的門派,神醫沈七,和他們是不同的。


    ……


    陽春三月,萬物消融,漳江水滔滔而過,猶如一條錦帶,將連綿不絕的岷山堪堪環繞其中。在群山的深處有一穀地,風景宜人,四季如春,猶如世外桃源。


    這裏是藥王穀,天下名醫大多出自於此,上至廟堂,下到江湖,無人不尊,無人不曉。


    奚玉棠等人落腳於距離藥王穀最近的岷山鎮。由於不知要在這裏待上多久,越清風離開京城前便早早吩咐人在鎮上買下了一座大宅,提前到來的手下們按照幾個主子的喜好布置好了一切,細水長流,並未引起鎮上任何人的注意。如今,這裏恰好成為眾人的落腳之處。


    原本按照計劃,越清風需要出麵牽製藥王穀穀主沈落,但由於奚玉棠反對,最後不得不改變策略。根據他們得到的消息,沈落在出診武山後沒多久便啟程迴穀,且這一兩日必會抵達,至於他會不會拿大量的離火草給歐陽玄治病,他們無從得知。而他們此行的目的有二:一,拿東西;二,嫁禍歐陽玄。


    據此,擺在奚玉棠等人麵前的路就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若是沈落大方到願意拿珍貴的離火草來換歐陽玄的人情,那麽他勢必要帶著東西迴武山,這樣一來,一路上他們動手的機會就會有很多。而若是沈落不願拿出太多的離火草,那麽他們就需要硬闖藥王穀,將全部的東西帶走。


    ……奚玉棠是傾向於後者的。


    在她看來,藥王穀沈家不過一群沽名釣譽、見風使舵之輩,與其算計沈落一人,不如給藥王穀一份‘大禮’。當年沈家是怎樣對沈七的,她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如果僅僅是逐出門派開除家譜便也罷了,當年沈七下雪山遊曆,最初用的本名,藥王穀沒少在其中下絆子,若非他運氣好遇到越清風,兩人一拍即合,恐怕奚玉棠根本等不到沈七迴來。


    沈小美不願她插手沈家和藥王穀,所以她忍了,但這不代表她不記仇。拿不拿得到離火草她很在意不假,但更在意的還是沈七本身。也許過了這一村,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踏足藥王穀半步,那麽到手邊的報仇機會不抓,怎麽對得起沈七耐著性子陪她走這一遭?


    ……她的人,從來就隻能欺負別人,哪輪得到別人欺負!


    “打臉也是要分先來後到的。”奚玉棠淡淡開口,“沈落留給小美,藥王穀,留給我。”


    沈穀主拿不出離火草,就救不了歐陽玄,然而換成有素九針決在手、又是一手策劃了這個病症的沈七,想要醫好歐陽玄不過手到擒來。這是沈七和沈落之間的對決,她相信不會有任何問題。可即便如此,這也是之後的事,如今他們就在藥王穀地界裏,不做點什麽,實在不甘心。


    越清風和奚玉嵐雖不甚明了沈七和藥王穀之間的恩怨,但不妨礙他們聽明白奚玉棠話中的意思。這兩人一個是唯心上人之命是從,一個是妹妹說的都對,兩人甚至沒有考慮便同意了她的選擇。而既然決定硬闖強襲順帶打臉嫁禍,就需要更進一步的籌劃,幾乎是立刻地,兩人的腦子便都轉了起來。


    於是,默默在一旁聽著的沈七、秋遠和斯年再次感受了一把當初在京城別院時的毛骨悚然。


    “來列計劃吧。”奚玉棠隨手拿起筆,“首先,阿七要迴穀拿屬於他的東西,我必然會隨行。”


    奚玉嵐沉吟,“唔……‘斷嶽門硬闖藥王穀’一事可確定,離火草最好由【斷嶽門弟子】搶走。此事由我來做。”


    兩人看向越清風,後者咳了一聲,對秋遠招了招手。秋遠默默拿出一張淡綠色的請柬,做工精巧,還帶著一絲藥香,越清風將請柬攤開放在幾人麵前,在眾人神色莫測中輕描淡寫道,“五日後,藥王穀五年一度的‘百草會’召開,屆時天下名醫匯集,並有醫術大比,獲勝者可得藥王穀珍寶[上清銀枝蓮]。不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奚玉棠:“……”


    奚玉嵐:“……”


    沈七:“……”


    你什麽時候有這東西的!!早點拿出來能死?!


    “……為什麽你會有?”奚玉棠瞪眼,“我家阿七都沒有!”


    越清風一臉無奈,“上清銀枝蓮是我五年前就在求的東西,‘金銀榜’懸賞第一,藥王穀知我所求,自然會給請柬。”


    ……金銀榜……這輩子都和玄天教無緣的土豪榜單……


    奚小教主、沈神醫、冷堂主、韶花魁集體捂臉。


    所謂金銀榜,是江湖上著名的身家排名榜單,分排名榜和懸賞榜兩類,前者是百曉生列出的江湖身家排名,後者則是以金求物的寶物懸賞。玄天教從奚之邈到奚玉棠,數十年來都跟這玩意沾不上邊,當年奚之邈的幽明劍倒是上過寶物懸賞,可惜它斷了,而奚小教主十六年來拿到過最值錢的東西就是太初和素九兩部功法,偏偏還無人知曉,且被賤賣給了少林……


    有點想打人,怎麽辦,急。


    “插句題外話,”奚小教主看著麵前兩個男人,“給我透個底,你們的排名是多少?”


    越清風:“第一。”


    景閣主:“第四。”


    ……更想打人了,怎麽辦,特別急!


    這時候,大約隻有沈七才能出來調節氣氛了,“咳……我們繼續說百草會可好?越少主的意思是讓我參加?”


    越清風無法直視自家心上人的表情,見沈七開口,立刻轉移話題,“很好的機會不是麽?如果要打臉的話。恰好,上清銀枝蓮還是你提出要給我入藥的。”


    提到正事,奚玉棠也默默收了仇富之心,轉而望向沈七。作為享譽天下的名醫,最該有百草會請柬的沈小美反而沒有,其中原因她心知肚明。


    沈家,也不過如此。


    “百草會我知道一些,的確是以醫會友的好機會。”沈七並不在意自己有沒有請柬,反正他該掙的錢一分不少,“若是你們都同意,參加醫術大比我沒意見。”


    “那到時我隨沈大夫和棠棠一起。”越清風心願達成,臉上的笑容怎麽看怎麽幼稚。


    奚玉嵐見他這副模樣,氣得險些翻白眼。越肅兮你這麽粘人你自己知道麽?為了不跟棠棠分開行動,你還真是什麽都做得出來啊你……


    “這樣的話計劃就要變一變了。”越清風直接無視了師兄的白眼,笑著看向奚玉棠,“我們借百草會的契機正大光明進穀,沈大夫若在醫術大比上出彩,必定會引起沈家的注意,這樣能省去不少麻煩。至於師兄的行動,最好也放在百草會期間。藥王穀常年閉塞,也隻有百草會期間更容易渾水摸魚。至於棠棠想送的大禮……不覺得在這種時候藥王穀亂起來,是最好的打臉方式?”


    ……而且若是醫術大比小美出彩的話……


    的確沒有比一個被沈家逐出師門家譜的棄子拿到上清銀枝蓮更能給藥王穀難堪的了。


    “就這麽辦。”奚玉棠放下筆,拍板定案,“接下來我們商議一下細節和聯絡暗號。”


    眾人點頭。


    直到月上柳梢,一應事宜敲定,奚玉嵐麵不改色地拿過自家妹妹親筆列出的強襲計劃大致框架,笑得格外溫和,“棠棠,告訴哥哥,你的字是誰教的?”


    噗——


    玄天教幾人不小心同時笑了出來。


    下一秒,奚小教主迅速迴頭狠狠瞪向幾人。幾乎立刻地,笑聲瞬間變成了此起彼伏的咳嗽。


    僵著臉迴看自家兄長,奚小教主不敢說自己沒讓人教,默默踟躕了片刻,吐出兩個字:“……鄒青。”


    話音落地,奚玉嵐的笑容又燦爛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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