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聲音混合輕微風聲傳入內室,嗡嗡亂響。內室的人聽完沒有說話,但隱隱約約傳來的真氣波動,還是暴露了內室之人難以壓抑的怒火。


    遲遲得不到迴應,男人戲謔之色更甚,冷哼一聲繼續挑釁道:“怎麽?烏龜當久了,連殼都不願意出?”


    “哼!豎子不知天多高、地多厚!”聲音傳過來,其中蘊含的,除了怒意,更多的是輕蔑和不屑。


    哎喲!老不死挺能忍!男人默然笑笑,內心略感驚訝。


    這時風勢猛地加大,透過門縫刮進屋裏,唿唿唿響個不停。閃電劃破天空,閃爍白光給屋裏帶來刹那光明。


    “轟隆隆”


    驚雷聲響起,江南的第一場秋雨,在今夜劈裏啪啦落下。


    外麵電閃雷鳴,屋裏迴聲陣陣。男人不願再等下去,迴頭凝視幾息窗外後,拎起酒壇抬腳往裏麵走。


    內室臉上褶皺層層疊疊,須發皆已全白的暮年老人規矩端坐於矮榻上。


    聽不到外室動靜,讓他有些焦急不安。原本盤疊在一起的雙腿已經鬆開,平放於膝上的雙手也早就垂下,渾濁雙眼死死盯著那扇隔絕內外室的大屏風。


    “被嚇跑了麽?”


    這一想法剛誕生,便被傳來的輕微腳步聲扼殺。


    “初生牛犢,不怕猛虎呀!”老人挑挑眉,兩手抬起隨意散開寬大衣袖。不用借力,翩然飄落在地,起落之間自然流暢,無絲毫真氣溢散體外。


    顯然,老人也不是泛泛之輩。


    “好,好,好!”人未到聲已至,男人表情從容,拍著手叫好。


    邊從屏風旁走出,邊戲弄道:“一場戲竟然能從三品唱到小宗師,真是……長見識了!”


    聞言老人眉頭微沉,淩厲眼光直刺男人。可當他看清楚男人的臉時,眼底狠辣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


    “你、你、你、你沒死?”


    “嗬嗬,何必詫異?你都沒死,我怎麽可能先死?還記得我當年說過的話嗎?你這隻老王八,老子吃定了!”


    將酒壇擺在身旁桌子上,男人指尖輕輕拂過桌麵,嘖嘖稱奇,“喔謔!用檀木做桌子,奢侈,實在奢侈!”


    上下量兩眼,男人指著老人身上衣袍,愈加震驚,“雲紗?不得了不得了!貢品你都能弄到?不怕錦衣衛呀?”


    “哼。”老人垂眸冷哼。


    背著手輕蔑嗬斥:“鄉野小子果然沒眼力見!此乃江南水綢,不識貨!”


    “哈哈哈!還以為你權勢滔天呢,原來就是條狗,連衣服都得撿主人剩下的。虧你有臉,不以為恥反以為豪!”


    “也是,好東西主人哪裏舍得給狗用?”男人搖搖頭,鄙夷道。


    “柳桓霄!”老人尖聲怒吼。混跡江湖幾十年,他最恨別人罵他為“狗”,每每聽見,哪怕是不經意偶聞,也要殺人全家。


    如今被男人指著鼻子罵,怒意自然更加洶湧澎湃。恨不得立刻動手,削去男人手腳,拔出舌頭剜去雙眼,做成人彘養在壇子裏日日折磨,方能稍解心頭恨意。


    “方永及,我聽著呢!”柳桓霄喝道。


    被嗆迴去方永及也不惱,反而麵露冷笑。不過是僥幸活下來的蟲子罷了,十幾年前自己能捏死他,十幾年後同樣可以!


    十幾年間他早已更進一步,由一品踏入小宗師,並且浸淫其中多年。殺個既無長輩貴人帶路,也無極高悟性的野小子,豈不是手到擒來?


    說不定比當年還輕鬆,拳腳都用不上,光憑武道真意都能覆手碾死。


    “小子!”方永及往後輕甩衣袖,惡聲惡氣嗬斥。


    他抬起手指著自己鼻尖,嗤之以鼻道:“老夫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宗師,何謂雲泥之別!”


    話畢方永及真氣瞬間彌漫而出,衣袍鼓起,須發飄揚,“喝”得一聲怒吼後身影消失不見,再現出身形時已經在柳桓霄麵前,幹瘦手指上真氣凜冽,直直刺出,快若閃電。


    “雕蟲小技。”柳桓霄不屑呢喃。


    在他眼裏,方永及的速度,尚不如牙牙稚童。隻是微微偏頭,便輕易躲過。


    “什麽!”方永及略感驚訝。


    不等他迴過神,柳桓霄隨意一掌按出,正中腹部,輕輕往前一推,方永及便倒飛出去,四仰八叉倒在矮塌上。


    “廢物。”


    被小輩羞辱本就羞辱,何況還是曾被自己壓得頭都抬不起來的小輩!


    方永及往身下重重拍出一掌,鯉魚打挺起身,顧不上矮塌碎成木屑,騰空而起撲向柳桓霄。


    “你找死!”


    壓抑感覺在屋子裏彌漫。顯然他已經急火攻心,不願繼續磨蹭,而是用上武道真意,全力出手直取柳桓霄性命。


    一爪落空,緊跟著連續幾爪,方永及攻勢如潮,連綿不絕,屋子裏壓抑的感覺也愈發強烈,幾乎快要化為實質。


    反觀柳桓霄,依舊不緊不慢的左閃右避,盡管驚險頻生,但每一次都被他恰到好處躲開。甚至好幾次次方永及的指尖離柳桓霄咽喉隻有毫厘,可差之毫厘,繆以千裏,仍然無功而返。


    幾息下來,方永及很快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動作一滯,眉頭微微皺起,搞不清楚為什麽,自己的武道真意壓製不住柳桓霄。


    難不成他也是小宗師?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隻是一個寄人籬下,無依無靠的落魄武夫,憑什麽能踏入宗師?”方永及心裏嘶聲反駁。


    “必然是我的武道真意太過分散,要是集中,怕是他連腳都抬不起來!沒錯一定是這樣,一定!”


    打定主意,彌漫的武道真意逐漸凝聚,環繞柳桓霄周身,意圖全方位壓製。


    “就這點本事?看來這十幾年你算是白過了。”柳桓霄搖頭呢喃,深感無趣。


    他抬起手,浩瀚如海真氣朝四麵八方噴湧。僅一息不到,門、窗、屋頂瓦片全被掀飛、震碎,雨幕裏煙塵四起,木屑四射。


    方永及畢竟是小宗師修為,反應速度自然不慢,感知到真氣波動瞬間,便果斷打碎窗戶逃到院裏。


    “真是傻人有傻福,竟然給你練就如此磅礴的真氣!不過真氣再磅礴,一品還是一品,跟小宗師的差距,絕非真氣夠多就能彌補!到此為止了!”


    話音落下,武道真意加劇,刻意往屋子內延伸。


    “十幾年都還沒跨不過第四層,說你廢物都是在誇你了。”


    柳桓霄絲毫不受影響,從容走出屋子站在雨裏。頗為失望的歎了口氣後,輕輕抬起手,漫天雨珠隨著他的動作,驟然懸停於半空。


    院子好像成了另一個世界,一個隻由柳桓霄操縱的世界。


    見此情形方永及表情劇烈變化,絕望的聲音斷斷續續,“你、你、你是……”


    “你是……大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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