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完狠話,奚玉棠索性點了對方啞穴,這才一路平靜地進了城。


    到達皇宮時,天色已暗,馬車一路從朱雀門而入,走到一半停下,剩下的路需步行。


    奚玉棠收了衛寒身上的銀針,穴道解開,對方深深看她看一眼,徑直帶路,一路上都沒再開口。


    勤政殿內隻有延平帝和老太監梁文德兩人,奚玉棠跟著衛寒通報後進了大殿,衛寒複旨,而後便站到了一旁,一點都沒有要走的意思。皇帝沒有在意,待奚玉棠行了禮後,又晾了她好一會,處理完手邊的折子才抬起頭來。


    奚玉棠正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大殿中央。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延平帝威嚴地開口。


    奚玉棠稍稍抬了頭,視線低垂,端的是一副沉默寡言模樣。


    好一會,延平帝才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不錯”。他放下筆,又打量了一遍眼前人,這才不緊不慢道,“跟朕說說,你都教了離兒些什麽?”


    奚玉棠拱手迴話,“迴陛下,一些武功。司離……殿下天資聰穎,學得很快。”


    “聽說你遇見離兒時,他受了傷?”


    “……皮外傷,不算嚴重,伴有發燒昏迷,草民著人看顧了三天三夜,殿下才醒來。”


    “是沈神醫?”延平帝挑眉。


    “迴陛下,是。”奚玉棠低頭。


    延平帝顯然聽過沈七的大名,眼底露出滿意之色,頓了頓,道,“離兒迴宮,你可甘願?”


    奚玉棠眉心一跳,跪了下去,“草民並無不甘,並真心為殿下高興。”


    對方要的顯然就是這句話,哈哈大笑起來,“奚玉棠,你護衛皇子有功,說吧,想要什麽,朕賞你。”


    ……想要錢!很多錢!


    奚玉棠心底唿喊了幾句,嘴上卻道,“草民不敢居功。”


    “無妨,說說看。”延平帝道。


    “……”


    衛寒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奚玉棠,眼中一閃,頓了頓,恭敬道,“陛下不如賞奚教主一官半職,這樣六殿下也能在這京城時常見到友人。”


    話音剛落,奚玉棠頭皮一緊,剛要說話,便聽延平帝不辨喜怒地慵懶開口,“哦?衛小子,你這是打算給自己招攬一名得力幹將了?”


    奚玉棠頓時忍不住,“草民謝衛大人厚愛,請陛下恕罪,草民村野莽夫,閑雲野鶴慣了,並無進入官場之心。如今殿下已迴宮,草民也該迴雪山老家了。”


    這是她進殿以來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不卑不亢,姿態極低。且不說衛寒按的是什麽心,單說讓她進入錦衣司成為他的手下,奚玉棠就第一個忍不了,更不用說,她和司離有著九年相處的關係,延平帝到底願不願意他們再接觸,還是個很嚴重的問題。一個搞不好,就算不拖司離下水,也很可能授人以柄。


    今時不同以往,凡是對司離不好的事,她都不能去做。


    話說完,奚玉棠提著心等待著延平帝的答複,可到最後,皇帝也沒有對此說什麽,又問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後,揮手放人,並讓她在出宮前去見一見司離。


    奚玉棠謝恩告退,在小太監的帶領下來到一座宮殿前,遠遠的,就看見司離站在門口翹首以盼,見到她就立刻小跑上前,可剛跑了兩步,不知想到什麽,又突兀地停了下來,原地等待。


    待她來到近前,小太監行禮告退,司離這才板著臉將人迎進殿內,並屏退了所有人。接著,他猛地轉身撲進了奚玉棠懷裏,把頭埋在她頸窩,抱著人怎麽都不願撒手。


    很快,奚玉棠便察覺到自己的衣襟被眼淚浸透,心下頓時歎了口氣。


    “這麽大了還哭呢?”她笑。


    “……教主,司離想你。”司離梗著嗓嗚咽,“這裏我一個人都不認識。”


    一句話說得奚玉棠心都要碎了。


    她蹲下來,將少年整個抱進懷裏,一下一下順著他的後背,“現在不認識,不代表以後不認識,你是我聖教右護法,這點困難還怕麽?乖,別鬧,若是在外頭也動不動就哭鼻子,豈不是讓人笑話?”


    司離依依不舍地抬起頭,小臉上全是淚,雙眼紅彤彤像隻兔子,“我才不會在外麵哭呢!”


    “好好,本座信你。”奚玉棠笑起來,“來跟我說說這幾日過得好麽?”


    司離眨了眨眼,拉著她一路進了寢殿,親自端茶倒水,做慣了的事到現在看來,竟如此的難能可貴。兩人像在雪山時那樣親密地坐在一起,司離說,奚玉棠聽,少年從小就是個閑不住的活潑性子,憋了這麽長時日,好不容易見到她,倒豆子一般將所見所聞挑挑揀揀地說了一大通,全是他覺得好玩的,或者該注意的。


    除了最開始那一句‘誰也不識’以外,再沒有苦水。


    報喜不報憂,當是如此。


    奚玉棠嘴角掛著笑,一直聽他說了很多,直到再無話可說,這才遞了杯水給他。沉默片刻,她輕聲開口,“司離,喜歡這裏麽?”


    “不喜歡。”司離迴答得很幹脆。


    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奚玉棠心疼地望他,“你想跟我走麽?隻要你一句話,我想方設法,拚了命也會帶你走。”


    司離驀地抬頭,眼中爆出驚喜的光芒。可很快,眼神便又黯淡下來,搖了搖頭,“我不能跟教主走,會連累咱們雪山。”


    奚玉棠險些脫口而出‘不用管’三個字。


    可沒等她開口,司離便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的手,“教主,我不能走,你給過我機會了,這路……是我自己選的,我能走好,你相信我。”


    ……我怎麽會不信你呢?你可是我一手養大的啊。


    可這條路一旦走上去,不是坐擁天下就是萬劫不複,多少艱難困苦,你真的準備好了麽?


    望著眼前少年故作開心的模樣,向來鐵石心腸的奚小教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說了一個多時辰,知道司離的決心後,奚玉棠開始一項一項交代他,尤其提到了卓正陽和東宮地下的事,見司離向自己保證不會隨意涉險並想辦法解決此事後,小太監前來催促,她這才起身告別。


    再三叮囑了司離有事幫忙一定要通知她後,奚玉棠跟隨小太監離開,司離站在宮殿門口目送她離去,小臉上努力掛著笑,掌心卻已被指甲掐得不成模樣。


    教主,你等著我。終有一天,我會憑著自己的努力走出這紫禁城,正大光明地站在你麵前。


    以前您護著我,以後,換我護著你。


    ###


    跟著小太監一路來到宮門口,遞上薄禮謝過對方後,奚玉棠麵無表情地走出了皇宮。


    日頭西沉,月朗星稀,一輛寬大低調的馬車正無聲地等在不遠處,馬車前,一襲白衣勝雪的男子筆直而閑適地站在那裏,身材削瘦,臉色蒼白,身後是提著燈的秋遠。


    奚玉棠抬眼,恰撞進他視線裏。


    她勾了勾唇角,抬步朝他走去。剛走出兩步,身後便傳來一聲唿喊,“奚玉棠。”


    奚玉棠停住腳步,迴頭,衛寒正麵沉如水地站在宮門口望著她。


    “記住我說過的話。”他沉聲道,“別人能做的,我衛寒也能。”


    涼涼掃他一眼,奚玉棠沉默轉身,腳尖一點便來到了越清風身邊,後者低頭咳了兩聲,朝秋遠伸出手,後者立刻將捂得暖暖的手爐遞了過去,轉手,便被他塞進了眼前人懷裏。


    “走吧。”他嘴角清淺地彎著,謫仙般俊美的臉上因笑容而多了一絲煙火氣。


    奚玉棠接過手爐,點點頭,先一步上了馬車。


    秋遠打簾,越清風卻並不著急,而是遙遙朝宮門望去,衛寒依然站在原地,大半張臉都隱在陰影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兩人的目光於半空中相撞,接著膠著對峙,誰也不願退讓。空氣中湧動著淡淡的殺氣,周遭寂靜得連風聲都沒有,氣氛壓抑至極,好似隻需要一個引子,就能引爆一切。


    “還走不走?看上他了?”奚玉棠不耐煩的聲音夾雜著深厚的內力突兀地橫插而入,猶如針尖麥芒的對抗中突然刮了一陣大風,巧妙地打破了這一僵局。


    越清風輕飄飄掃了宮門口那道高大的身影,順勢撤迴目光,動作極盡優雅地上了馬車,車簾落下,隻聽裏麵傳來他夾雜著輕咳的如玉嗓音,“不過多看兩眼,怎麽到你這裏就變了味?”


    “他有我好看?!”


    “咳咳咳……當然沒有。”


    “算你識相!秋遠,你家主子今兒喝藥沒?”


    “秋遠,你告訴她,主子我喝藥了嗎?”


    馬車外的秋遠:“……啊?主子,我,我該說喝了還是沒喝?”


    “……”


    馬車漸行漸遠,聲音也越來越弱,最終,全部消散在空氣之中。


    衛寒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門口,目光始終沒有從那輛馬車上移開,刀刻般英俊剛毅的臉上籠罩著大片的陰影,深邃複雜的眼底翻湧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有怒,有不甘,還有一絲一閃而過,連痕跡都沒留下的豔羨。


    而車中活該被烈火烹油的兩人對此毫無所覺。


    待遠離宮牆,感受不到衛寒的殺氣,奚玉棠看向對麵人,沒說話,眼尾的意味卻寫滿了‘你來幹什麽’。


    越清風低低咳了兩聲,突然沒頭沒尾地開口,“你走後,林淵差人傳話找我一敘。”


    林淵?


    奚玉棠眯起眼,“怎麽,聽說我來了,歐陽玄不安心?”


    對麵人沉沉笑了一聲,算是默認。


    聖女蘭玉在宋府出事,其後又傳出受傷中毒,接著宋府被滅滿門,這事聽起來多像玄天的手筆啊,偏偏奚玉棠還真出現在了京城地界。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歐陽玄和柳曼雲麵對蘭玉不懼,可換成奚玉棠,就有點心虛了。


    聽說奚玉棠和蘭玉如今住在越家別院,歐陽玄徹底坐不住。按理說宋府一事後,聰明人都知道應該早些離開京城,斷嶽門和離雪宮本來也是打算走的,可不知錦衣司到底是收了哪裏的小道消息,硬是將滅門案聯係在了歐陽玄身上。


    柳曼雲向來是盟主一黨,當然也脫不開幹係,最近過得也不太好。


    衛寒不比宋季同,他是比他師父更狠,做事也更決絕的一個人,是皇上心腹,又是五皇子黨,年紀輕輕位高權重。相思散一事讓他對宋季同的最後一絲好感消磨殆盡,連帶著也對和宋季同關係好的歐陽玄沒什麽好臉,加上中間有奚玉棠攪局,錦衣司最近可是對武林盟一點都不客氣。


    可找誰不好,偏偏找上越清風……


    是不是沒腦子?


    既然玄天教主都能在越少主的地盤住下了,還有人信他們真的是水火不容的宿敵?


    “歐陽玄賄賂你了?”奚玉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位盟主要做什麽,無非是想讓越清風出麵幫他們一把,順帶打聽打聽玄天教的動靜,最好是搞清楚他和自己的關係。


    越清風咳了幾聲,不答反問,“不如猜猜他的籌碼?”


    “那老匹夫能有何籌碼,最值錢的不過是盟主之位……”奚玉棠隨口說著,忽然一怔,“不是吧?!”


    “……當然不會。”越清風失笑。


    嚇她一跳!


    奚玉棠撇撇嘴,“我就說,他怎麽可能舍得……我想不到,你說。”


    “事實上,我也不知。”越清風搖頭,“明日赴約,想跟去看看麽?”


    “地點?”


    “望湘樓。”


    “……”


    忍不住古怪地看他一眼,奚玉棠說不出是嫌棄還是好笑,“……歐陽玄約你,約到我的地盤?他是嫌命長?”


    越清風頓時沉沉笑了出來。


    ……


    當晚他們歇在了京城越宅,翌日巳時,奚越兩人來到望湘樓,掌櫃將兩人帶到了專屬的包廂內,上了茶便悄然離去。奚玉棠則當著越清風的麵拉開了牆壁暗格,露出了一個極小的窗口,窗口的另一邊,便是歐陽玄定下的最大的包廂。


    越清風挑眉不語,奚玉棠麵不改色。


    “你我二人第一次相約洛陽望湘樓時,隔壁有人麽?”越少主忽然問。


    “誰敢。”奚玉棠瞥了他一眼。


    “你倒是膽子大。”越清風搖頭輕笑,“這京城權貴遍地,能進隔壁包廂的都是身份特殊之人,你已有翰墨軒,居然還留了這一情報來源在手,若別人得知,恐要覺得你對這江山有非分之想。”


    奚玉棠睨他一眼,半真半假道,“你怎知我沒有?”


    越清風:“……”


    咣當一聲,秋遠不小心打煩了茶盞,卻也顧不上,隻瞪大了眼睛望她。


    “……騙你們的。”奚玉棠氣笑,“這麽看著我幹什麽?有這功夫,我怎麽不先組暗衛?”


    秋遠頓時拍著心口大唿了一口氣。


    越清風又好氣又好笑,“那翰墨軒呢?”


    “後路。”奚玉棠實在不想提自己當年涇渭分明的‘俠以武犯禁’思想,都已經被奚玉嵐和眼前人批判過一次了,再說出來簡直是自討羞辱。


    翰墨軒是文人必去之地,也資助了許多窮苦的讀書人,這些人進入朝堂之後,就都是她的資源。而望湘樓這等人流密集之處向來是消息流通之處,加上她手上的醉花樓,可以說如果奚玉棠想做點什麽,就算不掀翻整個大晉,也能攪得當權者不得安寢。


    隻可惜她沒這份心思。


    從司離決定走上奪嫡之路開始,她就打算將這三分產業送出去。昨日見過他之後,奚玉棠確實也這麽做了,從此,望湘樓、翰墨軒以及醉花樓就都是司離的產業,至於能在他手裏發揮多大作用,就要看他自己的能耐了。


    “沒想過建情報係統麽?”越清風隨口問道。


    “讓司離做吧,也能練練手。”奚玉棠搖頭,“我一個江湖人,要什麽情報係統。他以後用錢的地方多的是,賣消息也是來源,這三處本身的收益也給他。”


    “你呢?”


    “我自然也拿一份,他九我一。”


    “……”


    真大方。


    越清風心中有些吃味,好半天不願理人。


    奚玉棠哪知道他在想什麽,見他不說話,便也徑自出神。


    她在想……為什麽她還是這麽窮。


    翰墨軒雖生意極好,但要資助窮書生,收支堪堪自給自足,醉花樓根基在江南,從聽雨閣手裏搶過來以後,她還沒能好好打理便來了京城,至於望湘樓,以前倒的確是玄天教最大的經濟來源,隻是如今也被她送給了司離。


    ……好窮,媽的。


    不過她送得幹脆利落,送得心甘情願,倒也沒什麽可說的,大不了再發展別的就是了。


    這麽一想,奚玉棠心裏好受了些,腦筋一轉,就把主意打在了對麵人身上,“……越肅兮,你越家產業遍天下,哪一項最來錢?”


    越清風掀了掀眼皮看她一眼,慢條斯理道,“每一項。”


    “……”


    “不過越家在江南勢力最大,蘇繡,絲綢,茶葉和鹽是幾大進項,北方有礦產,越地是祖籍,海上也有,至於西邊,那是你們唐家和玄天的地盤,我還沒插手,不如你放我一關?”


    “……”


    想得美!!


    強忍住滔天的嫉妒,奚玉棠故作淡定道,“鹽鐵茶葉,這些不都是官家的?”


    “越家有皇商。”越清風輕描淡寫道。


    “……”


    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玩耍了?!


    奚玉棠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好半晌都沒說出一句話來。越清風將她的神色收進眼底,忍不住笑了笑,見對麵人瞪過來,頓時正色,“不知奚教主有沒有興趣跟越某合作?”


    奚小教主眼睛亮了。嘖,這話本來該她先說的。


    “咳,你想合作什麽?”


    “……這事以後再說。”越清風忽然看向窗外,“我們等的人來了。”


    奚玉棠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去,果不其然見到了林淵和歐陽玄,接著沒多久,柳曼雲帶著江千彤也到了。


    眼看時間差不多,越清風慵懶起身,朝隔壁定好的包廂走去。


    奚玉棠自然好整以暇地坐等看戲。


    見到越清風,歐陽玄還算熱情,情緒拿捏得很到位,若非他們事先知道,恐怕還以為這隻不過是一場極為平常的閑聚罷了。奚玉棠久未見江千彤,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往頭上看,發現她果然聽話地沒將那白玉夕顏花簪戴出來,深感欣慰,看來這丫頭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那廂幾人聊得還算投機,氣氛不錯,用了午飯後上茶點,歐陽玄正了正神色,對麵的越清風和隔壁的奚玉棠都心道:來了。


    找了個理由將林淵和江千彤支出去,包廂內隻剩歐陽玄、柳曼雲、越清風和秋遠。看了看老神在在喝茶的越家少主,歐陽玄和柳曼雲對視了一眼,前者清了清嗓,道,“清風,不知聖女近來如何?”


    越清風放下茶盞,輕咳了兩聲,露出一絲無奈,“盟主這話問得清風慚愧,既然奚玉棠來了,越某自然不可能再有機會見到聖女。”


    “哦?”歐陽玄故作驚訝,“奚老弟和聖女不是住在越家別院?”


    越清風點頭,“是,但奚教主來的第一日,便逼清風發誓不得靠近聖女院子半步。所以……”


    “有這迴事?”對麵人皺眉,“奚老弟脾氣也太躁了些。”


    頓了頓,他道,“那坊間的傳言……又是怎麽迴事?”


    “什麽傳言?”越清風明知故問。


    “這……”


    “就是傳越少主是否有斷袖之癖的流言。”一旁的柳曼雲板著臉道。


    奚玉棠這位‘姑姑’,從認識她起,她就是冷著臉,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高冷模樣,此時這般做派,倒也符合她的性子。


    越清風沉默了片刻,問道,“二位覺得,越某是否是斷,咳咳咳,斷袖之人?”


    歐陽玄和柳曼雲齊聲,“自然不是。”


    又咳了好一會,越清風見兩人都等著自己答複,便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嗯。”


    見他否認了留言,兩人又對視了一眼,歐陽玄欲言又止,“這個……清風,實不相瞞,老夫今日和柳宮主邀你一敘,其實不過是來牽個線……”


    “但說無妨。”


    歐陽玄看了一眼柳曼雲,後者嚴肅道,“不知越少主覺得小徒千彤如何?”


    “……”


    越清風難得怔了怔,詫異地看向她,“柳宮主為何有此一問?”


    柳曼雲麵無表情,“不瞞越少主,本宮主曾有意將千彤說與歐陽盟主二弟子韓文彥為親,但千彤頑劣,丟下一句‘我心悅越家少主’之後,就擅自出走。據我說知,她似乎一直都在江南,且還出入過煙雨台,越少主也曾多有照拂過她,是嗎?”


    越清風一臉懵逼:“……”


    “既如此,不知越少主可有意娶我徒兒?”


    “……”


    噗——


    隔壁,奚玉棠一口水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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